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操是什麼?光緒以爲,節操是指不屈的氣節、公正的操行和善良的正義感這些令人向上的思想。讀書人的節操是何物?光緒不知道,楊岐山卻一直用讀書人的節操來訓斥光緒這個毫無禮儀修養的丘八。想見媳婦是見不着了,因爲這不符合讀書人的節操。
楊棗兒在屋內低笑的聲音傳到光緒耳朵裡,這讓十數日不見如隔好多秋的光緒站立不安。但是讀書人的節操是一樣很重要的東西,在老丈人凌厲的眼光下,光緒只能站立着聽訓。天氣實在太熱,久站的光緒都出了一聲汗,結果又被楊岐山訓斥,侍衛們無論風雨烈日總是站的筆直,就連侍從侍女都是如此,怎麼身爲軍卒的光緒比之侍女都不如。
光緒只能耐心的解釋道:他現在是參謀本部的,只負責戰略謀劃不參於沙場拼殺,所以不需要進行一般軍卒的訓練。就這,還被鄙視了一眼。
這哪裡是來提親的,這是來挨訓的。光緒很想一巴掌拍死楊岐山,但看看環境,想想還是算了。不過好歹岳父大人還是決定招待一頓飯食。就在光緒死了今天見媳婦的心思時,事情有了轉機。一位軍士報着文件夾來報:教育部有緊急公文呈報小姐。
那還等什麼,光緒立刻吩咐道:“小喜鵲,請小姐出來。”
還沒等楊岐山開口,聽到有緊急電文的楊棗兒自己就走了出來:“爹爹,朝廷要務,耽誤不得。”於是在楊家親眷的注視下。小喜鵲將公文轉呈楊棗兒。光緒想上前去,卻被楊岐山給“哼”在原地。
公文急卻不是重要的事。這是針對之前楊棗兒在劉樹棠那裡瞭解了情況後。發回教育部要求修改和明確地方官員所需工作的回覆。楊棗兒看過後絕對沒什麼問題了,但出於謹慎的原則。還是暫時扣下。她需要從劉樹棠那裡得到看法後再做決定。於是,楊棗兒提筆寫下:需再做考量,暫待幾日。交給侍衛,棗兒笑着走到院子裡。
“好了,老爺。”楊母看不過去了,在楊岐山耳邊小聲的說:“小兩口這般恩愛是好事。”這讓站在邊上的光緒拼命點頭。
晚飯,楊棗兒還是沒能上桌,不管光緒如何解釋,但楊岐山就是不肯。據說這跟節操有關。楊岐山很好的保持中華數千年食不語的傳統,只是晚飯後楊岐山到是細細的問了光緒當年田莊臺的情形,楊家其它男女親眷或坐或站也在一旁聽的津津有味。在與楊岐山說話的當中,光緒也瞭解楊家一些調查不出來的內幕。
楊家本是當地經商大戶,無奈祖輩不爭氣家道中落,到是楊岐山父輩這代就只剩下這間小院。讀書是這個時代唯一出人頭地的方式,爲此楊父將家財全部拿出來供兩個兒子讀書。只是時不我待,不久楊父發現些許家財無法供兩個孩子讀書,只能優先考慮嫡長子。次子就只能學着海邊人家那樣去打魚爲生。於是兄弟兩個爲此事鬧翻了,這也是光緒未曾見到棗兒叔叔與堂兄的原因。
既然如此,做爲女婿當然要爲岳父大人好好長長臉面,也讓鄉親們看看楊棗兒嫁的是什麼人。三日後的婚宴。宴請全村人,包括過路的。只要說句喜話就成。
“咱不差錢。”光緒拍着胸脯大包大攬。
於是第二天,不僅楊家親眷全部發動了。整個侍衛營的一半人手全部派了出去。楊家村最大、最寬、最長的街道開始清掃,敲開街坊鄰居的大門將桌椅板凳盡數借出。雞鴨魚肉、新鮮果蔬等各類新食材被大量採購運回村子。村裡辦大事的掌勺全部高薪聘請來做這一天的婚宴。而這天女方家踩花堂這步僅由小喜鵲代替女方家進行。沒辦法,必竟洞房臨時設在軍營中。這可不是誰都能隨便進出去。
而汽車,這種曾讓村民恐慌的鐵獸,也因爲可以近距離接觸而不再讓人感到害怕。這種不需要牛馬拉着就能跑,不僅能裝還跑的快的新鮮事物,很快成了當地人談論的焦點事務。於是,敏感的商人敏銳的發現這種事務比之牛馬的高效率和不需要鐵軌的靈活性,可以讓運輸的方式變的多樣起來。於是很多寧波府的商家備好厚禮,藉着各種各樣的藉口來給楊家送賀禮,就是希望能見上這位大將軍的面,實地見一見這汽車。
誰說古人不能接受新鮮事物,最少這句話對商人來說是錯的。光緒很高興的在軍營外接見的寧波府治下的商家,實際演練汽車的操作與使用。
“汽車雖然好用,但也不是萬能的。首先要有一個熟練的駕駛員,還至少需要一條能夠雙向通行的道路,而且道路需是平坦,汽車就越不容易損壞。所以要,真的想讓汽車跑遍中國,至少要先修路。不過大家放心,朝廷已經在議怎麼修路的問題了。”
對於大將軍的解釋,商家只能滿意一半。因爲大將軍說了,這種汽車未來一年的產量都被順風物流公司給定走了。想要的話趕緊給汽車廠下定單,大將軍可聽說了,順風物流的大掌櫃林永祥正守在東風汽車廠要未來三年的產量。商家聽聞後,開始了紛雜的議論。
千百年來的中國在民間已經沉澱了足夠的財富,只要能將這些沉澱的財富重新引入流通,那樣國家的稅收和百姓的收入都將加。這是好事,當然應該鼓勵。至少如何說服東風汽車廠那就是商家們自己的事了。不過,人家既然是帶了賀禮來的,那婚宴自然要請人家吃。
從古至今,結婚是人生中的一件大事,一般都很隆重。親朋好友紛往道賀,主人之家張燈結綵,大擺筵席。其場面更是五彩繽紛,熱鬧異常。
光緒既然以將軍的身份迎娶棗兒。那自然要用武官的儀式。身着正式夏季軍禮服的光緒,坐在披紅插花的車中。在兩聲炮響過後開出營地向楊家駛去。路邊侍衛排成的警戒線後,無數村民地方大戶都稀罕的看着別樣的迎新人的車子。同新郎隨行的迎親隊伍分兩行,浩浩蕩蕩近百人。沒有花轎但有花車,只是將轎變車外,其它風俗不變。迎親隊伍至女方門前,依然以鳴炮爲號。
女方家辦事的聽到炮聲,迎新郎入內。大紅的毛巾擦臉洗去一路風塵,寓意未來美好生活。楊棗兒坐在母親腿上,年長的長者喂完一碗米飯、一塊紅燒肉、一條魚。然後眼淚汪汪的被大笑的光緒一把橫抱在懷中。
“岳父岳母大人,今你小婿將你們唯一的掌上明珠娶走,請相信小婿一定會好好愛惜。”說完,光緒鞠了一躬大笑朝門外走去。
“預備――放。”九九八十一槍響之後,楊東子大吼道:“炮聲轟鳴,百鬼避讓。”僅帶來的兩門山炮一聲炮響之後,遠處海面上突然炮聲轟鳴。那是奉命護衛近海的第三特混艦隊的禮炮,同樣是九九八十一響。
都說十里紅妝,今天是楊家村都已經披上紅妝。跟在後面的軍士除了帶上了象徵早生貴子的陪嫁外。其它一率不帶。而楊家村的紅妝,將在今日之際後由楊岐山收回分發給村裡鄉親,這是爲了堵住鄉親總說棗兒未婚成孕。拿了人家的東西,總要嘴軟些吧。
既然是婚禮。男方雖然將禮堂設在軍營當中,這必要的禮節也少不了。不過楊棗兒卻發現,在孃家時所有禮儀有條不紊的進行。但進了軍營後一切都顯的急促簡陋。拜堂過後就直接送進洞房,然後她就一直靜靜的坐在喜牀上。可帳篷外面卻顯的格外忙碌。發生了什麼事?因爲一直蓋着紅頭巾,什麼都看不到。
直到天色開始暗了下來。這時纔有人走進來。
“娘娘,皇上正在商討軍機,讓奴婢給娘娘送來晚飯。”
是小喜鵲的聲音。楊棗兒掀開頭巾問:“知道是什麼事嗎?”
小喜鵲搖了搖頭,放下了飯菜。楊棗兒中午就沒吃幾口,也確實餓了,於上坐在桌上就吃了起來。直到碗筷都收走,天上的星星都出來,小喜鵲才匆忙進來請娘娘坐在喜牀上並蓋上紅頭巾。
一根秤桿伸到了眼前,隨着紅頭巾被掀開,光緒含情脈脈的出現自己眼前。小喜鵲說了幾句吉利話就退了出去。
“爲夫怠慢了。今日中午,第二特混艦隊返航時經過東京灣外海面,與正在訓練的日本聯合艦隊發生對峙,險些走火開戰。海軍要求立刻攻擊,是朕下令海軍主動退讓,避免現在開戰。雖然這對士氣有所影響,但我們別無選擇,因爲現在還沒做好開戰的準備。”
“臣妾不懂這些,臣妾只知道你是妾身的夫君,是妾身的天。”楊棗兒只是滿臉幸福的偎依在光緒的懷中。
火炮開道,更有海上戰艦羣鳴響禮炮,楊家嫁女成了寧波府上上下下最熱門的話題。同樣在日本內閣,也是一片熱情洋溢。面對大日本帝國的聯合艦隊,曾經在日本海岸線耀武揚威的清國艦隊,開始主動逼讓。這是一個好現象,已經有內閣成員叫囂着將艦隊開到旅順港外。
內閣首相山縣有朋看着羣情激昂的內閣成員卻是眉頭緊皺。對於內閣成員的提議,其實山縣有朋很是心動。帝國艦隊回港的那天,在明知有清國間諜的情況下山縣有朋依然選擇開放港口讓民衆入港參觀,就是希望能用龐大的聯合艦隊來鼓舞民間的士氣。在外交上,帝國同樣需要依靠聯合艦隊的威勢來爲帝國爭取一個更加有利的外交局面。所以,帝國付出了未來十年做爲代價換來的世界第四大艦隊,如果只待在家門口就沒有任何意義。只是,做爲軍人出身的山縣有朋同樣有着軍人的敏感,心中那不時傳來的危險情緒讓山縣有朋自始至終下不了決心。的確,日本新的聯合艦隊無論是排水量、火力、航速、艦體等所有數據上都全面超過清國,雖然帝國海軍實戰經驗不足,至少在面對清國海軍還是有一戰的能力。可爲什麼還是有這種感覺呢?
最瞭解聯合艦隊的自然是聯合艦隊的最高指揮官。所以當山縣有朋將目光投向山本權兵衛時,卻發現他只是坐在那裡低頭抽菸。一句話不說。山縣有朋站了起來:“諸君,是否需要將聯合艦隊派至清國外海。此事需再做商議,現在休會一小時。”
門外,山本權兵衛望着遠方依然一言不發的靜靜的抽着煙。他太清楚帝國海軍與清國海軍的差距,清國海軍那是在一場場海戰中真槍真炮中打出來的,而自己的聯合艦隊卻連最起碼的隊型快速轉換都做不到,這無疑會成讓聯合艦隊陷入危險的戰術陷阱中。帝國聯合艦隊火力投射能力比清國更強,但也要能打中對方纔行。海戰中還有一項關鍵的指標就是命中率,清國海軍的命中率平均是20%,因爲清國每個月的訓練費光是炮彈一項就要要花上百萬新幣。這是用錢堆出來的。而帝國的艦隊呢?因爲要節省費用,實彈射擊的次數隻手可數。再強的火力打不中又有什麼用……
“怎麼一個人站在這裡?爲什麼剛纔一句話不說?難道你不贊成將艦隊開出港嗎?”
山本權兵衛轉頭一看,說話的海軍大臣西鄉從道。他是一個稱職的長官,自擔任海軍中將以來,就一直爲海軍謀劃,在伊藤博文內閣時期擔任海軍大臣及內務大臣等職。別看他出身於陸軍,對海軍一巧不通,自己不懂海軍也沒打算去弄懂海軍,只是一味爲海軍去要錢、要權。在山本眼中。這是一位令人尊敬的海軍大臣。
山本轉過身去鞠了個躬,卻繃着紅臉說:“西鄉君,帝國傾盡所有建立的艦隊不可能呆在港口,我們也需要到遠海進行訓練。但決不能靠近清國。甚至因該見到清國艦隊就馬上撤退。”
“沒這麼嚴重吧,必竟帝國艦隊比清國艦隊強大的多。”西鄉從道沒有開玩笑,他從山本的臉上看出了凝重。
“清國的艦隊上全是經過大戰的老兵。可帝國艦隊裡卻沒有一個合格的水兵,這纔是致命的。帝國擁有比清國更強大的艦支。但沒有合格的水兵將無法發揮艦船的優勢。一但過於靠近清國,以清國海軍司令吳德的脾氣一定會主動發起攻擊的。”
“那也不至於一點還手能力都沒吧。山本君是不是太悲觀了,至少我們的火力遠比清國強大。”
“是的,至少我們還有火力優勢。即便是帝國與清國爆發戰爭,我可以保證帝國艦隊可以一次、二次、三次擊敗清國艦隊。但第四次呢?清國受損的軍艦可以退回港口維修後重新投入戰爭,可帝國呢?我們連可以更換的炮管都沒有,大日本帝國聯合艦隊的維修材料還躺在浦賀水道的深處……”山本已經在低聲音咆哮了:“這羣內閣的蠢貨,除了叫囂着進攻清國進攻清國,他們還懂什麼?多買些維修設備都不肯的蠢貨難道就不明白,一支無法維修的艦隊最終的結局只能是沉沒……”
“幸運的是現在躺在海底的是維修材料,要是裝有炮彈的貨船沉了那聯合艦隊怕連最後的作戰能力都沒了。所以現在才需要威逼清國,帝國子民需要艦隊來鼓舞士氣,帝國也需要艦隊來保護商道。失去朝鮮的帝國已經失去了崛起的基石,再不從海上打通商路,就是你想買到設備材料也運不回來。至少要把清國的艦隊給逼回去,不然帝國花費如此代價的艦隊還被清國逼在海灣內,那帝國將被所有人輕視。聯合艦隊必需這要這樣做。”
這是沒辦法的事。日本不僅是付出的未來的十年組建了現在的聯合艦隊,還掏空了國內最後的底氣建造了二艘巡洋艦。本想利用這兩艘巡洋艦打清國一個措手不及,可軍艦造好了,火炮卻遲遲不能到位,就因爲清國切斷了日本的商道,所有日本商船都會被清國人無理的檢查,運有違禁品的會被扣,敢反抗的就全船殺光。其它國家商船爲了清國的利益又不幫日本運送。好不容易藉着這次艦隊回國運回所需的炮管,運回來彈藥燃煤,運回來必需的設備。可偏偏材料卻沉在了浦賀水道的深處,幾乎無法打撈……
山本沒有回答,西鄉從道只能嘆了口氣,遠遠的望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