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文歸心似箭,執意要步行穿越二十里山路。
小弟們勸阻半天無效,鄭文道:“你們不用跟我來,我自己回去就行。明天白天你們過去,找鄭家屯,然後隨便找個村民打聽鄭經家在哪裡就行,一共幾十戶人家。”
碩碩道:“那怎麼可以?您是老大,我們怎麼也要跟着您。萬一有點什麼事,多幾個兄弟也多幾份力量!”
鄭文笑了:“我X,回家探親又不是打羣架,那麼人多幹啥?你不說我還忘了,我爹我媽一輩子沒見過世面,驟然見到這麼多人我還真怕他們承受不了。嗯,克婁斯,把你破衣服給我穿上,我得恢復成以前樣子免得他們不認識我。”
艾米:“那我……”
鄭文拉着艾米的手:“艾米,明天你和大夥一起去吧,今晚上我和我爹好好聊聊,給他打個預防針,否則驟然見到你這級別大美女,我爹非噴血而亡。還有,明天找一些勞力把我們的馬車都扛過去,我爹一輩子沒做過馬車,讓他在村裡人面前風光風光。明天都給我精神着點,把老爺子哄高興了每個人都有賞!”
艾米:“明天見到你爹媽,我應當喊什麼?”
鄭文:“當然喊爹媽了,要不我們怎麼住在一起?”
艾米啐道:“去你的,誰和你注一起……我住車上……”
鄭文:“那好吧,我和你一起住車上。”
碩碩最後囉嗦一句:“老大,明天我們什麼時候出現比較合適?”
鄭文略一思索:“中午吧,過了午飯時間你們出現。晚上隨便湊合一宿,第二天我們歸程。”
碩碩:“啊?您就呆一天啊,好久不回家怎麼也要多呆幾天阿。”
鄭文罵道:“你這頭弧光,我就不能把我爹媽接到上京享福?”
交待完畢,鄭文帶着寵物們揮別衆人,踏上了歸鄉的路。
深秋的山路兩邊落葉繽紛蒿草叢生,走在上面別有一番風味。鄭文邊走邊給寵物們講述一些他小時候的故事,逗得寵物們笑個不停。按照他的話,他小時候有些呆,經常對着什麼東西一看就是半天。村裡其他孩子比較好動,飢餓也來的強烈。鄭文就不,他每天活動量不大,上山上砍柴也不如其他小朋友頻繁。小時候從來不知道山外邊還有另一番世界,他以爲所有人都和他一樣毫無目標的活着。
寵物們對他做人風格變化很有疑問,鄭文是這樣回答的:自從楊超出現把他帶出深山,他還以爲自己處在夢中。初到玄武學院的時候,他乖得很,連話都不敢說。就拿排泄這件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事,生生把鄭文爲難了半年。因爲從家鄉都是找個沒人地方解決,事後用莊稼杆刮一刮完活。到了學院後他找不到莊稼杆,更不適應蹲便器……這類事情很多,總之他在周圍人眼中是格格不入的怪胎,大家都拿他當笑話來說,甚至老師們也如此。久而久之,鄭文越來越自卑越來越沉悶,性格也越來越怪異。後來迷上了玄幻小說,他那自卑的心靈只有在小說中才能得到宣泄,潛移默化中形成雙重人格。
他說得很輕鬆,寵物們聽起來很不是滋味。看來主人經歷也夠悲慘的,如果換一個人很可能自殺了都。
鄭文腳下如風毫不停留,二十里山路用了一個多小時就到了。
現在,他站在一個小山坡上相山坳裡望去,山坳內三十多戶人家依山而建,碎石小徑黃土爲牆,別有一番風味。
山裡人家睡得早,現在正是晚飯時間,大多數人家都冒出炊煙。
鄭文有些近鄉情怯,看着他家的方向邁不動步子。
玄武道:“老大,那個溝溝位置的兩間土坯房是你們家?”
鄭文點點頭,喉頭滾動着,似乎很激動。
玄武撓撓腦袋:“大爺大娘是不是外出了,怎麼就你家不見炊煙?”
鄭文一驚才發現果然如此。他道:“不可能,我們家從外邊沒有親戚,我爹孃不可能外出的。壞了,不是出了什麼事吧?”當下也不理會寵物們,自己一個人拔腿就向家方向跑去,魔寵們慌忙跟上。
山路看似很近,七繞八繞的半天才跑到家門口。
鄭文跑到院牆門口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他勉強推開荊刺院門,向自己家房門大喊:“爹,娘,我回來了!”
隨鄭文話音,土坯房內傳來清脆的陶瓷碎裂聲,隨即一個五十多歲的精瘦老人顫巍巍打開房門。
鄭文兩步跑到老人面前普通跪下,眼淚忍不住的流淌:“爹!不孝孩兒鄭文回來看您了!”
那老人驚訝着,伸出枯樹幹般的手狠狠擦着眼睛,當他發現這一切不是夢的時候,渾濁的淚水沿着臉上深刻的皺紋流下,他顫抖着,撫摸着鄭文的腦袋,聲音也因激動而變得古怪:“文啊,文啊!是我的文回來了……孩子他娘,文文回來了……嗚嗚……”
老人低下頭對鄭文道:“文文快去看看你娘吧,我還以爲這輩子見不到你了呢……”
鄭文聞言,一下竄進房子來到炕前。
牀上的老年婦女蓋着一件露棉花破被,正掙扎着想要做起來。
鄭文撲過去抱住他母親喊了聲:“娘……”隨後泣不成聲。
那女人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緊緊抱住鄭文,嘴裡喃喃道:“終於回來了,呵呵,我的兒……娘以爲再也見不到你……”
鄭文把臉貼在他孃的頭髮上哽咽:“娘啊,我現在混得不錯,這不是來接您享福來了?明天您和我爹和我去我那裡吧,我們一家子再也不分開!”
鄭文娘也哭道:“娘已經看不見了,還享什麼福……快,讓娘摸摸你變了沒有!”說着,她那雙乾瘦的手艱難的捧住鄭文連,粗糙的手指在他五官細細劃過,劃過耳朵,劃過眉骨,劃過眼眶,劃過鼻子,劃過下巴,之後雙臂一鬆緩慢垂下,再無聲息。
鄭文大驚失色,把他娘平放在地上拼命扣人中,嘴裡胡亂喊着:“娘,娘!你睜開眼睛阿!兒子來看你了,你睜開眼睛阿!”隨後按住他娘胸口給她做人工呼吸。
良久,她娘依然沒有反應,心臟永遠的停止了跳動。
鄭文涕泗交流近乎瘋狂,搖動着他娘喊道:“娘!你醒來呀,怎麼會這樣!我是你兒子啊,求你睜開眼看看我吧!”
身後他父親和魔寵們一起落淚,誰也不忍心打擾他。
過了好久好久,鄭文逐漸恢復神智。他也沒有回頭,問他爹:“爹,娘生的什麼病?怎麼不通知我?”
他爹長長嘆了口氣:“說來話長了,你娘是是……氣死的。別說咱這裡沒發通知你,通知你又有什麼用?”
鄭文豁然轉過頭,目光一片血紅:“氣死的?怎麼氣死的?誰敢給我娘氣受?我X他孃的不想活了?”
他爹在炕梢坐下,聲音中帶着說不出的沉重:“算了,以後再說吧。其實你娘早就不行了,她一直在等你回來,現在好了,她見了你最後一面,於是就走了……她活着也是遭罪,現在解脫了更好……過幾天,爹也要追你娘去了……”
鄭文眼神很是嚇人,他盯着他爹,一字一頓道:“爹,你兒子已經不是以前的廢物,現在你兒子有實力把這個山溝剷平!告訴我,誰把我娘氣死了?”
鄭文爹有些不相信,他仔仔細細端詳着鄭文,良久嘆了口氣:“算了……你連件像樣衣服都沒有,還剷平啥呀……明天一早你就回去吧,免得他們找上門來……”
鄭文爲了讓他爹相信自己實力,急忙從戒指內向外掏東西。他嘩啦一下倒出六百多枚金幣,從地上整整堆了一小堆,對他爹道:“爹,我沒有騙你,你看這是什麼?”說完緊張的看着他爹,生怕他爹被金幣嚇休克。
誰知道鄭文爹見到成堆金幣後一點反應也沒有,淡淡道:“這是啥?小銅片?”
鄭文急忙解釋:“爹呀,這是金幣,比銀幣還值錢的金幣!”
他爹面色平靜,對鄭文道:“沒聽說過。你要真有錢,拿出這麼多銀幣讓爹看看,爹就相信。”
鄭文又從空間戒指中翻騰銀幣,可惜平時很少存,翻了半天也就翻出十來枚。
鄭文爹笑了,笑的苦澀而包容:“文啊,爹知道你你有孝心,想幫爹孃報仇。可是你娘已經死了,拼命的事咱不幹,把你命也搭上,咱們老鄭家就斷後了。明天一早你就回去吧,爹就不走了,留下來陪你娘。你娘已死,爹活着也沒什麼意思,乖,聽話,啊!”說着說着淚水又忍不住淌落。
鄭文愁的恨不得自殺,他大把大把從空間戒指內向外扔東西。什麼棉被、繡花枕頭、長袍馬褂、火腿龍蝦、鍋碗瓢盆,卷軸子彈,看得他爹一愣一愣的,茫然不知這麼個小東西怎麼能裝得下如此許多。
鄭文又掏出一面大梳妝鏡道:“這本來是兒子孝敬孃的……”
他爹見鄭文又要引發傷心情緒,急忙道:“你娘都老太太了,弄這沒用的幹啥……給爹準備了什麼呢?”
鄭文從戒指內又掏出一個大型紫檀木太師椅擺在房子中央,對他爹道:“爹,我給您買的這個,讓您躺在上面曬太陽的……”
他爹再不識貨也知道這個紫檀木椅子很貴重,全村只有村長家裡有這個一個,還明顯比眼前這個小兩號。這下他有些相信鄭文的話,顫巍巍道:“文啊,咱們鄭家雖然窮,但歷來都是老實人,你看爹的名字——鄭經,就知道爹老實了一輩子,你告訴爹,這些東西都是哪裡來的?咱可不能幹壞事啊,那要天打五雷劈的!”
鄭文氣結,都不知道怎麼對他爹說好。
好在玄武及時開口:“老太爺,您可別冤枉我們主人,他現在可是陳主席手下大紅人!”
鄭經沒想到一條狗居然會說話,嚇得一屁股摔進太師椅,指着黑狗“你你你”說不出話。
白虎兄弟道:“老太爺您別害怕,我們不是妖怪,我們都是大有來歷的人物。我叫白虎,他叫玄武,還有這個美女,叫朱雀!”
鄭文暗暗嘆息,說這些有啥用……他爹是理解不了的。
可是鄭文爹一定玄武白虎的名字,眼睛睜得大大的:“啊?玄武、朱雀什麼的,就是你們?我小時候總見串鄉賣貨的貨郎賣你們泥像,我娘捨不得給我買……”說着垃圾黑狗胳膊細細的看。看了會,有大失所望:“這就是玄武阿,和原來我們家汪財也沒區別呀……”
玄武冷汗唰的得就下來了。反倒是朱雀很大方的對鄭經道:“老太爺,我們長相普通,其實厲害得很,您看……”
朱雀右手一張,一團明亮的火焰出現在她手中,火焰跳躍燃燒顯然溫度很高。
突然,朱雀嗷嗷慘叫着拼命甩手,原來剛纔一不小心火焰點燃了她全身羽毛,幾秒後羽毛燃燒殆盡,朱雀黑乎乎的像個失敗的燒雞,一腦袋栽在地上,香味瀰漫了整個房間。
鄭文檢查一下朱雀傷勢,全身百分之百嚴重燒傷,皮肉翻卷慘不忍睹,估計已經沒戲。
胡不歸撲在朱雀身上大哭:“他XX的你咋就死了聶?把剛纔我給你的巧克力吐出來。”
弧光也急了,他抱住鄭文大腿:“老大呀,你救救她吧!她答應和我偷情的!我還是處男阿!!”
鄭文又被勾起傷心事,回頭看了一下躺在牀上的娘,抽噎道:“連我娘我都救不了,怎麼救她……”
玄武捂着嘴偷偷笑。
鄭文回過頭怒視玄武,道:“你這條死狗,我娘都沒了你還敢笑,明天我娘出殯你陪葬!”
黑狗嚇了一跳:“老大別阿,我笑笑怎麼了。其實我也沒笑別的,就是覺得您吧,關鍵時刻總是忘記好寶貝。”
鄭文一聽,腦袋裡馬上出現個朦朦朧朧的想法,一時也說不清楚,忙詢問黑狗有什麼寶貝。
黑狗道:“你從你乾爹那裡不是弄了個‘後悔藥’卷軸?呵呵……”
這下把鄭文高興的,拍着屁股從房間裡跳啊跳啊,跳得眼淚都出來了。他又抱起他爹,噴着唾沫星子對他爹喊:“爹呀,我娘有救了!我娘能復活了!”
鄭文爹還以爲鄭文神經錯亂,心中更是悽苦,黯然搖頭不語。
鄭文知道他爹無法理解這些事,事實勝於雄辯,更何況必須抓緊時間免得錯過挽救他孃的時機,於是掏出卷軸,鎮定一下心神,雙手一用力撕開……
只見眼前出現一個碩大空間裂縫,那裂縫冷電交加,帶着無法抗衡的吸力,瞬間把房間內所有人連同擺設一同吸入裂縫。
鄭文在空間裂縫中急速下落翻滾掙扎,身邊星光點點快速向後掠去。大約過了十來分鐘才停下來。
等他睜開眼睛,發現一屋子人都愣愣的站在原地,朱雀摸摸身上羽毛,迷惑的問:“咦?剛纔我的毛不是都燒沒了嗎,怎麼還有?”
鄭文第一個反應過味來走向他母親。
他娘依然躺在炕上雙目緊閉。鄭文嘴脣哆嗦着,小聲道:“娘~~~~你聽得見嗎?”
一串淚水從他娘眼角淌下,老女人喃喃道:“可憐的孩子,娘都死了怎麼能聽到……”
狂喜的鄭文跪在炕前磕頭如搗蒜:“娘啊娘啊,您活過來了!娘啊您聽見了,也回答了,感謝老天阿,讓我們一家重新團聚……”
*****鄭文給他娘鋪上上京帶來的綢緞褥子,蓋着鴨絨被,他娘滿臉幸福的躺在炕頭沉沉睡去。
鄭文爹親眼目睹鄭文能讓死人復活,對鄭文先前的懷疑早已經煙消雲散。此刻老頭躺在太師椅上志得意滿,看着兒子的眼神除了慈愛,還有寬慰、崇拜。
鄭文搬了個小板凳坐在他爹面前,道:“爹,這下您該告訴我,誰給我娘氣受了吧?”
他爹聞言不再讓太師椅搖動,心有餘悸道:“這要從你上學開始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