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還不是你的對手,而且有求於你,我不想在這時候和你翻臉。”王越向後猛一撤步,隨即伸手在身前擺了擺手,老老實實的認輸了事。
剛纔蘇明秋突然伸手搭在他的雙手手腕上,出於本能,王越瞬間反擊,彼此之間雖然只是在一起糾纏了那麼幾秒鐘,但功夫這東西,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能行不能行伸伸手就知道。尤其是高手之間,對力量的掌握,精細入微,幾秒鐘的纏鬥,就也足以⊥王越明白對方的厲害。
蘇明秋對力量的掌握程度,顯然是已經到了一個他無法理解的境界了,雙方手一碰在一起,彼此運力,幾個來回下來,心裡就自然有了點兒數兒,對對方的深淺門道有了一些瞭解。
到了這個地步之後,再要往下“尋根探底”,那就不是能靠這種程度的“較力”試探出來的。王越現在“有求於人”,當然不想撕破臉皮,所以於脆就出口認輸。
不過,想要他認輸簡單,但王越顯然也不會就這麼簡單的認輸。
蘇明秋十根指頭上的力量,運用雖然巧妙,任憑王越如何發力,連百試不爽的騎士錘戰法都在他這裡失了效,可這畢竟不是生死相搏,王越的體力之強橫明顯也是遠遠超出了蘇明秋的意料之外。
有心想要試探個究竟,但面對着王越簡簡單單的那麼抽身一退,他的雙手十指,居然也再難抓住對方的手腕。王越這一退,雖然只是一步,可身形穩健,雙手在抽動之間,凝聚全力,肌肉一縮一繃,手腕子四周立刻就炸起一股子大力,饒是蘇晴雨這等人物,猝不及防之下,十指指尖,也被震得同時一麻,如受電擊,一下就給彈了起來。
純憑體力硬拼,論起對肌肉的控制,王越現在毫無疑問已經有了大師級的水準。鐵十字軍雖大,但能在這兩方面超過他的人,別說同是年輕一代的沒有,就是所有高層武力全都加在一起,能超過他的人也不不會超過一掌之數。
說起對力量的精妙掌握,王越自然是不如蘇明秋的,但只拼力量,王越要不想打,蘇明秋卻也奈何不了他。
除非他不依不饒,非要繼續下去不可,但到了那種時候,整個局面顯然就不會是現在這個“友好”的樣子了。
雙方本來就不是什麼敵人仇人,又在事先達成了“協議”,說好了各取所需的,在這種情形下,蘇明秋剛纔出手試探,還可以說是見獵心喜,想要稱量一下王越的斤兩,但到了這種時候,對方既然已經擺明了不想“奉陪”,你要再來糾纏,那可就是蹬鼻子上臉,太不靠譜兒了。
“噢?我對你沒有惡意,只是奇怪你到底是怎麼練出這麼一身如同橫練一樣的功夫的?你們鐵十字軍的高手,我雖然見得不多,但有幾個還是動過手的,你的功夫好像和他們的不太一樣……。”
蘇明秋站在原地,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王越,隨後便將十根手指接連屈伸不斷,啪啪彈得空氣一陣暴裂。想來也是知道自己剛纔有些失態了,當下便也衝着王越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沒有惡意。
“你碰到的那些高手,大概都是從總部出來的,我現在還只是一個正式學員,格鬥術練得都是最基本的,你當然會覺得不一樣了。”王越聞言,心裡頓時一鬆。
這個蘇明秋顯然給他的壓力很大。雖然從見面到現在也不過幾分鐘,但王越的神經卻一直都繃得緊緊的。這個看起來溫潤如玉一般的中年男子,給他的感覺,就好像是孤身一人置身於海底深處一樣,甫一見面之下,壓力雖然不大,但越是在一起待得時間長了,這股壓力就越大。
好在,這時候蘇明秋終於表明了自己的態度,這才讓他長出了一口氣,自在了許多。
“你練得只是鐵十字軍的格鬥基本功?”這下輪到蘇明秋驚訝了:“你的師傅是誰?剛纔我看你發力的時候,技巧很高明呀,能震盪發力,這說明你的功夫已經到了一流的地步了,能有這種功夫的,怎麼可能只是練了基本功?”
“我沒有老師,只有一個巴頓教官在我成爲正式學員的時候,教了我幾天,然後就再也沒有見面了。後來都是我自己練習的。”王越撇了撇嘴,他能有現在的功夫,其實從鐵十字軍那裡得到的東西很少,大半全是依賴於自己體內“劍器青蓮”的幫助,所以事實上王越和鐵十字軍之間的關係也就是那麼回事
要不是有安妮一直維繫着彼此之間的聯繫,王越也懶得麻煩,習慣成自然就這麼待下來了,中間出了這麼多事,以他對於鐵十字軍那種稀薄到了極點的歸屬感,指不定現在就“另投別派”破門而出了……。
“至於你說的那種震盪發力,其實是個意外。我曾有幸讀過一本阿道夫先生當年的練功筆記,就從裡面學了那麼幾手發力的技巧,零零散散的連體系都沒成,倒是叫您見笑了。”
“阿道夫?卡爾河道夫?”
蘇明秋愣了一下,“我知道這個人你們鐵十字軍僅有的幾位騎士級高手,真正的大師級人物,想不到只憑着他的一本練功筆記,你就能琢磨出這樣的發力手法真是厲害呀厲害”
蘇明秋好像是對安妮的老師,那位一直坐鎮在鐵十字軍總部的阿道夫先生有過一些瞭解,一聽王越這麼一說,臉上的神色頓時就有了點釋然的樣子。
“從基礎入手,能練到你這樣子,實在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雖說萬變不離其宗,基礎的東西永遠都不嫌厚,但也得能耐得住寂寞才行呀像你這個歲數,就有這樣的成就,真的不簡單。”
“我這只是剛剛入門而已。”王越搖了搖頭道:“我在練習格鬥術的時候,力量總是過於剛猛了,這樣固然可以叫對手難以抵擋,但能放不能收,和人交手時很容易就會造成一些誤傷。比起您對力量的運用來,我實在是差的還很遠……。”
“能放不能收?”蘇明秋忽然笑着看了一眼王越:“能有這種感覺,就說明你已經要碰到那道門檻了。你想知道這是爲什麼麼?”
“這是爲什麼?”王越眉毛一挑,眼中頓時一亮。
他來見蘇明秋,本來是爲了自己身上的傷,但一見面後,兩個人卻好像把這檔子事兒都給忘的一於二淨了。正事不做,反倒是討論起功夫來了。
“我雖然沒對你們鐵十字軍的功夫接觸的不多,但功夫這東西,不論是徒手,還是器械,說白了無非就是一個技擊之道,,以殺敵強身爲第一目的,所以不管是什麼功夫,練到上乘的境界時,裡面的道理其實都是想通的。”蘇明秋道:“你的體力夠強,力量夠大,爆發也猛烈,單說拳法也有了一定的火候,甚至可以被稱爲外家拳的大師。但說一千道一萬,你現在也只是練通了筋骨和皮毛這一層,所以力量剛猛,破壞力驚人,就好比人形的坦克,但只是一味的剛猛,你卻少了體內的一口氣,或者按照你們的說法,就是內臟不固,力量只流於表面,卻無法生髮於內,這就像是把你整個人分成了兩個部分一樣,裡面一半,外面一半,永遠形不成一個真正的整體。”
“西方的拳法,太過於注重自身肌肉的力量,卻忽視了內部的爆發。在唐國,就算最剛猛的外家拳,也要講究外練筋骨皮,內練一口氣,練到最後總要剛柔一體才行,用我們的話說這就是陰陽。陽者剛也,陰者柔也,陰陽之道就是萬事萬物都有所對立,卻又相互依存,你現在的功夫只是純粹的陽剛,卻沒有陰柔來中和,身體的內外形不成一個統一,和人交手,當然就不太受控制了
“我知道陰陽的道理,不過把這種理論放在格鬥中,應該怎麼去做呢?”到底也是個唐國人,對於陰陽一類的學說和道理,王越並不陌生。
“難道是要等我把力量完全滲透到內臟之後……。”王越聽到蘇明秋說到剛柔,說道陰陽的道理,突然間就想到自己當初在看阿道夫先生的筆記時,裡面也有幾段話是阿道夫先生的隨筆,隱隱約約似乎就講的是這一重的道理。
只是當時寫那本筆記的時候,阿道夫先生顯然也是正在進行着某種嘗試,這些話全都是隨手記下來的一些東西,裡面講的內容很多地方都是純粹的猜測。倒是現在王越拿這些話和蘇明秋講的相互之間一印證,頓時就覺得果然有很多東西,雙方的理論其實就是相通的。有些以前在練功時,理解不了的東西,也迎刃而解,明朗了許多。
當下,下意識的就一手前伸,一手靠後,隨便擺了個十字手中的姿勢動作。自然而然,護住中線,聳動脊椎,然後把呼吸沉下來,配合着專門的呼吸吐納,精神緩緩內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