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有千斤重,怎麼撐都撐不開。
嗓子裡也幹得像火燒過似的,就連吞嚥都帶着痛,林小滿想,再不打敗懶癌喝口水,她渴也得渴死了。
而且,好像今天是交稿日啊!無論如何要解除牀的封印,起來臨時抱下佛腳好交差的啊!
閉着眼睛伸出手往牀頭的桌子上一通摸索,終於摸到一個圓滾滾的杯子,又摸了兩下,她騰地睜開了眼睛,看向那個杯子。
眼前的杯子不是她一直在用的玻璃杯,這杯子長得十分奇怪,高約11釐米,直徑足足有8-9釐米,杯體上還用紅字印着一行字:爲人民服務!
“這是什麼鬼?我的天哪!喂人民服霧我可是聽說過不老少,這爲人民服務的搪瓷杯,那可是幾十年前的老物件兒了吧?”林小滿的眼睛騰地張得老大。
這,這不是小時候在姥姥家雜物間才見過的老搪瓷杯嗎?
她捏着搪瓷杯的耳朵將杯子翻來倒去的看了又看,發現這完全不是她眼花看錯,而是真實存在着的東西。
擡眼看了看四周,簡陋的房間,滿是消毒水的味道,靠牆角的角落裡擺着一張老舊的木製長椅,門上掛着軍綠色的簾子,除此之外,這房間裡的擺設就只剩下她躺着的這張行軍牀和牀頭脫漆了的小木頭桌子。
這,這,這咋跟那些年代文裡的場景那麼相似呢?
拍戲?還是做夢?
一不留神,杯子掉到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有人猛地推門走了進來。
“你醒了?麻醉藥的藥效快過了,我正尋思着等你醒了馬上就給你打一針止痛針呢。”穿着軍裝的女醫生熟練地拿出注射器,推入針藥,然後示意林小滿把褲子往下拉一拉。
林小滿一驚,立馬坐了起來,這一坐,才發現身體有些不對勁。身下有一種撕裂般的疼痛感。
她古怪地看着醫生,想到剛剛醫生說要給她打止痛針,該不會是爲了止這個痛吧?
“還痛得厲害?也是的,撕裂傷,還縫了兩針,確實挺痛的,徐連長也太不惜人了一點,弄出這麼大條事來。小林啊,徐連長怎麼沒陪你一起來?
你這個樣子,怕是走不回去吧?要不打完針,我叫輛拉物資的車送你回九裡屯兒?”
女醫生一邊往林小滿屁股上塗着酒精,一邊問。
林小滿下意識地就顫了一下,從小她就怕打屁股針,而且塗酒精到針真正推進肌肉之間的那幾秒鐘最害怕。
“不,不用了。”
“放鬆點,你這樣緊張會容易夾斷針頭的。小林啊,你都這麼大了,還怕打針?”女醫生一邊用手輕輕地拍打着林小滿的屁股,一邊打趣她。
林小滿下意識地就搖頭,就在這一瞬間,針頭推入了肌肉之中,因爲注意力被分散了,她竟沒覺得有多疼。
“止痛針起效要十五分鐘,你還得痛上一小會兒。
小林,這次回去,可得好好跟徐連長說說,別犯虎,這小兩口過日子不是上戰場,不需要弄得頭破血流的,拼個你死我活!
你都傷成這樣了,想必他也好不到哪兒去…
要是有暗傷,千萬別怕醜,得來上點藥,就算他再怕醜,也遮掩不住了,你可是痛暈過去了被人送進衛生站的,你們倆這事兒,估計早傳遍了吧?”
什麼?!傳遍了!
輿論與閒言碎語有多麼可怕,就跟那現代的網絡暴力一樣,殺人於無形。
而且自己都被折騰成這樣了,男人就任由她痛得昏倒在家裡也沒管?
看起來,自己這具肉體的主人,沒攤上一個好男人啊。
能把夫妻生活過成戰爭災難片兒的,哪能是什麼好男人哪?
醫生剛剛說過,撕裂傷,縫兩針,這明顯是這身體的主人不從,男人用了強,纔會弄出這傷來。
能讓原主反抗得如此激烈的男人,想必不僅長得醜,還是個暴脾氣,辣手摧花,只知道圖自己爽快的變態傢伙吧?
見林小滿低頭不說話,女醫生只以爲她是不好意思談論這個話題,把按在鍼口上的醫用棉花取了下來,女醫生又刻意降低了聲音囑咐林小滿。
“軍隊裡的男人,是比較虎,徐連長又是大比武的兵王頭子,可能也是第一次沒什麼經驗,一時勁兒使猛了也是情有可原的。
小林啊,你好了之後,別天天悶在屋裡,多去鍛鍊鍛鍊身體,免得日後還遭罪。”
鍛鍊好身體就是爲了給徐連長日後不遭這份兒罪?
瞧這醫生說得,林小滿一點都接不上這話頭了。
止痛針起了效果,林小滿下地走了兩步,只覺得全身軟綿綿的,提不起一絲氣力。這身體上的痛倒是止了,可這小軟腿小酸胳膊怎麼走?
“小林,你也別瞎折騰了,今天正是補給日,一會兒拉物資的車就要到了,你還是坐車回去吧。
車都要跑大半個小時,你要是走,不得走到天黑啊。”
再推三阻四的就顯得矯情死了,而且不吃眼前虧是林小滿的一慣作風。
原本初初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醒過來,剛見到的第一個人舉針就要扎她屁股,她是拒絕的,可是一動彈,才發現丫的那地方確實痛得厲害,不打止痛針是會痛死人的,所以,她就從了。
“嗯,謝謝陳醫生。”還好原主是認識這名醫生的,記得她的名字叫陳上游。
她還有個哥哥,也是個當兵的,好像是叫陳力爭,兩兄妹合起來就是力爭上游。
這名字倒挺有年代氣息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個徐連長給原主留下了太恐怖的印象,無論林小滿怎麼想,身體本能地排斥着徐連長這三個字眼兒,根本想不起來他長什麼樣子。
林小滿自發自地給他腦補了一個五大三粗,橫眉怒目,凶神惡煞如色中惡鬼般的形象出來。
想到自己要同這樣的人睡在一張牀上,打肯定是打不過他的,夜夜被強壓的結果…
悲摧哪!
林小滿強迫自己中斷了腦補,可憐巴巴地看着陳上游說:“陳醫生,以後我會常來的。”
陳上游面色古怪地看着林小滿,頓了頓,把那句歡迎你常來玩兒啊生生咽回。
物資車拉着林小滿回到了九里屯兒,一路上她都不怎麼想說話。
坐在駕駛室的年輕士兵一直在偷偷拿眼看她。
那眼神裡帶着一絲疑惑和厭惡。
厭惡?
這人也認識她?
是那個什麼徐連長帶的兵?
想到剛纔在二樓窗戶口見着他一臉不情不願的樣子,陳上游好像還很費了一番口舌,他才勉強答應載她回九裡屯。
林小滿就感覺心裡毛毛的,本能的就對九里屯這個地方產生了一些牴觸心理。
不,那不是她的感覺,是這具身體原主人的感覺。
她怕回到九里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