嘶!
十分鐘後,王越徑直回到自己的房間裡,關上門,然後靜下心來一口氣吞下肚,出了嘶的一聲長鳴,然後他胸腹一起一伏,丹田鼓動,帶的脊椎也一伸一縮起來,宛如龍蛇。天『籟小說
無數的氣息,穿行在筋肉與皮膚的空隙下面,只是一瞬息的功夫,王越的整個身子就從裡到外的動了起來,隨後一點點的淤青如同雨後春筍般浮現浮現在他的身體各處,漸漸的連成一片,慢慢顯露出了幾個掌印和指印的模樣!
這是他剛剛在下面和人動手的時候,爲了應付安總管的偷襲,不得不硬捱了薩什庫等五個人的貼身進攻,而留下來的幾處暗傷。
薩什庫這五個人,雖然只是趙潯的家將,在武術的圈子裡沒什麼名聲,可功夫卻是一等一的高,尤其擅長合擊,其中隨便拎出一個人來,都是貨真價實的大師級高手。任何一個的爆力,都遠常人的想象之外,隨手一擊便能立斃奔牛,所以就算王越的身體再強橫,在那一瞬間裡,連續被五個人同時攻擊得手之下,卻也不可能一點兒傷都不受。
尤其是安總管那一下子,雖然是按在了別人身上,讓舒祿做了王越的替死鬼,可趙潯身邊的這位安總管實在是可怕之極,一手黃泥陰手的功夫竟然已經練到了透骨入髓,化骨銷形的地步!是以哪怕隔着一個人的身體,他這一掌下來,那一股子陰毒的勁道也叫王越不得不吃了一個悶虧,掌力侵染之處,皮下淤血壞死,一個掌印已是生生的變成了紫黑色。
而也正因爲如此,在交待完了下面的事情後,他才先回了房間,沒有直接去找蘇明秋。
好在這些傷並不是內傷,只是淤了血而已,對王越這種高手來說,只要處置及時,倒也不會有什麼大礙。
當下王越鼓動氣血,將鬱結在皮裡肉外的這些淤血一點一點的逼出毛孔之後,他活動身體,脫下破爛的衣褲和鞋襪,來到房間中央,站了一個三七步的架子。
而後再一口氣吸入腹中,他的雙眼似閉非閉,只隱隱約約盯住兩眉之間的那一點,氣息若有若無,絲絲縷縷,綿長悠遠,就好像是用一根魚線探入到了極深極深的水裡面,初時還不見有什麼動靜,可過了沒有幾分鐘,王越的小腹就開始慢慢的鼓了起來。
然後,便從裡面傳出來一陣陣的響聲,咕咕咕!就好像在他的肚子里正蹲着一隻看不見的青蛙,蛙鳴聲從無到有,從小到到,很快就衝破了胸腹間隔膜,一路竄上了喉頭,使得王越的腮幫子也如同充了氣般的一起一伏。
與此同時,隨着他這一口氣息直入喉頭,王越周身上下的筋骨皮肉,也開始抖動震顫,就好像是從骨子裡萌出的一股大力,深入到了肌膚紋理和皮毛筋骨之間,一動皆動。
這是他用金蟾鎖氣法催運氣息,震盪周身,但是其中又結合大蟒氣裡的天蛇吐息法,一吐一吸,氣息如線釣動金蟾,從而使得他這一口丹田氣愈的凝練和純粹。
南洋的蛇靈道雖然是邪教,供奉邪神,但這一門大蟒氣卻是實實在在的脫胎於唐國道教的正宗練氣術,王越在殺了安布羅後,從他支離破碎的記憶中得到的這門法門雖然並不完全,可在劍器青蓮的神奇整合下,卻隱隱的和他自身的功夫水乳交融,形成一體。尤其是蘇家的這門金蟾鎖氣法,同樣出自道家正宗嫡傳,兩者之間一陰一陽,一內一外,正可形成彼此之間的互補之勢。
以此法練氣,震動周身,片刻之後,王越就只覺得渾身上下,暖意融融,如同整個身體都泡在了溫泉裡一樣。而且他感到的這種溫暖,也不僅僅是皮肉之間的粗淺感覺,而是一開始就生於體內,從他的骨骼深處一絲一絲的滲透出來,繼而融入到身體裡的每一條血脈中,遍佈全身,無有內外之別。
那種感覺,就彷彿是整個人都要融化在了這種暖意裡,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在這一刻都生出了極大的愉悅感!!
這就是陰陽和合的道理與好處所在,單純的金蟾鎖氣,震盪周身時就像是精鋼抖顫,雖也是催運氣血的不二法門,可感覺就像是肚子裡吞下了一個大火球,熾熱難耐。可現在融入了天蛇吐息的法門後,內外一體,陰陽交濟,給人的感覺卻是暖洋洋的。
“練氣之道,說白了其實就是搬運氣血之道,相比之下西方的各大流派也只是在這一步的時候,才和東方的武道產生了巨大的差距。除非是如同阿道夫先生那樣,徹底覺醒了力量的種子,否則同等境界的高手相比,西方的大師們說到底還是差了一些啊!尤其是在開始換血洗髓之後,身體每天都有新的變化,可謂日新月異,時間一長,這個差距便只能越來越大了……。”
當骨骼中的暖意漸漸的變得開始有些刺痛的時候,王越終於一口氣散盡,慢慢的收了架子。然後雙手疊加着按在小腹上,正轉了三十六圈,反轉了三十六圈,最後再看看身上的皮膚,原本已經被他逼到皮膚表面的淤血,這時候居然也都全都消散的差不多了。
只有後背那一塊,被安總管陰勁傷到的地方,還有些涼。不過王越也明顯感到了,這處所在的好轉,之前近乎凝滯的氣血,已經開始運轉了,讓他感到絲絲的麻癢。這是壞死的淤血正在消散的跡象。
“難怪七叔他行走江湖這麼多年,老了老了,身上竟然連一點疤痕都沒有,要知道他當年橫掃整個扶桑時,可是殺人無數的。血手人屠之名直到現在在扶桑的武道界還是一個忌諱,經歷了那麼多場戰鬥,又怎麼可能不受一點傷呢?而究其原因,就也是在這個換血洗髓上。功夫到了這個地步的人,體內的造血功能異常強大,從而促進新陳代謝,激無窮潛力,如此一來自然是什麼傷疤都會好了。唐國的拳法外練筋骨皮,內練一口氣,根本果然還是在這一口氣上。而氣入血行,兩者之間本來就都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事情,所以從這一點上講,練力入髓就成了最關鍵的一步!畢竟,髓能生血,骨髓練透了,氣血自然就活潑了。可是換血洗髓的過程,實在是太慢了,哪怕是我有劍器青蓮這樣的神物可以爲我節省大量的時間和精力,但想要徹底功成,卻還要一番水磨的功夫勁兒才行,是萬萬着急不得的。而且,安布羅記憶中的大蟒氣顯然也是不全的,經過那麼多年的傳承勢必摻雜了許多的私貨,如果一意照搬,不分好壞的練下去,只怕也未必對我都是好處。”
王越現在練得天蛇吐息法就是劍器青蓮從已經死掉的安布羅記憶中自行歸納整理出來的一部分法門,雖然是照着王越自身的情形量身打造的,但真正用於實際中的時候,經過他的親身實踐,卻現這門練氣法要想和蘇家的金蟾鎖氣法完全無礙的交融在一起,卻也不是那麼簡單的。
而也只有他這樣的人,纔會在這種情形下不斷的質疑,揣摩,因爲他的精神力照徹周身,任何一點在行功練氣中產生的細微變化,都瞞不過他的感知。不管是筋骨皮毛,臟腑薄膜,還是血液骨髓,末梢神經,他都可以在第一時間內感覺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所以,在每一次練氣,換血洗髓的時候,他都不會盲目的苦練,瞎練,而是不斷的反思,琢磨,根據自己的親身體會,一點一點的完善思路,然後再進行驗證。
畢竟,大蟒氣這門功夫已經流入南洋蛇靈道的年頭實在太長了,其間到底生了什麼變化,任誰都無法說得清楚,要想去蕪存菁,剔除糟粕,也是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的。
回想起自己當初和那個安布羅交手的過程,王越也完全可以看得出來,安布羅的大蟒氣其實是練得錯了的,至少這個人是還沒有得到其中的精髓。否則任憑他再怎麼練,也不會把這一門唐國道家正宗秘傳的練氣術,練得人不人鬼不鬼,真的好像一條蛇一樣。
要知道大蟒氣這門功夫,究其淵源,其來歷可是唐國曆史上鼎鼎大名的“羅教”中的一支,和蘇家傳自驪山老母宮中的練氣法一樣都是古代的道士真人們,爲了使自己最終能夠長生久視而花費了無數的心血創造出來的內丹術。之所以會以大蟒氣來命名,取的就是“化蛇爲龍”的含義,而不是要人把自己活生生的練成一條蛇一樣的怪物。
“雖然說時至今日,所有的人都認爲過去的武道已經敗落了,但事實在我看來,這種事往往正是那些絕大多數的人才最不可信。因爲歷代以來,從來能夠站在最高峰上的人,始終就只有那麼幾個人而已,哪怕到了現代,冷兵器已經被熱武器所取代,練功夫的人開始變得越來越少了,但真正的高手卻從來都不會少。追求人體自身的力量,打破生命與生俱來的桎梏,這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一種巨大的挑戰,而真正的武者亦即是憑藉着自己的努力,走在人類自身進化最前沿的一羣人。普通人得過且過,進化只能一代一代的潛移默化,自然積累,可武者卻是人爲的千百倍的縮小了這個過程,如果不能認識到這一點,那再練下去,也不會有大成就的。”
想着想着,王越突然在內心深處,生出了這樣的一種感慨!莫名其妙卻又真真切切。
“只要將上一輩子的所有積累全部消化,徹底的融入到這一次的生命中,那我在這一世,就一定可以得償所願,站在最高峰上。”
一番感慨過後,王越便也不再多想,隨便找了一身衣服穿上,開門就走了出去。
出了這麼大的事,於情與理,他顯然都應該去和蘇明秋詳細的說一下的。
事情之所以會鬧到了這般地步,起因也很簡單,無非就是蘇明秋不想見這些人,讓王越故意擋駕而已,但結果卻是慘烈的誰也無法想到。
不但趙潯手下的安總管和薩什庫等五個大師級的高手都死了,而且就連趙潯自己也死了。然後孫懷秀被抓,剩下的所有護衛死士,更是一個不剩,全都做了階下囚。
而事已至此,顯然再說什麼也都是多餘的了。至少站在王越自己的角度,他沒覺得自己做的有什麼錯,因爲對方暗下殺手,已經是犯了他的忌諱,如果聽之任之,就這麼放過了,那事後反倒會適得其反。趙潯這種人也不會,真正的放下仇恨。
並且王越也知道,自己在這些人的眼裡,大概就只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字輩兒而已,一個年輕的不能再年輕的人,就算功夫再高,也不過是扯了蘇明秋的大旗,狐假虎威罷了。根本是看不到眼裡的。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是出身大家,看待事情和問題的眼光也不一樣,在趙潯這樣的人眼裡,個人的武力再高,說到底也就是個匹夫。其中的區別,只是在於可不可以被利用和支配。功夫再高明,如同安總管這樣的人物,不也是他家裡的太監大總管,薩什庫等五個勇冠三軍級別的勇士巴圖魯,照樣要叫他主子,自稱奴才。高手他見得多了,也沒什麼可以稀奇的。
所以儘管到最後的時候,已經知道了王越非人一般的可怕之處,但趙潯卻仍舊在憤怒之餘,痛斥他做奴才!
於是,他就死了。
死的連他自己都沒想到,竟然會是因爲這個緣故被人殺了。
不過好在,王越還沒有當場做的太絕,事後還留了孫懷秀一命,因爲他覺得這個女人很有意思,明明功夫就那麼回事,可偏偏身法了得,不類凡俗。這讓他很感興趣。
另外,這些人畢竟是來找蘇明秋的,裡面有些問題還是讓蘇明秋自己來問清楚的好一些,他也不好越俎代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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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