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麓山上,清溪茂林之間,隱存着一座雅緻的千年庭院,青舍密密,屋宇麻麻,大門前懸掛有一副楹聯,上曰惟楚有才,於斯爲盛,這就是嶽麓書院。蒸蒸日上的長雲市,演化着一場大變革,而此中的變革演化正是在這千年的學府之內。
這塊令人驕傲了幾百年的金底文化招牌,外人未免會覺得太過洋洋自得,可如果查看史料,你會默然承認,這座靜靜的庭院實在是有這樣的資本。單就清季以來,書院便培養出17000餘名學生,其中如陶澍、魏源、曾國藩、左宗棠、郭嵩燾、唐才常、沈藎、楊昌濟、程潛等,那一個不是一等一的傑出人物?
幾百年來,書院人才輩出,經久不衰,絕非偶然。無論立院之根,處世之本,還是講學之道,育人之術,書院都有它的偉大和神奇之處。
嶽麓書院的精神座標和價值體系,受唐時湘南人周敦頤影響甚大。所謂吾道南來,原是濂溪正脈,大江東去,無非湘江餘波。
周先生主張在學術思想上要由自己的特色和主張,一是強調以性爲宇宙本體,從人性、物性中尋求萬物所共同的性,是重踐履,倡經世務實學風,反對離開實用空說性命,是不偏一說,主張融匯衆家之長。這一切,都爲嶽麓書院紮下健康而茁壯的文化根系,以後的枝繁葉茂也就顯得順理成章了。
這一切都要歸功於儒門,後世儒家弟子也並不只是那些堅定與自己成見的腐儒,更多的是經久不衰的正氣浩然,正如嶽麓書院存在的浩然之氣,可以毀滅書院之根本,但教化在人心中的正氣,卻浩然長存於世,而朱熹等人就是這其中的另類。
學院繁榮的另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學院善於找到與理想與現實,特別是與統治者妥協的平衡點。在保持相對學術獨立性的同時,又積極尋求官方的認可和鼓勵,這實在是一個聰明的做法。學院在理性地認可現實統治的基礎上,很明智地把持着辦學的自由和學術的方向。於是,歷代統治者多有褒獎,學者也終有了一個相對言論自由的學術平臺。北宋真宗皇帝召見山長周式,頒書賜額,書院之名始聞於天下,有瀟湘洙泗之譽南宋張式主教,朱熹兩度講學。明代中後期,明世宗御賜敬一箴,王陽明心學和東林學派在此傳播和交流,明清著名的愛國主義思想家王夫之在此求學,清代,康熙和乾隆分別御賜學達性天和道南正脈額。
而這與後世主流儒家弟子倡導的君爲主,民爲輕剛好相反,那時候的一些儒家弟子雖然沒有拋棄儒家的正統思想,卻也懂得不是迂腐的跟着聖人學,而萬立命爲根本。
修身齊家治國明天下,這句儒家至理真言任何人都無從反駁,但每一個人都有每一個人的路,對其理解也不同,而在張式朱熹乃至王陽之等人卻理解出了不同於後世儒家墨守成規,不敢反駁聖人觀點的主張。
儒家聖人孔子講君爲君,民爲民,是對上輩尊重的意思,人既然爲君,那就有其獨到之處,無論如何,身爲臣子都應該奉公守法,與配合其施政,同樣儒家也講仁,講孝,講親,如果爲君者忤逆天下孝道,忤逆萬民之仁道那就可以攻而伐之,所以孔子當初所說所做,只是被後世大多數儒家弟子誤解,只會學,而不敢反,人若是沒有反抗的心理,永遠都不可能明白人生到底爲何,聖人到底說什麼,而人若是逆反之思維,那就可以真正參悟到大道,聖人之決斷。
就如同現在讀書一般,只會讀死書,即使考上大學,讀到碩士博士,乃至教授,但人若是無任何逆反之心裡,將聖人之書熟讀於心,只懂得那些膚淺的道理,那麼人生就如同複製一般,複製了別人的路,在套在自己身上,變得不倫不類,人可以複製別人的,但一生中若是隻會複製,而不會逆反着去超越,那活着的永遠不是自己,而是在走別人的老路,而這路絕對不會超出你所複製之人的成就之外。
聖人爲何要將警世之語說出口,爲何大道至簡?只因爲他想用最簡單的話語去表明最爲簡單的道理,一個正字,蘊含了很多,一個孝字蘊含的千萬文字都無法去解釋的事實,這就是簡單,如果只是複製了正字,表面或許能正,但在心中卻永遠都不能讓其超脫出這個字之外,正?真的只是那麼簡單麼?或許其中還有反的意思,沒有反,爲何有正呢?
衆所周知,嶽麓書院自創立伊始,即以傳播學術而聞名於世,對理學的傳播和發揚尤爲突出。對於理學,今人依然存在着明顯的偏見,總會輕易扣上唯心主義的大帽子。
其實,哲學世界,絕非唯心唯物劃分這麼簡單。這些艱深的思辯命題,就是留給後世用實際行動去解答的根本。
先賢們勇於對世界進行多樣的思考和深刻的瞭解,自由討論,平等交流,這種精神和氣氛在當時之中國實在難得。至於後來理學走向官樣文章,那就不是讀書人的事情,而是那些政客的事情了,自古都如此,儒家講究正,可惜後世大多數儒家弟子卻智慧以僞正爲名,打着造福天下的旗號,卻掛羊頭賣狗肉,凡是敢於反駁的的人幾乎都橫死,即使皇帝也沒例外,秦始皇就是一個例子,那樣偉岸的君主硬是被說成了是暴君,朱棣也是,那些所謂的讀書人只是追着他造反的壞名聲,卻沒想過他爲大明朝,乃至後世子孫所撐起的一片天。
可唐代太宗因爲善待儒門,即使他殺兄逼父也只是說他大義滅親而已,康熙乾隆離明朝數百年,卻沒有明朝之鼎盛,卻被後世記得其泱泱之功勞,這就是儒門的筆伐言誅,可見其之可怕,中國不怕任何敵人,就怕從中的思想敗壞。
而嶽麓書院在以前的另一個偉大之處便是“會講”制度。所謂會講是嶽麓書院的一種學術活動,不同學術觀點的學派在或大或小的範圍裡進行探討和論辯,學生也可旁聽,既推動了學術又推動了教學。想想看,聆聽大師們精妙的語言,體驗“思辯”的樂趣,探求人性的秘密,對於老師,對於學生,都是一件多麼高尚,多麼快樂的事呀。這樣自由、開明的學術氛圍,在中國文化史上並不多見。當年學院舉行“朱張”會講時,道林三百衆,書院一千徒,就學者更是座不能容,飲馬池水立涸,輿止冠冕塞途,想象當年這些鮮活而熱鬧的情景,便是今天看來,依然是一件令所有文化人感動激動和愉快的文化盛事。
從這些看來,嶽麓書院的思想當時就已經超出了其他三大書院之外,就好似到現在都沒有確定的北大校訓一樣。
北大盛傳的校訓有兩個,第一是爲人所熟知的思想自由、兼容幷包,第二個便是愛國進步**科學。沒有校訓或許是一個遺憾,但是,作爲北大,沒有校訓,卻充分的體現了個人發展空間,或許你可以選擇格物致知,也可以選擇修身齊家,更可以選擇治國平天下,這正是北大的精神所在,如果硬是要給一個校訓,那就是解放思想,與當初孔子的大道至簡,讓後人不要去複製,而是用自己的實踐去反駁是何其的相似,一個只能複製的北大,絕對不是中華民族之福,更多的是解放思想,勇於去創新。
聖人留下聖言就是讓後人去打破,去創新,去破而後立,也許這就是聖人真正的思想,而現在的引領中華民族學術的儒門好似早就失去了這些,從儒家主事者張羽,在到現在的孫思成,哪一個不是固守己見,他們從未想過去突破這些條條框框,爲自己的思想迎來一次解放。
他們只是把聖人當成神,當成天地一般的存在,去供奉着,成了忽悠人的本錢,但他們想不到的是他們忽悠別人,首先忽悠的就是自己,他們所走的路,永遠都是複製,照本宣科,而不是解放創新,聖人的東西都讓他們給糟踐了,最可怕的是他們還引領的學術,讓所有人都跟着他們去做。
書院的偉大之處,在於教育迴歸純真的目的。從精神層面講,學院期望通過教育恢復人性、激發人性更善、更美的一面。正如朱子所說君子有教,則人皆可以復於善或唯學爲能變化氣質耳。
從文化意義上講,學院要求學生讀書有良法,研習經史子集,通曉時務物理,注重道德規範,從而明理有爲,而這一切就在於兩個字突破,在簡單點,就是解放,在說簡單點,就是正與反。
讓人尊崇傳統的文化堅守,聖人的道理,又有與時俱進的明智變通。在學術方面,宋明時嶽麓學術以朱張之學爲宗,清代時則主要傳授儒學和漢學,而清末維新變法思潮興起時,書院也開始了新學的傳播。簡單的概括就是永遠也不落後,所以那句惟楚有才,於斯爲盛您不是一句空話,也不是一句自誇之詞,而是真正的相形宜章。
縱觀中國文化史,這樣的書院真是“獨此一家”,它集天道、地脈、人緣、文氣於一體,樹人無數,興盛千年,這是中國文化的幸事,也是湘南人的幸事。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恰是因爲這座書院或直接或間接的影響和力量,湘南人的“興邦人傑”纔會如此密集,這般茂盛。反過來又是因爲這一點,書院門的楹聯,纔可以懸掛得這般端正這般大方。
“生不逢時,奈何奈何。”嶽麓書院再次迎來了盛會,但卻不在如往日一般,開明,解放,完全是一羣利益家,在爲自己盤算的會議,算不上所謂的論討,因爲這只是一家之言而已。
一旁的一箇中年人看着眼前的嶽麓書院,看着那副楹聯深深的低下了頭,他的嘴上只是連連的感慨與嘆息……………
PS:剛坐車回老家,這幾天不順啊,哎,現在頭昏腦脹,趕出來一章,二十號回去,恢復更新到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