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呆呆的看着光緒就這樣離開了。折斷的龍冠早已滾落臺下,而臺下三千學子和不少的官員全部跪向午門。剩下的除了面面相覷的看着自己,只剩下一臉的茫然。
皇上都把龍冠給摔了,是他自己放棄了皇位。可你們心中只有他這個皇上,你們心中只認他這個皇上。把哀家擺在哪裡,你們將可以一言定爾等生死的大清皇太后放在哪裡。慈禧氣沖沖的走下臺階,拾起龍冠還沒來得不及說話就聽見國子監的老學究在說:“諸位學子們,皇上已然不能爲爾等送行。但皇上早已讓本官爲爾等學子擺好了送行的酒宴。就請諸位學子們隨本官出宮赴宴,讓本官代皇上敬爾等一杯水酒,恭候學子們早日學成歸國。”
“大人。”人羣中一箇中年師傅說道:“皇上爲草民已然付出太多。可現在草民確不能爲皇上分憂。只求能爲皇上節省些許開支亦是高興。還請大人撤去酒宴,准許讓草民帶一捧黃土離去就心滿意足了。”
“是呀,大人。撤去酒宴,讓草民捧一捧國土離去吧。”三千學子同請。
國子鑑的老學究高興的撫摸着長鬚:“好好好,捧一捧家鄉土,到了天涯亦是在家。這如何不能准許。這酒宴本來花銷就大,還是皇上從內宮中拿出的自個兒用度來請的諸位。如今也如你們所請,這就撤了吧。請學子們隨本官前往火車站,這就離鄉求學去吧。”說罷帶着學子們就往外走去。
“走什麼走,哀家準了嗎?一個都不準走。”?走也不請哀家懿旨,哀家同意讓你們離開了嗎?你們還把哀家放在眼裡了嗎?在慈禧六十一年的歲月裡,還從來沒有如些動怒。今天,皇上不過三言二語就讓這些沒見過世面的泥腿子向他效忠。然後就全然把她這個太后視如空氣。從來都是別人捉摸着她的心思。從來都是別人順着她的息怒。她的息怒應當決定了天下的興衰。如果今天就這麼讓這些人走了,那朝臣們會怎麼看哀家,那天下人又會如何看哀家。如今已不是走與不走的問題,而是關係到太后的威嚴,關係到朝廷的臉面。哪能讓這些泥腿子就這麼一巴掌打在慈禧的臉上。這些人可以走,但要請哀家的懿旨才能走。
只見那老學究回身說道:“皇上乃天子,萬人之上。皇上既已準了,那就是準了。”
“他摔了龍冠,脫了龍袍。他就不是皇上了。”
“那只是皇上想換個頂戴換件衣服而已。皇上就是皇上。”
“信不信哀家這就廢了他這個皇上。”慈禧怒不可揭。慈禧實在不願意做廢帝再立之事,因爲她明白。一但廢帝再立,首先皇上心腹的十萬重兵就是她沒有辦法處理的。但是,此刻連一個國子監四品小官都敢當着滿朝文武的面公然頂撞她這個太后。若不能立威於朝堂,她今後還如何統御天下。再不願意,也得做此打算了。
可她怎麼也想不到回答她的是一把金光閃閃的手槍的上膛聲。楊東子拔槍而出推彈上膛。槍口直直的對準幾米之外的慈禧:“稟太后老佛爺知道,卑職自遼河一戰重創之後就變得格外膽小。稍有驚嚇手就發會抖。”才說完。場東子手一抖。砰一聲槍口一閃。慈禧頭頂旗頭上的一根吊飾緩緩落下:“故卑職懇請太后說話小心些,切莫再驚嚇卑職。不然卑職手一抖傷着太后,那卑職就萬死莫辭了。”
“你……”慈禧指着楊東子的手不住的顫抖,卻又一時氣結說不出話來。
“黃華明,立刻帶領皇家禁衛營護送學子們離開。直到他們全部安全登船離開。大內侍衛護送皇上返回瀛臺。如遇阻攔,格殺無論。”
楊東子的話音才落下。滿殿的侍衛立刻行動了起來。大內侍衛們轉就向午門外開去,皇家禁衛營也在四周環繞着三千學子,開始向午門開去。
“一排留下,其他人前進。”黃華明轉頭對楊東子說道:“營長。多保重了。”說完帶着部隊護着學子們就走了。
沒有得到命令的數千甘軍都讓開了通道,看着眼中滿是殺意的侍衛們心若寒蟬。看着前眼囂張的侍衛,董福祥心裡那個恨呀。今天如果就這麼放皇上離開,將來一但皇上當政那他就只有死無葬身之地了。三千多甘軍加上西山銳健營、豐臺大營,總兵力是侍衛們的五倍還多。就算戰力再不濟,這壓上去也壓死了他們。可他不敢下令,就因爲楊東子的槍從來都沒有離開慈禧。
侍衛們離開了,學子們也都走了,殿前只有楊東子等不到百人的皇家禁衛營侍衛。突發變故而反應停頓的大臣們終於醒過神來,紛紛對着楊東子叫罵。尤其是貝勒載漪:“姓楊的,還不放下你的槍。敢拿槍指着聖母皇太后,你是不是活膩味了!”
可楊東子卻一言不發,只是死死的盯着慈禧。
慈禧的怒氣就沒消過,被人用槍指着,他還敢朝着自己開槍。雖然只是打斷了一根吊飾,那也是對他權威的褻瀆。慈禧惡狠狠的盯着楊東子,一步步的走上前去咬牙切齒的說:“立刻給哀家跪下。不然哀家滅你九族。”
“砰”,槍口又是火花一閃。全場安靜了下來,就連北風似乎也停了下來。慈禧頭頂的旗頭被一槍打成了二半,啪的一聲跌落在地上。本已盤好的頭髮頓時散落,千萬青絲披滿了慈禧的雙肩。大臣們驚呆了,楊東子還真敢開槍。慈禧愣住了,幾米外槍口閃動的火光徹底震住了慈禧,他真的敢開槍。
“啓稟太后,卑職真的膽小呀。卑職的槍法一向精準,今日被太后一嚇這麼近都給打歪了。不過卑職懇請太后還是不要再嚇唬卑職了,卑職也不敢保證什麼時候槍法又準了。卑職九族之命懸於太后之手,卻是萬萬不敢傷及太后的。”面對處處怒火,楊東子卻是不亢不卑。
就在這時。惇親王愛新覺羅?奕誴的第三子愛新覺羅?載瀾衝了出來。他相信,楊東子之舉跟本就是光緒的意思,他也相信光緒不會真的槍殺太后,不然光緒用不着丟下龍冠脫下龍袍。所以,此時就是他向太后表忠心的最佳機會。?“太后,奴才爲太后保駕。”他叫着從人羣裡衝了,打算站了太后的前面。
人呀,有時候還是傻點好。或者說他還不夠聰明,眼下的局勢是皇上和太后已成水火,太后更是出言要廢了光緒。說實在的,就算是光緒幹了點什麼也在情理之中。你都要廢了我這個皇帝,我臨死前博上一博也是說的過去的。畢竟,爲了皇位自古來就是殺戮不斷。
楊東子手又是一抖,槍口火光再次閃動。這一槍很準。正中載瀾的眉心。子彈巨大的衝擊力將載瀾上半身向後仰起,但他的腳卻還在慣性向前奔跪。就在羣臣的眼前。載瀾就這樣‘飛’了起來。然後重重的砸在地上。子彈在眉心間的一個小孔,在腦後形成了一個碗大的洞。紅的、白的不僅濺了一地,濺在周邊大臣們的身上,還濺在部分人的臉上。
文官不是不殺人,但他們只是動口不動手。對他們而言,死人不過只是一堆數字而已。看不到人死時的種種慘境。他們所知道的只是菜市口的那一刀。如今就在他們眼前,一個人的頭顱就這樣被打爆了。“哇”的一聲,不少人當場就吐了。
慈禧當年下令屠殺肅順等顧命八大臣之時,只是輕輕的說了一句話。現在眼睜睜的看着一個人死在她的面前時。慈禧失態了。她撕心裂肺的叫了起來:“啊――滾,滾,滾。都給哀家滾出去。”千萬青絲舞動,此刻的慈禧顯的如此猙獰。
楊東子帶着那一排的士兵和帝黨官員們走了,慈禧必竟是一個老謀深算的政治家,她很快的恢復過來。而此刻大殿內,慈禧坐在龍椅上看着殿內跪倒的大臣。皇上不是說她永遠只能居於幕後嗎?今日她就要坐在朝前。雖然不合禮制,沒有清流一派的大臣們也不敢在此時激怒太后。
“啓稟太后,剛剛回報。”世鐸出班陳奏:“皇家禁衛營大部已經在火車站上了車,隨同學子們去了天津。皇上及其它侍衛已經全部進了瀛臺。請太后示下。”
“董福祥,立刻帶兵包圍瀛臺,不容一人走脫。”慈禧站了起來,冷冷的下令:“榮祿,帶領九門衙役將翁同龢、唐紹儀之流全部緝拿歸案。待秋後問斬。”
在慈禧心中,老百姓再向着誰都沒有,因爲他們手上沒權。只要將朝中向着皇上的官員全部殺了,這天下她就能穩穩的坐下去。
“太后不可呀。天下初定,當以安撫爲先。”當年斬殺顧命八大臣也沒有如此大的涉及面,真要如此那天下可就亂了套了。所以世鐸立刻出班奏道:“唐儀紹之流自然殺之而後快。然,翁同龢乃是帝師又是清流之首。如果殺之恐寒天下士子之心。以奴才愚見,不如罷官革職遣返回鄉,永不續用。請太后明鑑。”
衝昏了頭腦的慈禧也反應了過來,只是冷冷的看了眼世鐸:“準。”
而在宮中,一條條的旨意被寫下後頒佈出去。
“着,冊封載漪之子溥儁爲大阿哥(太子),即刻進宮。着,徐桐爲文淵閣大學士、太子太保,入宮教導大阿哥。着……”即便羣臣齊諫,慈禧依然沒有下旨廢帝。她明白,此刻行廢立之事,就是給皇上嫡系軍隊以開戰的藉口,她忍了。她要等到親手支解皇上嫡系軍隊後再行廢立,所以她連重開訓政的旨意都沒下。只是一大批官員被任命,用於填補帝黨一派離開後的空缺。
“啓稟太后,皇上從瀛臺發來旨意。”寇連材手捧着聖旨來到太和殿前,恭謹的呈上。
旨意上寫的是:大清皇家陸軍在完成演習後立刻就地解散;廢皇后及二妃,驅逐出宮。
慈禧看過旨意後便是全身一震,大臣們也是一片茫然。皇上已經數年未留宿後宮,經此大變而廢后妃還可以說是爲后妃留下活路,必竟皇上這一進去什麼時候能出來就指不定了。此刻廢后妃,太后總是要賞賜些的。
可皇上要解散嫡系軍隊就讓人不明白了,這是太后不敢廢帝的原因,也是皇上將來要重掌朝權的根本。難道皇上真的就這麼認命了?
“啓稟太后。”?寇連材說話了:“皇上說,與其將來被人趕出去,不同今日自己走出去還有些顏面。”
慈禧才壓下的火氣又冒了起來:“準。”
是日,公元?1897年年初,清光緒二十一年乙未(羊)年,臘月十五日。慈禧太后在甲午年還政不足一年後悍然發動政變,重新臨朝訓政。因爲政變往往會大開殺戒,將政敵一次性處理乾淨。而此次慈禧太后除了將少數幾個人殺頭外,大部只是罷免革職。故,此次政變史載爲:乙未宮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