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海城的夜晚,總是格外美麗迷人,燈光光怪陸離的絢爛。
幽靜的公園裡行人極少,這是海城某一處極其安靜的公園,三三兩兩的路燈,投射出一片淡淡的白光。
衣兜裡的手機又響起來了,怔忡着彷如隔世的盛夏,這才慢慢被手機鈴聲拉回遊離飄蕩的思緒。
她把手機拿出來,滑過接聽放到耳邊,聲音很輕,很是平靜,“歡歡。”
“盛夏,你現在在哪?”季歡歡擔憂着問,現在已經是夜晚的時間了,然而盛夏直到這時也沒回去,不由得叫人擔心。
盛夏看了看周圍,周圍靜悄悄的,幽靜得看不到什麼行人,偶爾還有蟲鳴窸窸窣窣的聲音,“好像是……在一個公園裡。”
“這麼晚了,你去公園做什麼?”
她來公園做什麼……盛夏也不記得,她究竟是怎麼來到這個不知在什麼地方的公園的,短短的一天時間,卻過得格外漫長,以至於,她有些忘記了某些事情某些片段。
沒聽到她的回答,季歡歡又試探着,小心翼翼地問,“慕淮南他……現在跟你在一起嗎?”
慕淮南……
今日在風恆公司大門前發生的一幕幕如潮水一般紛至沓來,騷動聲,譁然聲,唏噓聲……記者們驚恐的表情,一一映入她的眼底,刻在她的記憶中。
是怎麼在衆目睽睽之下,她被他強行帶走的,已然記不太清。
側眸看了眼坐在身邊的男人,他依然優雅而野性,脣角噙着恰到好處的完美淺笑,彷彿注意到了她看過來的目光,他的眼剛巧也移了過來,對視上她。
“嗯。”心底一激,盛夏回答電話裡季歡歡的話,有些慌張而無措的趕忙轉開目光,不敢再去看身邊迷人心扉的男人,“現在正在一起。”
說不清究竟是應該放心還是應該感到複雜惆悵,季歡歡努力笑笑,“那你們好好聊聊,我先不打擾你們了,有事給我電話。”
“好。”
電話剛一掛斷,身邊就傳來男人戲謔着好整以暇的聲線,“誰打來的?”
盛夏心中悸動,無措着,不自然的把頭別向一邊,怎麼都不敢去看身側的他,囁囁嚅嚅着支吾道,“我、我朋友……”
“朋友?”他饒有深意的挑了下眉,微微的湊近她,彷彿是在她耳邊蠱惑低笑的呵着氣,“你什麼時候交了朋友,我怎麼不知道,嗯?”
他的靠近,令他身上的熱氣都縈繞在她的耳際,輕佻的,曖昧的,灼熱而撩人,惹得她耳根一陣酥麻難耐,一股源源不斷的悸動從她心底直上而來,衝擊着她的腦海。
盛夏一下子就驚恐着從椅子中站起來,轉身看向他時,腳後跟情不自禁地往後一退,“每天都在發生不同的事,我的很多事情你不知道也正常。”
這句話她自己說得都很沒底氣。
事實上,慕淮南對她的什麼事不清清楚楚?
能說的,不能說的,事無鉅細大大小小,幾乎都沒能逃過他的眼睛,有時候都讓她有些懷疑,他是不是變態的喜歡對她充滿掌控欲?
慕淮南坐在椅子中,公園裡格外的安靜,方圓裡似乎只能看到他們兩人的身影,除去隱身在不遠處較暗光線裡的司機,很難再尋覓到其他的路人。
他寬闊的背部靠着椅子,擡眸望着有些無措的她,倏爾輕輕一笑,就像是在跟她聊天一樣,用着一種最平和,最沉穩的態度面對她,“是風恆公司裡那個跟你走得比較的近同事?”
盛夏悶悶的道,“既然知道就別問了。”
“但我不知道她已經成爲你的朋友。”
她從來就是個極少會跟別人主動走近的人,以前除去他之外,關係最好的就是付東之,女性朋友雖然也有關係不錯的,但能稱得上她朋友這個行列的,卻是少之又少。
甚至後來發生了種種事情之後就愈發疏離,到了最後甚至是沒有了聯繫。
不過自從兩年前她離開之後,連付東之都沒再聯繫,自然是不可能會聯繫其他人。
他從椅子中站起身,雙手抄在熨燙得體的西褲裡,從容着腳步朝她走近,“出事的這段時間,你都跟她在一起?”
儘管他現在氣息平和,可靠近的感覺還是令盛夏情不自禁的後退,“嗯、嗯……”
“住在一起?”
“嗯……”
“吃飯在一起?”
“嗯……”
“睡覺在一起?”
“嗯……”
慕淮南臉色瞬間就暗了,“還有什麼是沒在一起的?”
盛夏聽着他的語氣不對勁,詫異擡眸凝視他,然後就看到男人俊美的臉龐面無表情着,有些沉沉的味道,彷彿裹上了陰霾,心情好些突然間變得很壞,糟糕了極致。
她一愣,後退的腳後跟站穩,本能着脫口而出的狐疑,“吃……吃醋?”
“嗯。”
“……”
回答得太不拖泥帶水,霎時就把她擾亂了。
悸動感越來越強烈,盛夏心底驚慌着,雙手不知該如何去放,有些口齒不清的結巴了,“這、這有什麼好吃醋……”
慕淮南站到了她跟前,低眸凝視她,成熟的臉龐輪廓溢着點點的不悅之色,又帶着淺淺迷人的笑,“屬於我的事情被別人霸佔了,我不吃醋,難道讓我大方笑着接受?嗯?”
他胸襟還沒這麼寬闊,心胸沒那麼大度。
盛夏表情都僵了,慕先生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小氣,熟悉得跟過去的他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
“歡歡是女生。”她咕噥了一句,“又不是男人,有什麼好吃醋的。”
“是男人就危險了。”是男人還跟她睡在一起,那個男人就有危險了。
甚至可能是生命危險。
盛夏頓時窘迫了,她是瞭解這個男人的,也沒人比她更瞭解他了,就是知道他表面有多麼優雅矜貴,實則私下是多麼小氣,所以她才一直沒有跟別人的男人有什麼親密啊。
有些不自在的眼神閃躲着,覺得沒有必要在意這種問題,她抿抿脣,沒接他的話。
沉吟了半響,眉梢輕蹙,她突然是問,“爲什麼這麼做?”
“嗯?”慕淮南眼神微眯。
“把我們的關係公之於衆,對你有什麼好處?”她低下眸,心情慢慢就平靜下來了,然而對於今天的那件事,卻久久難以平復。
慕淮南笑,淡淡的道,“沒什麼好處。”
沒好處還這麼做……
微微勾了勾脣,她掀起眼皮,“莫不是慕先生閒着沒事,剛巧去了風恆一趟就順便幫我解下圍?”
慕淮南低笑,順了她的話,“可能吧。”
盛夏驀然就想起來,今天在所有記者面前,他走到她跟前的時候,輕笑着對她說的那句話——
他低到只有她能聽見的音量,淺淺蠱惑的笑,“答應了要照顧我直到出院爲止,卻又一聲不響的跑掉,你想反悔了?”
所以他去了風恆,就是想把她帶回醫院繼續照顧他麼?
於是就幫她解圍了?
“還有什麼問題麼。”慕淮南在她跟前,拉回她的思緒。
盛夏點頭道,“今天你幫我解圍,算是我欠了你一份恩情,這次我跟你回醫院照顧你到出院。”
慕淮南深邃的眼看了她須臾,眸光深切而透着一抹打量。
他的這份打量,令盛夏渾身上下更爲不適,忽然就想到了白菁曼的因素,她當即便轉口,“要是已經不需要我去醫院,換點別的報答方式也行,只要是要求不算很過分……”
沒讓她說完,他抓住她的手,轉身就走,“回醫院之前,先去吃點東西。”
整整一個下午到晚上,他們都滴水未進。
大概因爲他出現幫解圍的關係,雖然現在外面是什麼狀況基本一無所知,而那些知道了他幫她解圍的人又是何反應也不清楚,盛夏卻沒有拒絕他的這個要求。
司機看到兩人走過來,“慕總。”
“去最近的西餐廳。”慕淮南簡單交代。
司機點了下頭,轉身朝着車子停靠的方向走去。
離這裡最近的西餐廳,開車不過十分鐘就到。
等司機驅車到了西餐廳樓下,在停車位上找了個位置停下來,盛夏率先推開車門下去,回頭看向車內的男人,“到了。”
然而這時,他的手機剛巧響起來了。
慕淮南拿出手機來看了眼來電顯示,盛夏瞥見他眉頭輕蹙了下,然後他擡起眼皮,對她道,“位置已經提前訂好了,你先上去點你喜歡吃的東西,我接個電話就上來。”
“好。”
沒問他電話是誰打來的,盛夏點頭應聲,剛要轉身往西餐廳的門口踱步而去,他卻又朝她勾勾手指,“過來。”
她不明所以,猶豫了會,還是老實的朝他靠過去。
然而她腦袋低下伸到車門邊,正想詢問他是不是有什麼事,男人的大掌順勢就伸到了她的腦後,扣住她的後腦勺固定住,隨即,一個不算激烈熱情,但又偏偏溢出無限寵溺的吻,壓到她的脣上。
男人炙熱的溫度透過脣跟脣之間的觸碰,很好的傳遞而來,直逼心扉。
心底又一次被碰碰跳動的悸動侵蝕,盛夏眉心一皺,但沒待她本能後退避開,他便輕笑着鬆開了她的脣結束了這個像是寵溺的吻,轉而又捏捏她的下頜,眯眸淺笑,“乖乖去餐廳裡等我,不許趁着我不在的時候跑掉,懂了?”
“否則呢?”
“你可以用實際行動來證明一次後果是什麼。”
“……”
盛夏扯了扯脣,他無害淺笑的某樣是一股子難以言語的深沉俊美,有種輕而易舉就能令人彌足深陷的本領,她險險地避開與他眼神過多的對視,有意無意的,還是有些想躲避與他的任何接觸。
慕淮南凝望她轉身朝着西餐廳大門走去的身影,脣角的笑意慢慢斂了去,這才滑過手機接聽,只道了一句,“已經來了。”
這句話落下,對方沒有聲音,電話掛斷。
慕淮南坐在車的後座中,細細的望着盛夏的身軀走進西餐廳的大門,逐漸消失在他目光觸及之處。
他放下手機,掏出了煙盒,取出一根菸叼在嘴裡點燃,青白嫋嫋的煙霧倏爾瀰漫了鼻翼間,他依然纏着紗布的腦袋微微仰起,透過車窗朝着西餐廳的二樓凝望而去,目光漾着深邃,忽略了手機上顯示着白菁曼一個又一個的未接電話。
盛夏走進西餐廳的大門,有侍應生趕緊迎了上來,“您好,請問幾位?”
“已經訂過位置了。”盛夏想了想,然後對他道,“姓慕。”
侍應生瞬間恍然,恭敬地朝她伸手示意,“你們的位置在二樓,請跟我來。”
盛夏點點頭,跟着侍應生往二樓走去。
整個二樓的環境比一樓的環境要安靜雅緻一些,慕淮南訂的是一個比較高雅的靠窗位置。
“就是這裡,請坐。”在侍應生的帶領下,盛夏來到他們的位置邊,侍應生禮貌道,“請問您需要點……”
侍應生的話還未說完,這時,從盛夏的身後傳來一個不算陌生但也不熟悉的稚嫩女聲,“媽咪!”
一震,隱隱約約的熟悉感令盛夏要坐下去的身體倏然僵住。
這個聲音是歡喜的,稚嫩的,帶着銀鈴般的清脆。
熟悉的記憶撲來,盛夏轉回身,果然是看到了西西就坐在他們身後的位置中,在目光觸及到西西臉上笑意盈盈生動的表情後,她又把視線逐漸下移。
果然,她看見了西西懷裡抱着一隻白色的貓咪。
小嵐跟西西顯然比她看到她們先看到她,小嵐笑着道,“你好,看來我們還真是有緣分,在這裡都能碰見了。”
確實是巧……
盛夏暗自自嘲地笑了下,又出現那種該死的幻聽了,西西方纔叫的,應該是貓咪。
“這裡能帶寵物進來麼?”看到西西懷裡抱着的貓,她回頭衝侍應生禮貌的問,因爲有些餐廳是不允許帶寵物進來的,而很多客人似乎也不喜歡。
以爲她是不舒服有人帶寵物進來,侍應生忙解釋道,“是這樣的,這位小客人似乎對她的寵物很喜歡,那隻貓也很溫順,所以我們才……您要是不喜歡的話,我過去跟她們溝通一下,暫時先把貓拿走。”
“我不是這個意思。”盛夏忙阻止他,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好擺擺手道,“等會點東西的時候再叫你,你先去忙吧。”
“呃……好,好的。”
盛夏想,二樓的餐廳裡沒什麼人,大家對西西抱着貓進來似乎都沒反對,應該沒有造成誰的不滿,所以不必在意。
譴退了侍應生,頓了頓,盛夏又朝着西西跟小嵐看了看,這才笑着朝她們走過去,“確實是有緣分,你來這裡用晚餐?”
小嵐長長鬆了口氣,失笑着道,“方纔看您對侍應生那麼說,還以爲過去幾天,您就已經不記得我們是誰了呢。”
盛夏站到她們桌前,低眸凝望着西西,脣角輕勾,“我沒有忘記。”
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忘記呢,這麼漂亮的小女孩,基本只要見過一眼就會過目不忘了,何況她們見了兩次,現在是第三次。
小嵐明白了她的意思,“您是怕有人會討厭我們帶着寵物進來對吧?”
盛夏“嗯”了一聲。
“您不用擔心,我們是徵求了大家的同意才帶着進來的,不然也不會做這種事。”小嵐循着她的目光也看向西西,笑道,“而且大家對我們小姐似乎很喜歡呢,都捨不得爲難她,所以絕對不是我們蠻不講理硬帶進來的。”
頓了頓,小嵐忙朝她示意,“小姐對面的位置沒人,您坐下來吧。”
聽她開口邀請了,盛夏便沒有拒絕,在西西對面的位置中拉開椅子坐下來,笑容溫和地問她,“這是上次在電影院見到的那隻貓?”
她聲音放得很柔,很輕和,隨意而隨性,令人感到一陣舒服。
西西搖搖頭,衝着她給了一個大大可人的微笑,“不是,這是爹地讓人送來的。”
站在她身後的小嵐幫她解釋,“我們先生知道小姐喜歡貓咪之後,就買了一隻送給她。”
說着,西西懷裡的貓慵懶的“喵”了一聲,好像是有些睏倦了,窩在西西的腿上蜷縮在一起,精神懨懨的。
盛夏笑,看着西西道,“你爹地對你挺不錯的。”
“嗯。”西西眼睛幾乎都快眯成一條縫,澄澈純真的模樣看得人心底柔軟,“我爹地很愛我的,雖然他經常很忙,沒什麼時間見我。”
很忙?
“今天他也沒陪你一塊出來麼?”盛夏溫溫淺淺着,氣質隨和,“也是你跟小嵐兩個人出來用餐?”
西西小小的身軀坐在椅子中,桌底下的一雙小腿晃來晃去的,喜不自勝,“爹地等會就來。”
小嵐又忙着幫她補充,“我們先生打電話過來,說等事情結束之後就過來接小姐回家,我們算是在這裡一邊吃東西一邊等他。”
一直只聽見她們只說了西西的父親,卻沒有聽小嵐跟西西說起她的母親,盛夏暗暗猜測可能是有什麼原因,而她一個外人更是不便多問,於是打消了想問西西母親怎麼也沒見到的話,順着兩個人的話題道,“你爹地應該是開什麼公司的吧?”
“是啊。”西西很是大方的承認,嘟嘟小嘴,“小嵐說是開公司的。”
雖然公司是什麼她不太清楚,不過就是好像因爲開公司,小嵐才說爹地平時很忙呢。
“你們對我好像沒有什麼防備心呢。”盛夏突然道。
西西沒太聽懂意思,一愣,小嵐也愣。
盛夏說,“你爹地是開公司的這種事告訴我,不怕我趁着因爲你們對我沒什麼防備,就把你綁架了,然後跟你爹地索要錢財麼?”
西西才兩三歲左右,聽不太懂她的意思,只能睜着一對純真的大眼睛看着她,眨了眨睫毛。
但小嵐卻是很明白,於是對她試探着,有些好笑,“您……會綁架我們小姐嗎?”
“很難說啊,西西這麼可愛,家裡一看就是有錢的,你們又對我這麼親近沒什麼防備,也許我突然很窮紅了眼睛,一下就動了歪心思把孩子綁架了呢?”雖然她覺得她能綁架這個孩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甚至有可能還沒走出西餐廳的門,就被人當場抓住。
看着她漫不經心又煞有其事的樣子,小嵐失笑了,暗自小聲嘀咕了一句,“先生要是聽到您這麼說,心裡究竟應該怎麼想呢?”
一定會跟她一樣,也覺得很好笑吧?
沒聽清小嵐在嘀咕什麼,盛夏微微往前傾身,伸出食指輕輕颳了下西西小小的鼻子,“但我不會真的那麼做,你們只要記住,千萬不要跟不熟悉的陌生人,不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都要保持着距離,特別關於錢財方面,包括你父母是做什麼的,都不能輕易透露給別人。”
頓了下,她擡頭看着小嵐,鄭重交代,“畢竟,壞人是不分性別年齡大小的。”
她的鄭重令小嵐也認真點頭,“好的,您的話我會牢牢記住的。”
“你們繼續用餐吧,我不打擾你們了。”收回手,盛夏作勢起身。
“不如您也在這裡坐下來,跟我們小姐一塊用餐?”小嵐忙道,隨即覺得這個要求來得有點兒突然,便又解釋了一句,“難得有緣又遇見了,您要是一個人的話,就坐在一起用餐吧,我們小姐也會很高興有人陪着她的。”
盛夏拉開椅子站起身,有點爲難,“我也在等一個人,他應該差不多上來了,我是陪着他一塊來用餐的,所以恐怕……”
“是您愛人嗎?”小嵐突然認真問。
盛夏因此一震,怔怔地看着小嵐,突然回答不出一句話。
西西不知什麼時候跳下了椅子,抱着已經睏倦到昏昏欲睡的貓站在盛夏的腿邊,扯了扯她的衣服,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柔柔軟軟的稚嫩童音道,“陪我用餐好不好?”
“……”
盛夏恍然,低眸望向她時,竟不知究竟該拒絕還是應該開口答應。
而這時,一雙錚亮的皮靴出現在她視線低下,前方灌來男人如大提琴上的音律,是她所熟悉的低沉,“既然沒有辦法拒絕,那就開口答應好了。”
她擡頭,看見手中拿着西裝外套的慕淮南,一身從容的站在她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