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放睛,但是因爲天氣寒冷,地上的積雪還硬邦邦的,踩上去咯吱咯吱作響。
方炎陪着千葉薰漫步在鄉間小路上面,兩人沉默無言,只聽見彼此的呼吸和腳下的冰雪碾碎聲音。
千葉薰一身素衣,臉色疲憊。她的膝蓋上面有因爲久跪而出現的折紋,髮絲上面還有一些細小的菸灰粉沫。
這兩天實在是把這個女孩子給折騰壞了,甚至直到現在連一個熱水澡都沒有洗過。
“男人都是這樣嗎?”千葉薰突然間問道。雖然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刻苦學習,她的華夏語已經可以做到基本的溝通交流,但是談論起太過深奧的東西還有些障礙,所以她說話的語速很慢。就像是在很費勁的咬文嚼字。
“什麼?”方炎在心裡過了幾遍,才明白了她的問題。
“有大國,就沒有小家?有公義,就沒有私情?”千葉薰眼眶泛紅的問道。她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所以她就單獨向她的老師請教。方炎是她的語文老師,也是她們九班的班主任。
“——”方炎沉默,這個問題實在太難以回答了。
“方老師,我的父親——他真的是一個好人嗎?”千葉薰問道。
“是的。”方炎聲音堅定的說道。他一定要給一個肯定的答覆,不然千葉兵部的死就沒有了任何意義。得不到最愛女兒的諒解,就是受到全國人的愛戴又有什麼意義?“他是一個好人,也是一個偉大的人物。”
“那麼,方老師——你會像他一樣嗎?爲了國家,爲了公義——就犧牲自己。不顧及妻子的孤零,不在乎兒女的悲痛,招呼也不打一聲就和他們永別?”
方炎沉吟良久,還是如實回答着說道:“我做不到。我太貪婪,我想和我的妻子白頭偕老,我想做我女兒永遠的守護神,我要給我的父母還有老酒鬼養老送終,所以——我不會選擇那樣的方式。”
千葉薰停步看向方炎,無聲的微笑起來,如一朵稚菊花在風中安靜的綻放。
“方老師,謝謝你給我這樣的答案。”千葉薰輕聲說道。“做爲妻子,她們希望有這樣一個不離不棄的丈夫。做爲子女,她們希望有這樣一個相互依偎的父親——我的父親他很偉大,但是他不是一個好丈夫,一個好父親。”
方炎想說點什麼來安慰她,但是好像所有的語言都失去了力量。
“不要試圖安慰我,因爲所有的安慰都沒有作用。傷心從來都只是一個人的事情。”千葉薰看穿了方炎欲言又止的表情,主動開口說道:“我的父親不在了,母親要回國了。弟弟也會回去,在東洋,他將會受到道館裡的前輩們指導劍術——父親的死會讓他成熟起來,我相信他一定能夠成爲一名優秀的劍客。”
“我會留在華夏,留下來陪伴我的父親。或許他的魂魄已經到了東洋,到了他一生爲之奮鬥的地方,到了他每天清晨和夜晚都勤奮練劍的雞鳴山。但是,他的屍體還葬在這裡——我要留下來陪伴他。他不是一個好父親,可是我仍然和以前一樣愛他。”
“你還會回朱雀嗎?”方炎問道。
千葉薰搖頭,說道:“不回去了。”
“我就知道——”方炎輕輕嘆息。千葉薰是一名優秀的學生,也是一名刻苦的學生。因爲她初來乍到,又有語言上面的障礙,無論學習任何一門功課都要先搞清楚那些方塊字所表達的意思。前幾次考試,她的成績都是墊底的,期末考試的時候,她已經衝上了中上游。
任何一個負責任的老師都不希望自己班級裡面流失一個好學生。
“方老師,我並不恨你。並不是因爲恨你才離開朱雀。”千葉薰說道。“我只是——我只是害怕。害怕每一次上課的時候,看到你的時候都會想到我的父親。直到現在,我仍然不能接受他已經離開的事實。我承受不了那樣的煎熬,擔心那樣會讓我情緒崩潰。”
“我會離開朱雀,也不會再進其它的學校。我以後會自學一些我感興趣的知識,而我最喜歡的就是茶道——我想,這也是父親樂意看到的。他希望我專心的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而我總是覺得自己的時間還很多很多。”
方炎一臉誠摯的看向千葉薰,說道:“我尊重你的選擇。以後我們不是師生,但我們還是朋友——如果有什麼需要的,儘管來找我。”
“不,你永遠都是我的老師。”千葉薰認真的說道。“華夏人講究一日爲師,終身爲父。你一天是我的老師,永遠是我的老師。而你爲我父親所作的一切,我都明白——或許千葉好武暫時還不明白,但是總有一天他會明白。他會知道,到底有多麼廣闊的胸懷才能夠如此這般的去成全自己的對手。”
她對着方炎深深的鞠躬,然後小跑着朝着道場的位置跑過去。
那裡,她的母親、弟弟還有鬼影他們正在等待着,等待着和她一起離開燕子塢。他們會在花城短暫停留,然後便從花城直飛東洋。
對於他們來說,這是一個傷心的國度。
她的身材消瘦,她的長髮飛揚。她的背影是那麼的蒼涼悲愴。
她很聰明,也很漂亮,而且是一個失去了父親的女孩子。
方炎不忍再看,轉移視線朝着另外一個方向。
“喂,看傻了?”一個臉蛋紅潤的女孩子對着他喊道。
無論是在多麼惡劣的霧霾天氣,突然間看到兩個明媚光豔的俏臉,心情也會一下子豁然開朗起來。
這是男人的通病。
方炎的面前就出現了兩個漂亮的女孩子,一白衣白褲,白色的休閒運動鞋,那是有幾天沒有見過面的葉溫柔。另外一個是上身穿着一件紅色羽絨服,白色的牛仔褲,腳上是一雙黑色小皮靴的葉子。
她們同樣的年輕,同樣的漂亮,一個雅緻清幽,一個嬌蠻可愛,都是人間風景。
看到方炎看着她們不說話,葉子不耐煩的喊道:“喂,和你說話呢,你沒有聽見啊?真是沒想到呢,這麼不要臉的男人也有那麼漂亮的女孩子喜歡——現在的白癡可真多啊。”
葉子顯然誤會了方炎和千葉薰的關係,並且將千葉薰掩面逃跑的行爲看作是方炎這個負心男人對女孩子們的無情背叛。
葉子是在燕子塢讀書啓蒙,因爲父母長期在燕京工作,所以才把學籍轉到燕京城。雖然她人在燕京城,但是卻經常喜歡往燕子塢跑。她的成長史,幾乎就是方炎的犯賤史。
堂姐葉溫柔和方炎的每年一比,是她最期待的年度大戲。她從五六歲的小姑娘開始看起,直到現在變成十五六歲的青春少女,幾乎就是看着葉溫柔和方炎比武切磋而長大的。
於是,方炎的種種醜惡嘴臉,種種無賴表情,各種讓人哭笑不得的求饒方式以及逃跑方式都被她一一看在眼裡。
這幾乎顛覆了她的人生觀價值觀,讓她直到現在還在疑惑,爲什麼一個男人會有這麼——讓人不恥的一面。
所以,她說方炎是一個不要臉的男人並不是信口開河,而是她眼睜睜地看了十年比賽的印象結果。
而且,因爲她是最鐵桿的現場觀衆,所以每次都對方炎的行爲咬牙切齒。她牙尖嘴利,喜歡對方炎冷嘲熱諷。方炎也不是一個肯吃虧的主,反擊的方式更是是把她的肝都氣痛了。
年前的那場比賽方炎竟然臨場逃脫,簡直是讓她氣憤到了極點。這種沒有俠客精神的傢伙,憑什麼做自己姐姐的對手?
方炎就有些生氣了,說道:“你可以罵我不要臉,但是不要罵你姐——她喜歡我有什麼錯?”
論起嘴皮子上的功夫,十個葉子也不如一個方火火。
果然,葉子又羞又惱,生氣的說道:“你怎麼這麼無恥?我說的又不是我堂姐——我姐又不喜歡你。”
“你怎麼知道你姐不喜歡我?萬一她要是喜歡我怎麼辦?你說喜歡我的都是白癡,這不是罵你姐是白癡嗎?”方炎看着臉色平靜,眼神淡然,好像神遊天外什麼都不在意的葉溫柔說道。
“我當然知道。我怎麼可能不知道?”葉子伸手挽着葉溫柔的手臂,說道:“我姐這麼優秀、高雅、漂亮的女人,怎麼可能喜歡你這種沒品、沒貌、還嘴巴惡毒的男人?你當我姐是睜眼瞎子嗎?”
“這種事情只有當事人知道,你一個局外人有什麼資格說這樣的話?”
“好,那我就讓當事人親口告訴你——”葉子轉身拉着葉溫柔的手臂,說道:“姐,你告訴他——你是不是不喜歡他?”
葉溫柔看着葉子,沉默不語。
“姐,你就告訴她嘛。”葉子又施展起自己的撒嬌神功起來。燕子塢的女孩子都不會撒嬌,倒是會挽起袖子打架。葉子在燕京城住的時間久了,就學會了這種強大的技能,她搖晃着自己嬌小的身體,說道:“姐,你說話啊。你快說話——我要讓他輸的心服口服。”
“喜歡。”葉溫柔輕聲說道。
一剎那間,風停雲散,萬物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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