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萬程回到家裡的時候,剛過東部時間七點。
張靜沒有上班。在家裡客廳裡坐着喝咖啡,菲律賓女傭正在廚房裡準備早餐。女兒劉倩還在樓上的臥室裡睡着,沒有起來。
她知道劉萬程今天早上回來,也是專門早早起來等他。
劉萬程在院子外面按門鈴,張靜隔着窗子看到了,起身去給他開門。
劉萬程進門,給了她一個擁抱。然後就拖着行李箱,挽着張靜的手,兩人相偕着,沿着房前的碎石小路進屋。
他在底特律的時候,兩人也是每天通電話,除了這個傑奎琳,劉萬程不好在電話裡跟她說,其他所有的情況,張靜都是知道的。
進屋之後,張靜就問他:“累不累?要不你吃了早飯以後,就上樓休息吧?”
劉萬程就搖頭說:“不累,在飛機上睡了一覺。剛纔坐出租從機場回來,又睡了一覺,快到家才醒。”
他不能去樓上休息,還有個傑奎琳在酒店裡呢,他得先和張靜把這事兒整明白才成啊。
菲傭把做好的飯端上來,吃着飯,兩人談些工作,又說了說兩人的女兒青青。
看看張靜吃飽了,劉萬程就問她:“你今天上班還是陪我在家待一天?”
自從和張靜在一起了,劉萬程就很少喊她叫姐姐了。特別是來到紐約之後,兩個人在一起生活,他就一句姐姐沒叫過,但也不叫她名字,只是用“你”或者“哎”這兩個詞替代了。他自己都不知道這是爲什麼。
張靜聽他詢問就說:“去也成,不去也成,看你的意思。你是老闆,我是打工的,這事兒不用跟我商量。”
劉萬程就反駁說:“這邊你是老闆,股權在你手裡呢!”
張靜就笑,問他:“那邊呢?股權在高秀菊手裡,你怎麼還是老闆呀?”
劉萬程也笑:“你們是老闆,我是爲你們打工。”
張靜說:“你這個人啊,這心也是夠大的,敢把公司的財產都放到別人手裡,你就不怕我和高秀菊將來反水,你什麼也得不到啊?”
劉萬程笑一下說:“我如果爲我自己,哪裡還掙不出一口飯來?有本事你們就反水,我正好還不願意操這個心了呢!”
張靜笑的更燦爛了,半天說:“放眼世界,恐怕也找不到一個敢像你這樣玩的。”
劉萬程就問她:“我這樣玩對不對?”
張靜說:“誰知道,反正我是不想給你拿着這些財產。拿了就得操心,唯恐自己犯錯誤,公司出狀況落你埋怨。就好像一頭拉磨的驢,被你給套上了繮繩一樣!有一回我問高秀菊,她也是這麼個想法。她還有一個想法,就是公司在她手裡,你不敢亂來,要不她就要倒黴,這叫互相制約。”
劉萬程說:“這個是徐潔的想法。也不知道她臨走跟高秀菊說什麼了,高秀菊死活不肯把股權交出來。”
張靜就順口問:“徐潔在那邊怎麼樣,還是和她大姨在一起?”
劉萬程就點頭,然後說:“我現在是越來越懷疑她大姨是什麼高人了,我懷疑徐潔讓她大姨給騙了。可是,還有些細節我弄不明白。”
張靜就看着他,等他說下文。
劉萬程就解釋說:“周律師臨走的時候,我和他探討過這個問題。這人真不是一般見多識廣。他告訴我,像靈魂出竅這種事,基本屬於心理作用。只要有心理暗示,好多人都可以做到。到她大姨這種情況,就屬於走火入魔了。可是,我想不明白,既然靈魂出竅是假的,她爲什麼可以準確地預測徐豔和吳曉波都在幹什麼,也知道澳洲那所房子周邊的環境呢?”
張靜就問:“關於這個,周律師怎麼解釋?”
劉萬程說:“周律師說,中國過去有一種神婆算命,也是算的奇準,像徐潔她大姨一樣,可以知道她不應該知道的事情。
關於這個問題,國家有人專門研究過,根本不是什麼靈魂出竅。算命神婆單獨和算命人在一起,先催眠他,然後讓他在催眠的過程中把自己的情況都講出來,再把他喚醒。
被催眠之後的人,在被喚醒之前受了她的心理暗示,醒來之後會忘掉被催眠這一段時間的事情。這時候,神婆把他告訴她的,關於他家裡的事再講出來,對方肯定就會相信神婆的神力了。”
張靜聽了問:“你是懷疑徐潔在見到孔大梅之後被她催眠過?”
劉萬程說:“是啊,周律師覺得基本應該是這個樣子,當然我也不信什麼怪力亂神。可是,有些細節我想不通,再說徐潔已經入迷,這時候根本不見外人,咱們也沒什麼好辦法。等咱們忙過這段時間,我再好好思考個解決辦法吧。”
張靜聽了,也就不言語了。
劉萬程沉默一會兒,還是鼓起勇氣說:“我在底特律,所有的事情差不多都跟你說過了。可是,有一件事情,我怕在電話裡和你說不清楚,就沒對你講。”
張靜不說話,只是坐在一邊看着劉萬程。不過,她的眼神已經明顯嚴厲了許多。
女人都是敏感的。劉萬程不在電話裡說的事情,恐怕就是另一個女人了。
果然,劉萬程說:“我認了一個白人女孩當女兒。”
張靜立刻就問:“這女孩多大?”
劉萬程老實回答說:“今年二十了。”
“漂亮嗎?”張靜接着就問。
劉萬程還是老實說:“很漂亮。”
張靜就站起來,冷笑着問他說:“你是認了個乾女兒還是找了個小情人?怕回來沒法交代,先在這裡糊弄我是不是?”
劉萬程擡頭看着她,耐心說:“你能不能先不發火,聽我把話講完?”
“不發火?我能不發火嗎?”張靜聲音就高了,“劉萬程,這種事情以後你不要對我說!是,我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可是你應該知道,我對你是一心一意的!就算你不怕對不起我,難道你不怕對不起高秀菊和徐潔嗎?你說你都仨老婆了,怎麼還管不住你的褲腰帶?”
劉萬程趕緊說:“我發誓,我給你發誓還不行嗎?我和她確實是清白的,我沒有和她有那種關係!”
張靜盯着劉萬程,又慢慢坐回沙發上。她覺得他倒不太像是撒謊,沉默一下說:“好,你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劉萬程說:“咱可說好了啊,我講的時候,你不許插嘴。我講完了,你有什麼問題再問。”
見張靜不置可否,就把他和傑奎琳怎麼認識,怎麼在一起的事,都原原本本講給張靜聽。
以劉萬程的經驗,這種事情,你不撒謊張靜都不見得會相信。你如果中途撒謊,萬一有不對榫的地方,張靜絕頂聰明,只要找到一個破綻,你講的東西她就會全都不信。所以,還是一是一,二是二,老實如實講來的好一些。
張靜大劉萬程六歲,已經四十二了。她保養的好,這個年紀還不至於到更年期。所以,她倒是能夠沉住氣,在不發作的情況下,仔細聽劉萬程講完了故事。
聽完了故事,張靜半天沒有說話。
劉萬程也不敢說話。他太瞭解張靜了,這娘們兒殺伐果斷的背後,就是強大的智慧。她現在,估計是在琢磨怎麼對付傑奎琳呢。只有她想好了對策,纔會再和劉萬程對付。
所以,這時候千萬不要出聲打擾她,要不然她想不明白,非發火不可,直接就不會有傑奎琳的活路了。
不過這時候,劉萬程還是忐忑不安,傑奎琳的小命,就掌握在張靜的一念之間呀!
過了許久,張靜才問:“你把這個女孩誆到你屋裡,就是爲了佔有她對不對?”
劉萬程解釋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想教訓她一下,不要讓她覺得白人了不起,高別人一等。你知道,我沒有那個毛病的。”
張靜就冷笑說:“我不相信。只是爲了教訓她一下,你根本用不着花這麼大的心思。”
劉萬程只得承認說:“好吧,傑奎琳實在是有些過於漂亮,又出言不遜。當時我的確是有些齷齪的想法,不過,我真的沒忍心下手。”
張靜就嚴肅了說:“你這樣說還差不多。不過後面的故事,就有些不能讓人相信了。你既然有這個想法,獵物也跳到你設的陷阱裡了,你卻突然良心發現,收手了。這可能嗎?”
劉萬程就認真說:“可能,非常可能。一個,傑奎琳不是我想的那樣,是個壞女孩。對她下手,我不忍心。再一個,我想到了你,還想到了高秀菊和徐潔。我已經很不像話了,已經讓你們夠爲難的了,不能再對不起你們了。”
張靜就笑一下說:“你還知道自己不像話啊?不像話你還這麼幹,難道還怕多一個傑奎琳嗎?”
劉萬程就有些不高興說:“我說你這人怎麼那麼不講理呢?當初我可沒想和你在一起,是你總是引誘我!這會兒了,反倒怨起我來了。”
張靜笑了說:“就算我是主動投懷送抱的,那麼高秀菊呢?也是她主動勾引你?”
劉萬程還就是高秀菊這裡沒法解釋,他不敢說她本來就是他前世的媳婦啊。
當下只好承認說:“是,高秀菊是我主動的,我對不起徐潔。”
張靜說:“還是的呀。高秀菊這裡你能主動,照你的說法,這個傑奎琳就跟個仙女差不多,應該比高秀菊漂亮多了,你還和她在一間房子過了那麼多天,你能忍得住?打死我都不信!”
劉萬程就嘆一口氣說:“我那時候年青,不懂的控制自己。現在我都往四十走了,總不能和當初一樣衝動吧?說實話,自從有了青青,我感覺自己一下子就長大好多,心態也變了。就是爲青青着想,我也不能再去禍害傑奎琳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