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善後處理
120善後處理
橫批:張惶失措
左聯:治理湖南三大方案一把火
右聯:中心安否三顆頭顱萬劫灰
張靈甫站得筆直,古銅‘色’但是光潔的臉龐,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烏黑深邃的眼眸,泛着‘精’明的‘色’澤;那濃密的眉,高‘挺’的鼻,大闊的‘脣’形,無一不在張揚着堅強與力量。
今天,他穿了一套乾乾淨淨的少將制服,軍帽戴得端端正正,青天白日的帽徽與他‘挺’俊的鼻樑垂直在一條線上,顯得人格外‘精’神、格外英武。
“唔,很好,我見過你的。”看着自己這位氣質不凡、又勇敢善戰的學生,‘激’ang‘激’e石終於舒展緊鎖的眉頭,‘露’出了一絲難得的微笑。
“我等學生不才,讓校長您受累了。”張靈甫神情肅穆。他的這一句客氣話既有所指,又很得體。“我等學生不才”,當然指的是黃埔一期生、長沙警備司令酆悌,對長沙大火負有直接責任,但他又沒有點名道姓,還把自己也包括進去了。
‘激’ang‘激’e石面帶微笑,頻頻點頭:“唔,好,說得好,來,陪我走走。”
“是!”
兩人沿着已經清理出來的街巷信步走着,邊走邊談。街巷兩側的廢墟上,有士兵和民衆在一起重建家園,拉鋸的拉鋸,合灰的合灰,新磚、舊瓦、木條碼放得有條不紊。
“此處士兵來自何部?”
“皆爲職旅士兵。不過,七十四軍各部也都有類似舉動。”
“唔,很好。與倭寇作戰。你有何心得?”
“日軍火力猛、槍法準、武士道‘精’神頑強。通訊能力、補給能力也遠遠超出我軍。但兵力有限,而我方幅員遼闊、人口衆多,迴旋餘地大。面對敵強我弱,退讓不可避免,但也不能退得太遠,以免丟棄大片國土,造成民衆逃難。學生以爲,薛長官的戰法甚佳。後退決戰,固守一點,再聚而殲之,以我軍的兵力優勢抵消倭寇的火力優勢。”
“好的,很好。” ‘激’ang‘激’e石再一次頻頻點頭,繼續問道:
“那麼,對這場大火,你怎麼看?”
“起火的具體經過不甚明瞭,但學生以爲:第一、萬一守不住,不得不焚城。這在戰略上並無失當之處,堅壁清野。不資敵用,古今中外皆有之。第二、在具體執行這一決策過程中,本地軍政當局可能‘操’作失誤,估計他們是以爲敵人來了而放火。第三,焚城乃不得已而爲之,爲最大限度地避免今後出此下策,學生願和全體黃埔同學、全體將士一起拼死作戰,以自己的身軀阻擋倭寇的鐵蹄。” 張靈甫的這一番分析言簡意賅,又鏗鏘有力,直說到‘激’ang‘激’e石的心裡去了。
‘激’ang‘激’e石感慨萬千,什麼話都沒有講,只是擡起右手,在張靈甫的肩膀上重重地一拍。這重重地一拍,張靈甫知道,這是領袖對自己的重託與厚望,內心深處涌出一股滾燙的熱‘潮’。他好想再說一句慷慨表決心的話,但他的喉頭只是蠕動了幾下。
此時此刻,無聲勝有聲。
一輛黑‘色’福特轎車慢慢駛過來。‘激’ang‘激’e石要走了,跟在後面的衆人快步趕上,與委員長一一告別。
與別人不同的是,張治中的送別詞是檢討。他垂手站在一邊,態度誠懇地再一次檢討自己道:“我知道自己應負的責任,委員長雖然寬恕我,但是我的內心沉重的負擔,並沒有減輕。不論中央決定的處分是怎樣,除了完成善後責任以外,我當知所以自處。希望委員長將來給我一個退思補過的機會。”
‘激’ang‘激’e石站在打開的車‘門’旁,環顧着大家,以低沉的語氣說:“就這一次事件的根本成因研究,可以說不屬於那一個個人的錯誤,而可以說是我們整個團體的錯誤。這一種錯誤的造成,不能不認爲是我們的失敗。我們以後怎樣使用幹部,怎樣訓練幹部,怎樣沉着應變,從這一事件上都可以得着明確的教訓,現在處置的辦法已經決定,目前最要緊的事是趕緊善後,收拾入心。文白還應該繼續負責,表現革命軍人服從命令完成責任的‘精’神。至於處分問題,當待中央核議。”
說完,他躬身上車,俞濟時趕緊伸出一隻手,擋在‘激’ang‘激’e石的頭上,以免撞着車‘門’框。然後,自己跟着也上車,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
汽車開動後,俞濟時轉過身來,向‘激’ang‘激’e石進言道:“長沙民衆對張主席意見很大,陳長官也認爲張主席應對長沙大火負責,至少也要給予一個嚴厲的處分。”
靠在座位上的‘激’ang‘激’e石,只說了一句:“辭修與文白兩人之間有些過節。”然後,便疲憊地閉上了眼睛。俞濟時於是再也不做聲了。
回到城外下榻的唐生智公館,‘激’ang‘激’e石毫不猶豫地提起筆來,在酆悌等三人的判決草案上各批下這樣一行字:“酆悌身負長沙警備全責,疏忽怠惰,玩忽職守,殃及民衆,着即槍斃。”“文重孚身爲瞥察局長,不奉命令,率警遁逃,着即槍斃。”“徐昆玩忽職守,着即槍斃。”
十一月十九日,全國的媒體都刊登了國民黨中央宣傳部、軍事委員會政治部《關於長沙大火經過真相之說明》,這份說明的原稿,是政治部副部長周en來和張治中一起親加修改的,大意如下:(1)(請各位到作者感言看,不收費)
第二天,長沙城裡,接着張貼出以長株警備區司令俞濟時爲名義的佈告,宣佈以“辱職殃民罪”判處酆悌、徐昆、文重孚三人死刑。當天中午,死刑執行。據說,在押赴刑場的一路上,徐昆、文重孚破口大罵張治中,罵他不是人、罵他是湖南人的魔王等等,什麼髒話、醜話都罵盡,直至槍決倒地;而酆悌則從審判開始一直到死都沉默寡言,刑場上也一聲不吭,由於沒有生育,妻子也不在身邊,爲他收屍的,只有一個秘書和他的一個內侄‘女’。酆悌生前對這位孫姓內侄‘女’甚爲疼愛,因而內侄‘女’在刑場上捶‘胸’頓足,呼天喚地,痛不‘欲’生,情景極爲淒涼。
看在酆悌是自己黃埔學長的情分上,俞濟時給酆悌批發了兩千元安葬費。
酆、文、徐被執行槍決後,長沙民衆仍怨氣難平。張治中來湘時,雄心勃勃,出臺了《湖南省政fǔ施政綱要》和《湖南省組訓民衆,改進政治,加強抗 日自衛力量》兩大方案,如今,兩大方案八字還沒有一撇,一把火就燒了長沙。有好事者,在市中心殘存的一座“八角亭”上,寫下這樣一副楹聯——橫批爲“張惶失措”,左右兩聯分別是“治理湖南三大方案一把火,中心安否三顆頭顱萬劫灰”,將張治中的名字巧妙地嵌進了楹聯裡,渲泄出對他的極大不滿,一時傳遍瀟湘大地。
不久,張治中被撤職,調回重慶, 如此同時,薛嶽出任了湖南省主席,長沙火災臨時救濟委員會和善後建設委員等組織也相繼成立,前者的救濟經費爲五十萬元,後者的建設經費爲一千萬元,每一個市民都領取到了五至十元的救濟款,人心這纔開始得到初步的穩定(2)。 七十四軍也逐漸將中心工作從救災轉移到部隊整訓上。
不料,沒過幾天安心的日子,幕阜山那頭又出了事。p
ps:(1)十二夜長沙大火實爲地方軍警誤信流言,自衛民衆‘激’於義憤之所造成。蓋戰略轉移,我軍對於預定撤退之戰略支點及重要城市之建築物施以破壞,免資敵用,原爲作戰上之必要,在各國戰史上不乏先例。故長沙既臨戰區,政fǔ於事前有所準備,當爲必然之事實。
惟十二夜長沙大火時,嶽州雖失,而平江、汨羅以北陣線甚穩固。長沙距前沿尚有三百餘里,軍事當局不僅無命令破壞,且正調兵增加前線;而地方政fǔ亦末下令破壞,然大火何以驟起?其原因:(一)由於地方軍警負責者誤信謊言,事前準備不周,臨時躁急慌張之所致;(二)由於曾從事破壞準備之人員及人民(自衛團員丁森等)鑑於敵機之連日轟炸及最近平江、嶽州、通城、通山等縣被炸之慘,‘激’於民族義憤,以爲敵寇將至,乃即自 焚其屋,遂致將準備工作變爲行動,於是,一處起火,到處發動,以致一發而不可收拾……”
(2) 長沙火災的史料,全部來自於《長沙文史資料》第一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