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集團與米國道林電子有限公司的合資談判,如期舉行了。
道林公司的老闆兼經理霍普斯親自參加了談判。
他通過網站查詢到了江山集團,這對他們來說,是一個大財主,資產有幾億美刀不止。
他們是隻有十幾個人的小公司,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眼看就要經營不下去了。有這麼一家公司,想在米國發展,能把他這個不值錢的公司給買下來,起碼他可以還債,甚至弄不好還能弄筆錢幹別的。
要知道,他這種小公司,產品和大公司重合,根本沒有銷路。就是白送人都沒有人要,承擔不起他的債務啊。
如今,有個外國傻蛋願意接手他的公司,這不是天上掉餡餅嗎?
當然,對方的負責人劉先生提出來,希望先考察一下他的公司,看是否有投資價值,這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絕對有投資價值,我的朋友!”他幾乎是在向那位劉先生呼喊了,“可是,做爲朋友,我有義務提醒你,我們公司的技術,屬於敏感技術,是不能泄露出去的。你只要願意投資,我向你保證,我們的半成品,可以出口到你的國家,你只要在你的國家,按照我們技術人員提供的方式,加工封裝,就會是一個不亞於奔騰公司的同款產品。我用我的名譽向你保證,我們的產品,與大公司產品具有相同的質量和功能。”
劉先生對此不以爲然:“你們只是提供樣品,我們怎麼知道這些樣品是你們自己生產的,還是你盜用別人的產品來替代的?萬一我們簽訂合同之後,得不到同樣合格的產品怎麼辦?”
霍普斯就顯得十分激動:“我們也是希望通過你們,來讓我的產品走向市場。你這樣不信任我,讓我十分傷心。實話告訴你吧,我研發出這個工藝的時候,那些大公司還沒有這東西。只是我沒有資金來配套和推廣,該死的科研基金委員會沒有意識到我的這個創新,具有劃時代的意義,這才導致了我的產品停留在倉庫裡。那些吸血鬼資本家,他們不花錢買我的東西,卻利用了我的理念。這個國家,嚴重缺乏公平!”
劉先生就笑一下說:“我不反對你說的。可是,大公司不僅利用了你的理念,也同時創新了你的東西。現在,與大公司產品相比,你的產品在功能和效率上,已經落後了,不是嗎?”
霍普斯臉色漲的通紅,半天才說:“可是,最初的設計理念是我的,我申請了專利!”
劉先生說:“可是,你的國家卻不支持你的投訴。我相信,這個國家的法律還是公平的。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對方比你的東西更先進,你無法從技術上說清楚這個理念最初屬於你。”
霍普斯就不說話了。
劉先生則繼續說:“所以,我必須考察你的生產車間,來確定你確實可以生產這個東西,然後纔會考慮投資的問題。”
霍普斯就有些激動說:“劉先生,你這個要求,是違反聯邦法律的,如果被聯邦機構知道,我會有大麻煩的!”
劉先生就又笑一下說:“說實話,我們到貴國來,只是一般性的商務考察,原來沒有與貴公司合作的計劃。這次和霍普斯先生會面,也只是試探性地詢問。顯然,在這個問題上,我們的觀念相差甚遠。那麼,我看就談到這裡吧?”說罷站起身來要走。
霍普斯就真有些急了,趕忙說:“你可以給我幾天時間嗎?你知道,你們進入我的生產區,我要報備地方官,辦許多手續的,這個需要時間。”
劉先生就爽快地答應了。
大家回到酒店,“劉先生”也就變技術人員老魏了。老魏快五十了,一直在晶體管研究和生產部門工作,可謂經驗豐富。
一行人進了酒店房間,裝技術人員的劉萬程就衝老魏伸大拇指:“魏工,有兩下子。”
老魏就不好意思地笑了:“還不是有劉總指導,我就是按照你教的話說給他聽。”
他心裡也奇怪,這個劉總怎麼能把霍普斯猜這麼準?幾句話就能讓他服軟,答應他們的要求。
其實,外國人和中國人沒多少區別。這個霍普斯,和老魏差不多,就是一個技術性人才,主要的本事在科研上。做生意搞企業,就好像手裡拿着珍寶,卻不知道怎樣賣個大價錢,他沒有生意人的善變和狡猾。
這樣一個知識分子,去對付一個集團公司的老闆,在商業頭腦上,兩個人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
幾天之後,霍普斯來了通知,允許他們過去參觀他的工廠,但只允許談判官員進去,其餘人員不能進入。
老魏這才明白,劉萬程爲什麼要和他調換身份。看來,這位霍普斯先生的所有心理活動,都在他們這位老闆的掌握之中。怪不得人家三十幾歲就資產幾十億,人家劉總是確實有過人之處。
不讓進就不讓進,劉萬程乾脆不去,就在酒店裡等老魏的消息。
下午的時候,老魏就苦着臉回來了。人家霍普斯果然不是傻瓜,只讓老魏看到他的產品生產過程,關鍵工藝部分,這傢伙製作了一個半透明玻璃的隔斷,只讓你看明白原材料是從這個口進去的,再從那個口出來就是成品了。中間的加工過程,你只能模糊地看到確實在加工,但詳細環節卻無法看清楚。
劉萬程突然就明白了,霍普斯要求他等幾天,說是要向地方官報備,實際是去建那個半透明的玻璃房子了。
折騰半天,白費勁了。
老魏就泄氣說:“劉總,霍普斯一再向我解釋,他的技術的確是敏感技術,泄露出去,他會因此坐牢。所以,他不敢違反聯邦法律。就算咱們把他的工廠買下來,也只能是決策投資分紅的權力,沒有管理權。”
“什麼特麼聯邦機構,糊弄誰呢?”劉萬程不由惱羞成怒,“他越是這樣小心翼翼,越說明他那個東西沒多麼複雜。他這等於是告訴咱們,那玩意兒咱一看就會,就是一層窗戶紙。其餘的,都是特麼障眼法!”
老魏仔細想想,劉萬程說的絕對有道理,這叫欲蓋彌彰。劉萬程果然是名不虛傳,一眼就能看到實質。
可人家就是不讓你介入,你就是投資也沒有什麼用處啊?
劉萬程咬牙切齒說:“你越不讓老子看見,老子還偏要看見不可了!”
只發狠沒有用,他還得想辦法。他就讓老魏把這次參觀的詳細過程給他講講,看看裡面能找到什麼有用的東西?
老魏就說:“進工廠參觀是霍普斯親自陪着的,和進咱們的晶體管加工廠一樣,要換防塵服。只是,他這個工廠太小了,只有一條線,一個房間,兩三個工人。他在那條線前面,加了一道半透明玻璃牆,估計是才加的,就是爲了防止我看清他的加工細節。不過,他的工廠好像好久都不生產了,生產就是做做樣子。因爲劉總你知道,做這個東西,是要求無塵的,他的廠房沒有灰塵過濾設備,也缺乏密閉性,生產條件過於簡陋了。”
“等等,”劉萬程忽然就打斷了老魏,“你的意思是說,他的廠房,不符合生產這個芯片的標準?”
老魏說:“是啊,估計他已經停產許久了。電子產品淘汰很快的,他不更新內部結構,擴大處理容量,很快就沒有市場了。”
劉萬程就笑了,對老魏說:“這樣,明天你再去找那個霍普斯,告訴他,他的工廠生產條件不行,無法生產我們需要的合格產品。爲保證他能夠拿出合格產品,我們願意在簽訂合同之前,先給他一部分錢,讓他把生產車間搞合格。直到他生產出合格產品,經我們鑑定,符合我們的要求之後,我們再和他談合同的事。”
老魏就有些糊塗了,問:“沒有合同,我們就往裡面投錢,萬一對方後悔,不跟我們談了,我們的錢不是白花了嗎?”
劉萬程就笑了:“忘了我跟你講的那個故事了?”
老魏想想,就看着劉萬程,也笑了。
第二天,老魏還是以劉萬程的身份去了霍普斯那裡,將劉萬程的原話跟他講了。
原本,老魏以爲霍普斯會很高興,卻不料,霍普斯沉默了。
看霍普斯許久不說話,老魏就問:“怎麼了霍普斯先生,你改變主意,不打算與我們合作了嗎?”
霍普斯搖搖頭說:“不,親愛的劉先生。你的慷慨相助,讓我十分感動,這讓我怎麼說好呢?你知道,集成電路的設計並不是世界難題,難題在於集成上。如何把複雜的電路和晶體管,集中在最小的面積之內,這纔是未來科技發展的方向。”說到這裡就問,“你知道fafer嗎?”
老魏臉色就嚴肅起來。這個英文詞,跟隨的翻譯不明白,沒法翻譯。老魏是專業技術人員,他知道fafer。
他就鄭重地用美語說:“這個東西,我們國內已經可以製作了。”
霍普斯就吃了一驚,也不知是對面前這位劉先生會說美語驚奇,還是他知道這個專業術語驚奇。
老魏就說下去:“我是我們國家早期的赴美留學生,電子專業的碩士。我不僅知道fafer,我還知道光刻和刻蝕技術。只是,我們國家目前在這方面還很落後,連簡單的集成電路都不能達到穩定。所以,我們纔會到這裡來,向你們學習。”
霍普斯就鬆一口氣說:“既然你都知道,爲什麼還要花錢買我的工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