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衝出牆角之前,田澤甚至沒有看一眼身後的情況,但聲音卻已經告訴了他一切。
砰!一顆子彈從手槍槍口之中飛出,嗖地扎進了剛剛打開的窗戶之中。一片血花綻放,頓時染紅了窗戶的玻璃,還有一片古老的石壁。中槍的殺手還沒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他的屍體卻已經軟軟地趴在了窗臺上,然後失去重心,栽倒在了窗外的地面上。
“安培君!”一個女人的聲音突然傳來,淒厲而憤怒。
突突突!又是一串子彈從窗戶裡面飛射了出來。石屑橫飛,玻璃脆裂。
可是,憤怒的子彈根本就無法傷害到田澤,因爲田澤壓根兒就沒有靠近那扇窗戶。他甚至沒有和那扇窗戶處在同一條直線上。打了一槍,幹掉一個叫“安培”的殺手,他的雙腳才掉落地上,然後一個滾身,又回到了先前的位置上。
“可惡!”一個男人的吼聲從頭頂傳來。
砰砰砰!槍聲乍響,幾顆子彈射在了田澤剛剛離開的上一個落腳點上。
砰!砰!砰!這次的槍聲卻是柳月藏身處傳來的。躲在教堂圓頂之上的殺手開槍射擊田澤,柳月跟着進行火力壓制。
田澤卻來不及喘一口氣,因爲他的耳朵告訴他,另一個從左側翻窗出去的殺手已經向樹林潛行過去了。他必須在那個殺手威脅到柳月的時候幹掉頭頂這個礙事的傢伙。
田澤取下一個手榴彈,拉掉保險環,卻沒有立即扔上去,而是在心裡默數了三下之後才突然揚手拋上去。
手榴彈拉掉保險環爆炸的時間是六秒,他故意握在手裡三秒才拋投,只是爲了讓那個殺手沒有時間和機會躲掉手榴彈的爆炸攻擊。他揮手零點五秒,手榴彈在空中運行一點五秒,進入教堂圓頂零點五秒,隨即就是爆炸。這樣的時間安排,就算是劉翔也沒辦法跳掉手榴彈的爆炸攻擊!
時間,確實恰到好處。
田澤揮手扔向教堂圓頂的手榴彈在剛剛飄進教堂圓頂內部空間的時候就轟地一聲爆炸了。別說是躲掉手榴彈了,那個殺手剛剛看見有東西飛進來,身體還沒能做出任何反應的時候它就爆炸了。
火光和灼熱的氣浪剎那間吞沒了教堂圓頂,石塊嘩啦啦地向四面八方飛射,猶如炮彈的碎片。隨即,整個圓頂轟然垮塌。
吧嗒,一條短腿掉在了田澤的跟前,鮮血淋漓。
田澤強忍着一種想吐的感覺,隨即取下另一顆手雷,拉掉保險環,隨手就扔進了教堂之中。
“手榴彈,快閃開!”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
教堂裡面頓時一片慌亂躲閃的聲音。
田澤要的就是教堂裡面的三個殺手躲閃。就在這個當口,他的身體已經離開牆角,飛快地穿過教堂大門,向柳月跑去。
有一個人和田澤做着一樣的事情,那就是那個從左側窗戶出來準備去殺掉柳月的殺手。他比田澤先出來大約一分鐘的時間,在這種環境和情況下,這已經是很長的時間了。就在田澤衝向柳月藏身點的時候,那個殺手剛剛衝進樹林。田澤只看到了他那一閃而逝的背影。
“離開那裡!”田澤吼道,擡手一槍射向了殺手消失的地方。他沒有指望他這一槍的子彈會長出眼睛命中那個殺手,他只是希望牽制一下那個殺手的行動,給柳晴爭取離開的時間。
聽到田澤的示警聲,又看見他向左側樹林開槍,柳月頓時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她顧不得仔細查看,就地打滾,從土坡上往下滾去。
砰砰砰!她的身體剛剛滾下突破,幾顆子彈就掃射在突破之上。泥土濺射起來,被子彈掃斷的草葉也飛舞了起來。
田澤也衝進了樹林,一把就將滾下土坡的柳月拉了起來。他的另一隻手也沒閒着,抓起跨在肩頭上的“野豬”突擊步槍,對着殺手有可能潛藏的方向打了一梭子子彈。
沒有目標的盲射看似無用,但在真實的戰場上其實是非常有威懾力的手段。因爲子彈不長眼睛,它的速度也是肉眼難見,誰又能判斷子彈會從什麼地方飛過來擊中自己呢?誰又能肯定自己的運氣非常好,敢從掩體後面出來並不被流彈射中呢?
看不見的危險纔是讓人最忌憚最害怕的,這點就算是殺人如麻的職業殺手也不例外。
田澤的策略顯然起了作用,那個殺手沒有開槍還擊,而是選擇躲在了某個掩體之後。他的顧忌也給田澤和柳月創造了離開的時間和機會,田澤拉起柳月之後拔腿就往樹林深處跑去。
殺手雖然已經死了兩個,但還有四個,一旦被他們包圍,或者暴露在他們的槍口下那將是非常危險的事情。而躲進樹林之中,卻有逐個突破的機會。
“我已經聯繫了餘隊,她已經知道了情況。她說她會立刻趕來,但最快也要半個小時。烏克蘭警方的支援恐怕會超過半個小時。”柳月說道,在樹林深處停下來的時候。
“半個小時?這個樹林並不大,完全搜索也用不了半個小時。我們得靠自己。你害怕嗎?”田澤說道。
“不怕。”柳月說。
“真的不怕?”
“真的不怕。”柳月居然笑了一下,“不知道爲什麼,和田哥你在一起的時候,這種場面我都不怕。真的是很奇怪的事情呢。”
田澤不知道她說這話是不是真的,不過她剛纔的表現卻還是非常出色的。她的步槍點射壓制,硬是將那個藏身在教堂圓頂之中的殺手壓制住了。不然,他根本就沒有機會幹掉從右側窗戶出來的殺手。
“田哥,現在怎麼做?”
“他們多半會分散合圍進來,彼此之間留有一定的距離。他們還有四個人,我們兩個分頭擊破。”田澤心中早就有了樹林作戰的計劃。
“可是……樹林這麼大,我們怎麼才能找到他們?”
“我有辦法,你跟着我來就是了。”田澤說。
獵人在山林裡打獵都需要一隻獵狗做幫手,田澤的鼻子加上他的眼睛而耳朵甚至比一隻獵狗還厲害。在茂密的樹林之中,那些殺手又怎麼能和他相提並論呢?他說能找到那些殺手,就一定能找到那些殺手。
很快,田澤便帶着柳月向樹林左側移動。兩人行動的方向是面向教堂,斜插過去。他估計那四人會相隔一段距離,用特製的通訊器相互聯絡,然後呈扇形搜索過來。一旦有人開槍或者報告他和柳月的位置,另外三人就會快速包圍過來。這樣的情況下,他就有足夠的時間幹掉一個殺手。
樹林裡的地面有些潮溼,腐爛的樹葉在地上鋪了厚厚的一層。高大挺拔的白樺樹遮住了陽光,以至於樹林裡的光線顯得有些陰暗。這樣的環境讓人忍不住會聯想到墓地,這裡的一切都彷彿與死亡有關。
說是不害怕,但柳月卻還是很緊張,握着“野豬”突擊步槍的手心都泌出了汗來。她刻意地控制着她的腳步,但腳掌落在那些枯枝爛葉之上的時候,還是會發出輕微的沙沙聲,這讓她更加緊張。
田澤感覺到了柳月的緊張,他沒有說話,伸手握了一下她的手。
柳月的緊張頓時減少了許多。田澤的手很有肉感,也很溫暖,他的眼神也讓人感到安定。
又往前潛行了五十米左右,走在前面的田澤忽然舉手示意停下,然後又將手回手,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最後,他指向了左邊的方向。
柳月遞眼看去,卻什麼也沒看到,也沒聽到有任何腳步聲。她心中非常奇怪,難道田澤能看穿那些樹木嗎?
田澤跟着又打了好幾個手勢。他讓柳月臥倒,設置火力點,而他繞到目標身後去。
柳月在一棵兩尺直徑的白樺樹下趴了下來,將槍口對準了西側的方向。她調整好姿勢的時候,田澤已經消失在了她的視野之中。
“這傢伙,真的像一隻肥貓。他那胖胖的身體,怎麼可能如此敏捷呢?”柳月心中暗自琢磨着,嘴角也浮出了奇怪的微笑。她之前並不理解餘靜燃那麼優秀的女人爲什麼會喜歡田澤這樣一個男人,現在她卻有些明白了。這不僅僅是因爲田澤很強,還有一點就是,在危難的關頭,他是那種絕對不會讓女人衝在最前面的男人。
一個男人,將一個女人的安危看得比他自己的生命還重要,這樣的男人難道不值得那個女人去愛他嗎?
現在卻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柳月晃了晃頭,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清理了出去。她聚精會神地看着田澤要她鎖定的方向,就在這時,她忽然看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從一棵樹後探出了身來。
那是一個典型的東方男子,身高大約一米八,體重也起碼有一百五十斤,顯得非常壯碩。他穿着迷彩戰鬥服,肩頭挎着一條武裝帶,武裝帶上掛着三顆手雷和幾發手持榴彈發射器的彈藥。他的手上拿着一支M4A1突擊步槍,帶榴彈發射器的那種。
看着壯漢殺手手中的M4A1,柳月頓時又緊張了起來。因爲那槍發射榴彈的話,那威力和手雷差不多,她就算趴在地上也是非常危險的。
殺手已經出現,田澤呢?
壯漢殺手機敏地觀察了一下四周,然後才向柳月這邊走來。他的步態很奇怪,腳掌落地沒有明顯的聲音,看似慢吞吞的樣子,但步態卻很大。很明顯,這種步態是一種專門針對樹林潛行搜索的步態,既能控制腳步的聲音,又能保持速度。
更詭異的是,他總是在樹幹之間穿行。從一棵樹幹走到另一棵樹幹下,或者直線,或者曲線,身體曝露的時候極少。
殺手越來越近。
柳月的白皙的額頭上已經冒出了一片汗珠,因爲她竟找不到開槍的機會!
就在這時,田澤的聲音突然從耳麥裡響起。
“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