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真點,女孩經過五天的訓練,體質方面提升了不少,速度也更上一層。”戰鬥開始以前,琳妮低聲提醒,傭兵協會的雙刃使用技巧招招致命,何況女孩不知道收手,必定是全力施爲,失手可不是鬧着玩的。
“她傷不到我。”陳放只是報以微笑,他頭疼的問題是如何不傷及女孩。
缺少系統化的訓練,女孩的攻擊毫無章法,不過卻是也全無徵兆,猶如暴風驟雨在悄無聲息中展開。
儘管存在許多不足,甚至流於幼稚,雙刃武器卻能將速度盡情的釋放出來,這仍然是一次威脅十足的攻擊。
仿如毒蜂的致命一刺,女孩剎那間殺到陳放的眼前,匕首不像菜鳥一樣狂揮,而是巍然不動,相距獵物的咽喉不足半尺,冰冷的刀鋒透着寒光,萬千的變化藏於其中,而她嬌小的身體,則是隱藏在雙刃之後,頗有陸凌雪的風格。
可以想象,陸凌雪在平常的溝通裡,將自己的見解也灌輸給女孩。
安遜差點就笑出聲來,單憑這一擊,五天的努力就不白費,女孩不光掌握匕首的使用方法,領悟到的東西也遠比他的預料更多。
即便是琳妮也驚出冷汗,如此致命的一擊,換成一般的三階傭兵,縱使能夠閃避,都很難做到毫髮無傷,何況陳放不能傷她,多出一份顧忌,戰鬥的難度就提升一倍不止。
突然,女孩的速度放慢下來,彷彿被施放了緩速,那可是她的優勢,失去了速度,短刃的凌厲也減弱了許多。
女孩當然不可能減慢速度,是陳放在後退,讓她的速度看起來變慢了。
陳放在速度方面遠遠不及女孩,更何況是在後退,即便是目前的速度也難以持久,不過足以讓他做出應變,從容的從刀刃下游走。
擺脫威脅以後,陳放突然轉向,全無顧忌的逼近女孩。
這一幕,凡是高手都會感覺匪夷所思,陳放是從女孩的右側突入,而女孩卻在他突破的同時,將攻擊的方向定爲左邊,兩人的行動幾乎同步發生。
不可能,除非是兩人事先約好,安遜苦思無解。
琳妮也是驚愕不已,情形看起來就像表演賽,可是,陳放沒機會與女孩串通,也不可能做出無聊的事。還有就是,陳放的反擊非常巧妙,憑他的速度,發動突襲也不可能讓女孩猝不及防,他是借用了女孩的速度,這樣算來,陳放的攻擊速度就是兩者的迭加。
陸凌雪暗中心驚,女孩的處境與她在實戰課程上的遭遇如出一轍,她很清楚那種無奈的感覺,只有作爲對手,才能感受到那種令人窒息的壓迫。
小女孩不是事先與人串通,是被那個人洞悉了先機,那個人不單預先判斷出對手的攻擊,對時機的把握恰到好處,總能在你做出決定的瞬間,同步展開行動,即使你發現自己的攻勢會落空,中途變招也是來不及的,他有足夠的時間在你變招以前結束戰鬥,假如他願意的話。
被陳放輕易的近身,女孩難免驚慌,匆忙中極速倒退,看上去就像個被彈出去的彈珠,至少,這是一次成功的擺脫,安遜獲得少許安慰。
眨眼間,彈珠便去而復返,女孩片刻也不耽擱,不間斷的發起第二次攻擊,這一次,她將匕首藏在身後。
第一次的失手是由於她的匕首伸出太長,一旦被人突破屏障就無以爲據,所有的軟肋都暴露出來,所以,女孩轉而使用匕首的第二種技巧。
陳放止不住笑了笑,排除了女孩是輕度智障的可能,可以確定,女孩非常聰明,至少在格鬥方面決不弱智,憑她的速度,對上任何三階以下的傭兵,都是個危險的存在,至於四階以上的傭兵,陳放沒有見識過,不敢妄言。
可是速度再快,技術幾乎爲零的攻擊,碰到真正的高手也是無用的,尤其是屠夫這種超一流的高手,她的攻勢如同兒戲一般。
隨着小女孩的突進,兩人的距離迅速變化,十三尺,九尺,七尺,每個人都捏了把冷汗,不由自主的停住呼吸,一場實力懸殊的輔導,居然帶給人驚心動魄的感覺,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陳放突然動了,仍然是倒退,由於速度存在差距,兩人的距離仍在拉近,只不過速度放慢了許多,五尺,接近女孩出刀的黃金距離。
驀然,陳放從後退中改變方向,緩速狀態猛然間被打破,兩人的距離快速拉近,陳放頃刻間欺到女孩身邊,電光火石的剎那,距離徹底崩潰,到了女孩無法出刀的程度。
撤退,女孩像受驚的小鳥般迅速逃走。
得手後的陳放則是一動不動,彷彿實戰課程的表現一樣,圍觀者則是悄悄鬆了口氣。
小女孩在驚懼中停止攻擊,如野獸般徘徊在陳放身邊,似乎在尋找破綻。五天來獲得的少許技巧此刻付諸流水,女孩被打回了原型,她開始依靠本能作戰,她的本能自然也包括畏懼,徘徊了半晌也不敢出手。
“停止吧,繼續下去對她沒有幫助。”琳妮及時叫停。
安遜露出失望的眼神,可是沒有反對。
“女孩不弱,你爲她挑選的對手太強。”琳妮小聲說了一句,不知是在指責還是安慰。
戰鬥結束,傭兵們自行圍成一圈,總結起女孩的弊端。
作爲女孩真正意義上的老師,琳妮的失職無可推卸,任何解釋都顯得蒼白無力,她不願意爲自己多做辯解,自行檢討兩句,便匆匆的結束了發言。
“不能這麼說,女孩也是有進步有目共睹,你們看她的攻勢多凌厲,她是被人壓制住,優勢發揮不出來。“霹靂蜂通過護目鏡的圖像傳輸功能觀看了戰鬥,此刻第一個站出來爲琳妮說話。
“小女孩的攻勢很犀利,技巧也相當不錯,依我看,她能理解每個動作的原理。雖然在力量上仍有欠缺,她失利的原因不在於此,而是速度優勢失遭受壓制。”快刀感慨萬千。
這場戰鬥將速度的缺陷徹底暴露出來,人的速度差距並不明顯,如果有一方後退,即使速度僅是你的一半,也能將你的速度變相的降低一半,這還有什麼優勢可言?才後退一兩步,就讓速度的優勢蕩然無存,凡是追求速度的傭兵,都難以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這招對付速度快的傢伙很有效,我從前在屠夫的視頻裡見過……”火牛撓了撓後腦勺,十分確定的說道。
“屠夫的視頻很多人都看過,模仿一兩個竅門也很正常,可是這樣一來,就讓女孩失去了速度優勢,這也太離譜了。”快刀忿忿不平。
“速度優勢,不是指單純的速度,是對速度的控制,和高速下保持靈活的能力,女孩追求速度的同時失去了靈活,得不償失。這都是我的失誤,太看重女孩的速度,才讓她的發展有些畸形。”琳妮帶有強烈檢討性的見解獲得一致認同。
安遜先是肯定了琳妮的教授成果,隨後才歸結道:“速度是一種籌碼,隱藏起來才能爲己所用,一旦扔在了桌面上,除了唬人沒有任何用處,甚至有可能被對手利用。女孩一出手就全力以赴,等於拋出了所有的籌碼,並且喪失了靈活。對手當她近身的時候才突然發難,瞬間將速度提升將近一倍,女孩不手忙腳亂纔怪。”
琳妮繼續補充道:“還有,我起初無法理解他爲什麼每次都要後退,從我的觀察來看,他要避過女孩的攻擊,完全不需要用後退的方法拖慢相對速度,現在想來,他是在製造籌碼,由後退中突然轉向,理論上,他就能瞬間將速度提高到原來的三倍。”
陳放沉默不語,讓他們看出端倪也屬正常,在手動操縱機甲的時候,利用這個方法確實能將速度提高到將近三倍,這可不僅僅是理論上的。
“可恥!”快刀醒悟後言辭激昂,猶如在控訴某人的罪刑,竟然用欺騙的方法對付小女孩,不可饒恕。
“這不叫可恥,你會和安遜拼力量嗎,你和姚佳比遠程狙擊?每個人都有獨特的戰鬥方式,與其喋喋不休的抱怨,不如想想怎樣幫助女孩。”琳妮冰冷的糾正快刀的措辭。
姚佳與安遜則相視一笑,還不承認你在袒護陳放,事實勝於雄辯。
傭兵們開始集思廣益,令人惱火的是,他們討論的不是如何糾正女孩的不足,而是針對無賴戰術的策略。
採用後退方法拖慢相對速度,本來就是科學的方式,他們當然討論不出對策,怨念再次悄悄的萌芽,討論也有些變味,論題上升爲速度驚人但是力量和技術不足的刺殺系機甲如何取勝赤手空拳,厚顏無恥的強擊機甲,更加過分的是,安遜居然將戰鬥中未曾出現的雙槍控殺也投入到討論當中。
“要不然採用遊斗的方式,消耗他的體力。”安遜突發奇想。
終於,陳放忍無可忍,站起來說道:“要是你們認定小女孩的敵人是我,現在可以結束討論,也不用再教她什麼,用什麼樣的戰術,她也無法戰勝我。”
衆人都是一陣尷尬,還是安遜的老臉比較厚,笑了笑,說道:“呵呵,偏題,我們這也是爲小女孩想辦法嗎,對了,你是他的對手,竟然忘記找你發言,快說說看,你有什麼高見?”
“沒有!”陳放斬釘截鐵,一個人慢悠悠的走了。
安遜尷尬的撓頭,自言自語的爲自己圓場道:“男人嗎,不用這麼小氣呀。”
姚佳也隨即站起來:“被人家當作假想敵,那種滋味可不好受,你們確實太過分了,他一定感覺得出,你們在排擠他。”
安遜嘟噥道:“應該說是我們,貌似你也有份,剛纔還賣力的獻計獻策呢,現在竟然裝好人。”
察覺到姚佳的目光含嗔,安遜立即乖乖的閉嘴。
火牛也茫然的撓了撓頭:“不是在討論對策嗎?我們哪有排斥他呀,爲什麼我感覺不到?”
“那是因爲你神經比較大條,我也是情不自禁的,誰叫他最近動不動就以僱主自居?”霹靂蜂的聲音從遙遠經由電波傳來。
琳妮沉默不語,這算不上是排斥,是人的正常心理,羣策羣力,挑戰難關,衆人的表現只能證明陳放的強。而且她認爲,陳放不會計較這些小事。
經歷三天的跋涉,鹹水村遙遙在望,學員們的面容上難掩喜色,然而,這份喜悅很快就被隱約傳來的槍聲粉碎,取而代之的是心冷,夏爾村的慘狀一幕幕浮上腦海,歷歷在目。
“加快速度!”張婷在一陣心慌後發出指令。
“加快速度有什麼用?趕去看殺人遊戲嗎?別忘了你們是人道主義援助的團隊,除了救人,你們什麼都做不了?”安遜得知消息,通過傳訊器做出提醒。
“提前趕到,也許能救下幾個人?”張婷用力咬了咬嘴脣。
“你是在自找麻煩,無論政府軍或者叛軍,都在屠殺當地的土著,他們不希望劣行被公諸於世,如果他們屠村時被你撞破,我不敢保證他們能善待你的童子軍。”安遜無動於衷的語氣令人發瘋。
“我們是人道主義援助的團隊,只要恪守信條,軍隊不能干預我們的行動,而且,保衛我們團隊的安全是你的職責!”關鍵時刻,張婷拿出鐵腕作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