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三個月後,白澤就拿出天庭的初步設計圖,說初步其實是白澤謙虛,就連一心要挑刺的鯤鵬,望着這張設計圖也沒了精神,可見白澤的強悍。事實上,從這張圖拿出到投入使用,就缺“領導過目”這一步。
對此,帝俊卻提出了不同的意見,倒不是他刻意挑刺,而是他想將周天星斗大陣融入進去。白澤一聽,覺得這真是天才的念頭,於是這兩個有同樣興趣的傢伙撞到一起,就開始陷入狂熱模式,興致勃勃去討論天庭該如何設計,什麼都忘了。
明夕玦坐在自己的宮殿中,右手握着一塊玉簡,他的大拇指反覆摩擦玉簡細膩的紋理,神色平靜到讓人害怕。
他與英招、計蒙等九位妖族一戰,前往三千鴻蒙之四的時候,這塊玉簡很安靜地躺在空間通道盡頭。能趁着他打開通道這一瞬的功夫,將之放到相應的地方,卻又不被任何妖族察覺的存在,全洪荒也不會超過三個,更何況對方很貼心地用了與上次一模一樣的玉?
想到這裡,明夕玦的臉上露出一絲厭惡,他揚起右手,想將玉簡拋開,卻還是忍住了。下一刻,他的右手收緊,死死握着這塊玉簡,力度之大讓人膽戰心驚,總認爲他會“不小心”將這塊玉簡捏碎了。只可惜,無論他如何加大力度,只要不破開玉簡上層的結界,這塊玉簡就不可能出問題,如果破開了結界……
明夕玦眼睛暗了暗,知道自己該做出決定。
他極討厭將主導權交到別人手裡,偏偏他還不夠強大,何況他也想知道,對方找他,到底爲了什麼事。
將要面對洪荒最可怕的瘋子,縱然是明夕玦也深吸了一口氣,他神識探入玉簡,轉眼之間就來到另一個世界。
清風攜着白雲在頭頂湛藍的空中漂浮,藍天下的山鬱鬱蔥蔥,綠得透徹,山間的水清清醇醇,美得驚豔。悅兒的鳥鳴聲卻時不時響起,魚兒也興奮地躍出水面,這裡簡直就是自然風光最完美的動靜結合。
在這個空間,最奪人眼球的不是青山綠水,而是一抹孤單寂寥,卻又張狂桀驁的紅色。
“初次見面,我該說久仰大名麼?”明夕玦向前走去,在離羅睺還有三十步的時候站定,緩緩道。
羅睺轉過身來,笑容中帶了一絲戲謔:“若你這樣說,我就回一句‘彼此彼此’。”
不得不說,縱然在等級差距不是很大的情況下,羅睺也能給旁人相當大的壓力,只要他站在那裡,你就會覺得冷汗涔涔,被他注視,你就會頭皮發麻。如果不是見過主神的氣場,明夕玦心中都會不自覺地留下陰影,從此見到羅睺先矮三分。
明夕玦敢肯定,如果大羅金仙見到羅睺,能發揮的實力不到三層,至於略微低一等的太乙金仙若見到羅睺,什麼話都不說用,鐵定直接趴下。
奇怪,縱然羅睺的實力強大到難以想象,也不該有這等威壓啊!這也太逆天了吧?
儘管心中萬分疑惑,明夕玦卻不會傻到去問羅睺,他想了想,決定單刀直入:“爲什麼是我?”
沒見到羅睺前,明夕玦一直在估算羅睺的實力到底強,決定以此來判定鴻鈞的實力。但今天真正見到羅睺,明夕玦才驚愕地發現,自己嚴重低估了這位洪荒第一大BOSS的實力。
不錯,從這一刻起,明夕玦完全將鴻鈞纔是洪荒最牛存在的想法給拋棄了。羅睺哪裡是半隻腳踏入聖道,他完全是半隻腳快踏入源世界的妖孽!
正因爲如此,明夕玦才生出這種疑問。
以羅睺的實力,能夠爲難到他的事情幾乎沒有,既然如此,爲何要對自己釋放善意,還特意來找他呢?
“理由很多,你想知道哪個?”羅睺的語氣意外地溫和,沒有一絲居高臨下的味道,正因爲他這種似真似假,讓人摸不清真實想法的態度,才讓月緣明知自己的性命掌握在大BOSS手裡,還敢算計這位大BOSS。不過,如果月緣在這裡就會發現,羅睺的態度比起平常還要好了很多。這種語氣,已經稱得上對待“朋友”了,這一點明夕玦自然能看出來,所以他更覺得奇怪。
我與這傢伙沒交情啊!他哪根神經搭錯了,要對我展現他的友好,以證明他不是兇殘的儈子手?
因爲摸不準羅睺的用意,明夕玦的態度超乎尋常地冷淡:“時間很多,你可以慢慢說。”
羅睺很直接地說:“如果按時間來算,離現在最近的理由是,我需要你撥一部分妖族出來,幫我修築一個祭壇。”
聯想到某件大事的明夕玦心頭警鈴大作,想也不想就拒絕:“妖族的事情我不怎麼過問……”
“不需要你過問。”羅睺打斷明夕玦的話,他右手一揚,右側便出現一張極大的地圖,不,與其說是地圖,還不如說是立體影像。明夕玦定睛一看,才發現這是精準按照比例尺繪製的洪荒全地圖,略大一點的山川河流都能在地圖中找到,重要的植物、礦產、異獸之類也有所記載,更不要提衆多靈脈。而且,無論你點到哪裡,一旁就會出現當地的小地圖。
這張地圖,這張地圖……
羅睺淡淡道:“我花了一百五十三萬四千七百三十三年零二十五天,走遍整個洪荒,又花了將近五百年,纔將這張地圖畫好。”
六百五十多萬年的時光就這樣被他輕輕帶過,明夕玦卻能想象其中的辛苦,他有些不解,羅睺的最終目的不是建立魔道,毀滅洪荒嗎?爲什麼……難道羅睺也捨不得這個世界,所以要將整個世界記錄下來?
不過,明夕玦立刻就發現,羅睺方纔一系列動作與言語,已經將自己的情緒牽引住。這種時候與他談判,鐵定是自己吃虧,所以明夕玦收斂心中一抹悵然,平靜道:“修建祭壇這種事情,你應該去找巫族,他們是熟練工。”
羅睺笑了起來:“未來的天庭何等宏偉壯麗,巫族的建築與之一比,遠遠落了下風,不是麼?”
他看似隨口說的一句話,卻讓明夕玦心裡咯噔一下。
天庭設計方案完成也就是這幾天的事情,羅睺什麼時候……算了,以羅睺的實力,想不驚動一個大羅金仙再簡單不過,沒看見他敢讓月緣的道場建在不周山嗎?也不怕自己充滿殺氣與血腥的力量被鴻鈞發現……
還沒等明夕玦說什麼,羅睺又道:“對於未來,你知道多少?”
明夕玦思忖片刻,方道:“外來者極多,又大半驕狂,旁敲側擊問一通,能知道的基本上都知道了。”
羅睺的眼中流露一絲笑意:“所以,你心心念念如何將伏羲給殺了?”
“是又如何?”明夕玦大大方方地承認,沒有一絲一毫避諱的意思。
“沒什麼,如果你覺得麻煩,我就順便幫你把女媧解決了。”羅睺輕描淡寫地說。
明夕玦知道羅睺這瘋子絕對說到做到,心中不免有一絲茫然,如果現在殺了女媧,人族就……不對,人族誕生乃是天定,就算沒有女媧,也會有另一位大能動手造人並因此成聖。這也是明夕玦很想殺伏羲,卻沒有及時動手的原因,因爲他知道,就算伏羲死了,以天道的缺德,很可能誕生另一位存在來教化人族,以河圖洛書證道,成爲三皇之一的天皇。所以明夕玦婉拒羅睺的好意:“無功不受祿。”
“怎麼能說無功呢?我還有事情想要請你幫忙。”羅睺見明夕玦要拒絕,便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然後,他的脣角揚起一抹譏諷的笑容,“你既然知道未來,就應該清楚,敢於反抗天道的存在都必須死。那些唯唯諾諾,規規矩矩,小心謹慎,不敢行錯一步,被死物操控的泥塑木胎才能安穩又可憐地活着,你命中註定要隕落,千方百計爭得一線生機,也必須讓自己變成後者,面對這樣的結局,你甘心嗎?”
他的話語相當有蠱惑力,明夕玦也知道這兩條路自己都不會選,但他對羅睺始終存了提防之心,所以他沒有一絲動搖,而是反問羅睺:“不想要這樣的結局,就得陪着你毀滅世界麼?”
“你以後就會明白,毀滅世界是個相當不錯的主意,何況我只是要證明自己的‘道’,僅此而已。”出人意料地,羅睺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計較,而是取出一柄泛着藍光的長槍,槍尖一點腥紅無比刺目。
殺意、血腥、仇恨……縱然這柄槍被羅睺的力量鎮壓,明夕玦也能感到鋪天蓋地的負面情緒,竟讓他這等修爲的存在都生出窒息之感。
羅睺見明夕玦不僅沒有後退,甚至連一絲恐懼都沒有表露出來,終於放下最後一點擔心。他無限愛憐地撫摸光滑的槍身,眼中流露幾分不捨。不過,下一刻,他毫不猶豫地用力一抓,一道比長槍略小一號,半透明狀的槍就從這柄長槍中生生拉出。
做完這件事,羅睺的表情也蒼白了些許,他將半透明的槍朝明夕玦的方向遞過去,輕聲道:“請幫我保管好葬月槍的槍魂,相信我,你總有用到它的一天。”
明夕玦終於猜到羅睺要做什麼,儘管他覺得羅睺的主意實在太天才太冒險,卻也認爲此舉相當可行。所以他毫不猶豫地接過槍魂,對羅睺點點頭:“交易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