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
自從得知了漢軍已經攻擊了壽陽的消息之後,岑春煊便再也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對於岑春煊來說,這段時間整天就像是中了毒似的,昏昏沉沉的,就連吃飯也都沒了以往的精神氣。
儘管岑春煊已經下令太原城內募集士兵共同守城,爲了防止奸細混入太原,岑春煊甚至下令關閉城門,禁止任何人出入。
可是這樣做,也依舊無法讓岑春煊感覺到一絲絲的安全。
太原的部隊也只有幾千人,雖說在一天的時間內便募集到了幾萬名新兵,好吧,其實是強制性的,在街上只要看到男人,就統統抓到軍營去。
可是這些人卻毫無戰鬥力可言,而岑春煊手中又沒有足夠的武器去武裝他們。
用這些烏合之衆去對付武裝到牙齒的漢軍,岑春煊甚至都不用去想,勝負就已經出現在了腦子裡。
這仗到底該怎麼打?
不僅岑春煊自己疑惑,連他手下的那些人也都疑惑了起來,甚至是爭吵不休。
“大人,聽說壽陽縣令陳煒就是因爲沒有下令投降,結果漢軍只用了眨眼的功夫便攻入了城中,並且將陳煒滿門抄斬。依我們目前的兵力,想要守住太原無疑是難上加難呀!”一名文官糾結着說道。
他倒不是糾結於該怎麼去抵抗王思銳的漢軍,而是在糾結該怎麼說服岑春煊投降。
畢竟壽陽的例子可就在那放着呢,雖然表面上傳來的消息是因爲陳煒貪污受賄,縱容家屬。可這些事情他們也都有幹啊,況且,誰還不知道漢軍爲什麼要殺陳煒?還不是因爲他沒有投降?
或許底下的那些士兵和基層官員並不會受到牽連,可是今天出現在這裡的,等到漢軍破城之後,按照之前的慣例,他們這些人怕是一個也活不了。
而現在岑春煊已經下令關閉城門,並且派遣心腹帶兵駐守各個城門,任何人都不準出城。
這也就導致了他們這些決策者,甚至連自己的家屬都無法送出城。
留在城內假裝百姓?別亂了,以他們這些地方官的尿性,雖不敢說城內所有百姓都認識他們,但起碼也有十分之一的人認識他們的家屬,特別是那些不爭氣的二代們,整日裡恨不得站在太原府門前撒尿出風頭以彰顯自己的身份地位。
而這些人平日裡也沒少欺負百姓,到時候萬一漢軍來個指認,他們若是被認出來了,後果會是什麼?怕是用屁股也能想到吧。
基於漢軍的震懾,加上一些人的不自信,所以,在岑春煊的決策圈內已經形成了兩股不同的聲音。
其中一股便是投降派,他們認爲太原是守不住的,與其城破人亡,還不如趁早獻城投降,連朝廷都被王思銳控制了,他們丟個太原又能如何?
而且若是搞得好的話,說不定王思銳控制了太原之後,他們依舊能夠待在現在的位置上繼續作威作福,何樂而不爲?
而另一股便是主戰派,他們認爲王思銳是叛軍,他們還相信朝廷還有反擊的機會。畢竟三分之二的國土都還在清廷手中,而且在外面也有不少的滿清大臣坐鎮,只要這些人集結起來,聯合其他各個省份,對王思銳動反撲還是沒問題的。
只要他們能夠死戰不退,當然,表面上是要這麼做的,等實在打不過了就偷偷的逃跑。
那麼等王思銳被滅亡之後,他們依舊是大清的功臣,論功行賞的時候,也依舊少不了他們。
當年的太平天國又如何?強大到什麼程度?割據了整整半個中國,可現如今呢?不還是連個影子都看不到了。
所以,這些人倒是認爲,王思銳與當年的太平天國並沒有太大的差別,只要那些大臣聯合洋人,清廷還是能夠翻盤的。
只不過,他們雖然判斷對了王思銳的目的,但是卻沒有看到兩者之間的不同。
太平天國是佔據了南京,在那裡建立了政權,與北部的清廷相互遙望。
可清廷畢竟統治了幾百年的時間,即便是南方被太平天國給佔據了,可那裡也依舊有不少屬於清廷的勢力。加上太平天國的軍力也無法產生絕對的優勢。
所以,最終在洋人的幫助下,清廷戰勝太平天國也是必然的。
但是現在情況卻是不同啊,先,王思銳佔據的是北方,連朝廷都被控制了,你下面的大臣敢動一個試試?挾天子以令諸侯可不是鬧着玩的,你敢有異動,立馬給你扣過來個造反的屎盆子。
再不濟也下旨罷免了你的職位,然後讓你的死對頭上位,這樣的話,你是退還是不退?不退那就是抗旨不尊,死對頭爲了上位也肯定會幹掉你。可退的話,那就更有理由幹掉你了。
現在他們也終於體會到了三國時期孫權劉備無奈的接受曹操的指揮的苦衷了。而唯一不同的是,王思銳的漢軍實在是太強勢了,他們不僅僅在清軍面前有着絕對的優勢,即便是在洋人主力面前,也並不落下風。
這一點,是那些主戰派們沒有看到的一面,他們只是被眼前的利益給吸引了。或者說,他們的眼光實在是看的太遠了,以至於忘記了觀察當下的局勢。
岑春煊看了眼衆人,越來越覺得自己的這些手下好像一個個的都是飯桶一樣。
一個個的看起來倒是有個主意,可漢軍馬上就要兵臨城下了,這幫人還在幹什麼呢?還在朝着是戰還是降呢。不管是戰還是降,起碼你也拿出個方案來啊,連個方案都沒有,讓俺玩個鳥啊?
“諸位,是戰還是降,希望諸位都拿出個方案來,空談誤國吶!”岑春煊雖然有些生氣,但還是壓住了性子的說道,沒辦法,這幫人恨不得自己將他們趕走呢,這樣就能保住自己的小命了。
“這……”一幫人紛紛有些傻眼了,不知道該如何去做。
而位於角落裡的一雙眼睛,微微的有些愣,稍稍猶豫了下,最終還是站了出來。
按理說在這種場合,像他這種級別的官員是沒有資格開口的,可現在情況危機,又事關重大,他也到了不得不開口的時候了。
若是能夠不戰而下太原,那麼對於漢軍來說將會是一場天大的喜事,而對於太原以及山西的百姓來說,這又何嘗不是一件好事呢?
“諸位大人,下官有一計,可解諸位大人心中的疑慮。”馬龍上前一步,弓腰抱拳道。
“馬龍,你跟着瞎攙和什麼?”馬龍的頂頭上司岑春煊有些不喜的訓斥道。
開什麼玩笑呢?萬一馬龍的計謀被採納了,那最終執行的豈不是要是他們這個部門?現在逃命都來不及,誰還敢多說話?難道馬龍不知道岑春煊現在也是傾向於投降的嗎?
好吧,馬龍其實只是太原巡捕衙門裡的一名小官,因爲這次開會的地址是在巡捕衙門,所以馬龍便趁着職務便利進到了屋子裡,可誰也沒有想到,這個小小的官吏,竟然開口說話了。
巡捕衙門,其實並不是單獨的衙門,而是山西巡撫岑春煊手下的一個部門,這個部門只對岑春煊負責,共有兩人,而這兩人手下又有不等的人數,分別爲文巡捕以及武巡捕,也算是岑春煊的心腹。
平日裡武巡捕負責衙門的警衛,說白了就是巡撫衙門的警衛部隊的老大,就是那種幹活有他,參謀靠邊站的人物。
“巡撫大人,諸位大人,其實這件事情很簡單,如果最終大人們的意見是主戰,那麼我們便立即安排作戰事宜。若是投降,那麼其實也不難。我們只需要拋出一個人,便可以保全諸位大人的名節,即便是日後朝廷翻盤,也不可能懲罰諸位大人。”馬龍說道。
“哦?拋出誰?什麼辦法?你快說來聽聽。”一聽馬龍的話,不少人都紛紛露出了興奮的表情,甚至連先前那些主戰的人也不再出聲。
“拋出去的人,可以是諸位大人當中的任何一人,而這位大人,將與漢軍榮辱與共。如果降,我們可製造出一副兵變的假象,藉助這個機會,對外公佈投降,而所有的大人也將委屈幾天,先暫時做個俘虜。如此一來,投降之罪便不怪諸位大人,而‘兵變’的這位大人,獻城有功,漢軍必定重賞,可想要回去,那可就沒辦法了。
而爲了諸位大人的安全考慮,可在漢軍入城之時,假裝親軍營救,諸位大人迅出城,迷惑漢軍,也爲出來的這位大人上一道護身符。”馬龍說道。
“好,這個主意好。”
“恩,這個主意是不錯,可是該讓誰去起這個兵變呢?”
“我覺得馬大人就很合適,他是巡撫衙門的武巡撫,負責衙門裡的安全,我們都在這裡商議戰事,馬大人若是想動兵變,可謂是輕而易舉。”
岑春煊的心都在流血啊,暗罵馬龍你個傻x,難道你不知道當你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你就會成爲一枚棄子嗎?
馬龍那可是岑春煊的心腹吶,難道就這麼丟了?
“嗯,不錯,馬大人的確很合適,到時候馬大人可在敵軍陣營當中將情報送與我等,我等可繼續與那漢賊爭奪,這樣一來,等到漢賊被滅以後,馬大人也就可以回來與我們一同封賞了。”
額……老實說,這句話說道岑春煊的心坎裡了,這樣也不算是放棄了馬龍。
“只要巡撫大人下令,馬龍必定赴湯蹈火,萬死不辭!”馬龍跪倒在地,宣示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