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意思?夏月又是一愣。
“看起來你還是不相信我,不過這也沒關係。我現在也沒辦法跟你講很多事,我們現在來就事論事討論一下,你一共見過幾個帶罪者了?”
“除了一個,其他都見過了。”
“很好,那你在見到他之前,不妨就相信我是他。”
“那我也不妨告訴你,那最後一個帶罪者,是一個變態殺人狂!”
夏月突然歇斯底里地嚷了起來。
她已經不知道該去相信誰。
王峰突然上前一步,把手按在夏月的肩膀上,用一種溫和的眼神看着她。夏月呆了一下,然後不知爲何就平靜了下來。
也許是被嚇了一跳。
“夏月,你只要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就行了。”王峰這時的眼神突然又嚴厲起來,“你之前認識那個叫費冰欣的人嗎?”
“不認識,怎麼了?”
“果然,我當時就覺得有點奇怪,但還是希望事情不要像我想的那樣。”
“是怎麼回事?”
似乎猶豫了一下,王峰還是說了出來:“我知道你們去過那個現場了,而我也去過了。你一定認爲費冰欣也是帶罪者之一,對吧?不過現在既然說到了這個問題,我就想問一下你真的能確定她是其中之一嗎?”
夏月突然間不知所措起來。
“你有想過沒有,她現在死了,被說成是帶罪者,可你甚至沒聽到她生前講過一句話,你有什麼證據認爲她就是呢?”
這時費冰欣的慘狀浮現於夏月的腦海,她們的確沒說過話。她們的見面是姐姐安排的,也是姐姐說出了她“帶罪者”身份。
而夏月從始至終看到的只是一個死人。
“可那房間……”
“房間是那樣沒錯,但如果是某一個帶罪者爲了私慾在殺了無辜的人之後,把房間佈置成那樣,難道不可能嗎?”見夏月不說話,王峰又接下去說,“那個房間簡直就是最好的障眼法,讓你深信她是帶罪者之一。這麼做對夏雪而言有一個附加好處就是向大家提供了一條假線索,可以讓你們對自己是什麼‘罪’產生錯誤判斷。這說明你姐姐並沒有想讓你活下去。”
夏月咬住了嘴脣。
這種情況和麪對阿西時的情況類似,原先構築好的推理全被摧毀了。
並且她想起阿西說過他沒有殺死費冰欣。
“所以呢,現在有第八個帶罪者出現,你也不要這麼奇怪。”王峰轉而說道,他的語氣裡夾雜着一種無奈,“我真的沒有騙你,幹我們這行的,收到恐嚇信那是家常便飯。如果沒有能力無視它們,我早就無法當警察了。”
“不管你說的是真還是假。”夏月沉思了一下,臉上露出不情願的表情,“既然你已經知道這麼多了,我也沒有辦法,只能先暫時和你合作。我會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但我有一個條件。”
“你說。”
“不管最後結局如何,你都要放過姐姐。”夏月說這句話時咬了一下嘴脣。
“爲什麼你還想救她?”
“我希望有一天她能原諒我,我希望還有這樣的機會。”
王峰默不作聲,看着夏月,像是在思考。
“你答應我嗎?”夏月再次問道。
“這要看你的表現了。”
“怎麼說?”
“對於我而言,”王峰哼了一下,“我是什麼罪,我該如何活下去,這是首先要解決的問題吧。”
夏月並沒有把一切都向王峰和盤托出。
她從離開王水明的死亡現場講起,一直講到躺在衣櫃裡醒來的那一幕。其中比較着重地講了阿西是怎麼襲擊自己的。這個過程中她完全是受害者,這是一種在警察面前扮演受害者的本能。
在她心裡王峰仍是一個警察。這點永遠不會變。
至於其他細節,她則能省就省,包括她和姐姐之前的對話。
在講述的過程中王峰都沒有打斷她,只是偶爾點下頭。他的注意力似乎有一半在這個房間上。
看着這樣的王峰,夏月突然覺得自己好狼狽,一切的計劃都被打亂了。一種被遺棄,走到盡頭的悲傷感,突然沒預兆地從心底迸發出來。
這個不好的感覺好像在提示她做錯了什麼,可她又不明就裡。
“喂,你大概什麼時候纔想走?一定非要在這裡談嗎?”夏月突然很想離開這裡,“這房子有什麼好看的?”
“這種現場真的難得一見。這些鏡子是怎麼回事?”
“就是多出了七面鏡子,碎了三面這樣。”難道這是暗示死了三個人嗎?夏月突然想到如果加上費冰欣,到目前爲止已經死了四個人了,而不是三個。說不定王峰說的是對的,費冰欣真的不是帶罪者。
王峰似乎和姐姐真的有某種聯繫,才能一下子找到這裡吧。
“這個人就是你說的阿西對吧?”王峰指着牀上的屍體問她。
“嗯,他的確是貨真價實的帶罪者,這我可以保證。”夏月特地在“貨真價實”四個字上加重了語氣,暗指王峰可能是冒牌貨。
“作爲帶罪者,他們能穿牆入室嗎?”
“你不妨試一下。”
“我看還是算了……”王峰瞟了眼丟在地上的鑽機,嚥了一下口水。
看着這樣的王峰,夏月忍不住笑了一下:“騙你的啦,雖然被不知名的罪神玩弄,但我們沒有任何特異功能。”
她在王峰前面留了一手,還沒有把那七條“規則”告訴他。
“你能不能詳細解釋一下?”
夏月皺了一下眉頭,覺得即使說了也對自己沒什麼害處,就點了點頭。
萬一王峰真的是帶罪者,如果因爲不知道這些而死了,自己就會有負罪感。
於是她把知道的那七條法則以及靈魂印證的事也向王峰講了一遍,只隱瞞了自己的推論,這是絕不能告訴他的。
說完之後,她吐了下舌頭:“哎,我這手要怎麼辦呢?”好像不知不覺的她和王峰就接近了起來。
雖然這個人看起來其貌不揚,但似乎只要和他多接觸一會兒,就能感受到他身上有一種莫名的親和力。
“你還向我隱瞞了什麼,對吧?”這時王峰用一種嚴肅的眼神瞅向夏月,“我可是幹這行的。”
“隱瞞?沒有啊。”夏月慌了一下。
“夏月,”王峰突然認真了起來,“如果你向我隱瞞了什麼,導致了我最後的死亡,你會不會愧疚呢?”
可惡,夏月心想,又戳中她的要害了。
對於被罪選中的人,死亡總是如影隨形,每個人都有可能會死。
即使沒有兇手,王峰也可能因爲靈魂印證失敗而死,並且如果超過時限也會死。她亦是如此。
如果自己已死了,那三條推論除了兇手之外豈不是沒人知道了?
這對好人將會非常不利。
王峰怎麼也算救了自己一次。幾經猶豫,夏月終於還是把自己得出的那三條推論也說了。
到目前爲止“規則”的完整版一共如下——
規則一:每個人被寫上的罪各不相同;
規則二:罪會改變靈魂,但不會被所屬靈魂改變;
規則三:除了改變帶罪者的靈魂,罪不具有其他任何能力;
規則四:帶罪者想要去除罪,必須在塗滿水泥的房間內進行靈魂印證,如果不進行靈魂印證,在特定的時間內就會直接死亡;
規則五:靈魂印證的機會最多隻有一次,失敗即是死;
規則六:如果靈魂印證失敗,帶罪者會被殺死;
規則七:罪會隨機引導其他帶罪者來完成殺人行爲,成功率爲百分之百。
推論一:在無特殊線索的情況下,想要知道自己是什麼罪,被罪引導去殺人是最直觀的方法;
推論二:越早被罪引導去殺人,能明確自己罪的概率就越大;
推論三:即使沒被選爲制裁者,也可以通過殺人來分析自己的罪——其準確性相對於制裁者直接被“罪”控制去殺人要低,但其準確性相對於做其他惡意的事要高。
王峰很仔細地把這些都記在紙上,看了一會兒,然後裝進了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