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書箱和波爾加蹲在加森旁邊,幫着給墳頭添土。卡琳娜是他們的戰友,告慰死者的亡靈也是應該。
“不要太難過,你已經給卡琳娜報仇了,她在天堂會很好的。”波爾加安慰加森,兩人同出自美國軍隊,有一定的共同語言。
加森沒有答言,一改往日的滑稽和懶散,凝重而悲傷的眼神盯住墳頭不放。好半天才說道:“傷害卡琳娜的是兩個人,還有一個逃走了。我要把他幹掉!”話不多,卻充滿濃烈的殺機和必勝的信念。
代書箱機警地望望四周,心說萬一有日本兵出現可就麻煩了,自己人光顧着給墳頭添土,被暗地裡的敵人放了冷槍就太不值了。
“不用看,這裡不會再有其他人。”加森頭也沒回,背對着代書箱說道。
代書箱和波爾加同時一驚,加森對這裡很瞭解嗎?從大家分手到現在纔多長時間,上山需要時間,殺敵也需要時間,況且敵人不會痛痛快快讓他上山來。這麼算下來加森在山頂的時間不會很長,他怎麼對這裡如此瞭解?
“加森,你對這裡很瞭解?”波爾加還想證實一下。
加森依舊在給墳頭添土,“我比你們早上來大半天,總比你們瞭解。”他搓搓手上的泥和血,十個手指頭都被石頭劃破,鮮血淋漓。泥和血攪合在一起,很像帶血的爛肉。
“這裡其實從來都沒有人,他,是我生生從下面提上來的。”加森所說的他,就是沒有頭顱的日本殺手。
啊……怎麼會這樣……代書箱和波爾加陷入深深的迷茫,山頂從來沒有人?那槍聲是怎麼回事?
“也許這裡以前有過人吧,日本人來過這裡。但是他們全都走了,再也不敢上來。”加森低聲說道,他腰裡有一把匕首,沾滿乾涸的血跡,它就是報仇的利刃。
加森站起身朝水潭方向走去,單手提着沒有頭顱的屍體,夜色中顯得很詭異。
代書箱和波爾加面面相覷,在後面尾隨。
不遠處熒光點點,無數的螃蟹在岸上覓食,被山風吹落的小蟲子成了它們嘴裡的美味。
加森單手提着屍體,另一支手握緊匕首在屍體上亂砍。屍體的血液早已乾涸,只剩下肉沫亂飛。加森的動作很麻利,好像在肢解一頭豬或者一隻羊,大塊大塊的肉被卸下來。
嗖,嗖,嗖,加森甩手將肉塊扔向遠處的水潭,咚,咚,咚,平靜的水面激起大片漪瀾。
代書箱直吸冷氣,這個加森下手真狠。儘管日本殺手死有餘辜,卡琳娜就是被他們挑逗致死的,但是當看到加森下手的狠勁,代書箱還是很吃驚。加森的手段令他很無言。
譁……水面掀起大朵的浪花,一隻體型很大的東西在水面打了個漩又潛入水底,連帶着把屍塊吞走。
代書箱和波爾加目瞪口呆,水潭裡還有這麼危險的存在!活人如果碰到會怎樣?
後半夜,成片的熒光潮水一樣退向水潭,數不清的螃蟹大軍往水裡撤退。遍地的熒光面積慢慢縮小,螃蟹摩擦草叢的沙沙聲鋪天蓋地,猶如千萬只蟲子在嚎叫,又像大海漲潮的前兆。磅礴的氣勢令人心驚,很難想象那麼大的聲音是螃蟹造成的。
加森目視着一切,神色波瀾不驚,彷彿早有預知似的。他把波爾加和代書箱帶到水潭邊的一個地方,一堆白骨在漆黑的岸上格外醒目。
“這就是留在這裡的下場,日本人早走光了。早在數天之前就不敢再涉足這裡。”加森道出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代書箱和波爾加盯着白骨發呆,令他們吃驚的不是白骨本身,而是它後面的故事。究竟什麼存在能威脅到忍者殺手?令世界上最殘忍、最可怕、最精英的殺手望而卻步,想一想就令人震驚,背後的東西該有多麼可怕……
代書箱和波爾加下意識握緊了手裡的槍。
加森搖搖頭:“沒有用,如果槍能解決問題,日本殺手還會退走嗎。”他的話很實在,正中要害,日本頂尖狙擊手的射術不會比代書箱幾個人差,槍不是解決問題的關鍵。
加森蹲在水潭邊,清洗手上的血跡和污泥。或許是動靜太大、或許是血腥味太濃,水潭裡的生物被驚動,翻起一陣水花朝岸邊游過來。
代書箱睜大眼睛盯着,試圖看清水裡的東西,光線實在太暗,很難看真切。只能看見一團黑影貼住水面快速遊動。旁邊的波爾加槍口早已對準黑影,隨時會扣動扳機。
加森恰到好處的離開水潭邊,使黑影撲空。他告誡波爾加不要開槍,否則會換來更大的危險。水面上漪瀾漸消,水潭趨於平靜,彷彿什麼也沒發生。
“你們該離開了,這裡不是活人該來的地方。”加森對波爾加和代書箱說道。
“我們離開,那你呢?”波爾加問道。
“我也離開。”加森回答。
“你去哪,不跟我們一起走?”波爾加又問。
“我要去那邊,另一個殺害卡琳娜的兇手去了那裡。我要找到他,送他去地獄。”加森的話無比冷漠、堅定,沒有誰能改變。
波爾加知道不能勉強,加森指的方位在山腰的某個地方,自己是不是也要一起去?正在猶豫,加森又說話了:“你們應該去那邊,大部分日本人都在那裡。阿迪斯也去了,對了,還有中國人姜虎。”
代書箱和波爾加吃驚不小,加森這傢伙太邪門了,竟然知道阿迪斯和姜虎的去向,看來三個人短暫相遇過。聽到阿迪斯還活着,波爾加很是欣慰,畢竟大家都是美國戰隊的一員。
沒有告別、沒有祝福,加森頭也不回的走了,卡琳娜的死使他像變了一個人。沒有了往日的幽默和懶散,變得冷酷而沉默。
看着加森漸漸模糊的身影,代書箱和波爾加一陣無言,這次任務被一次次意外切割的亂七八糟,連他們都開始迷失,下面該做什麼,怎麼做?所謂的任務越來越遙遠,自己越來越像一個殺人機器,哪裡有敵人就殺向哪裡。
夜色很濃,下半夜山上有些涼,兩人穿過樹林朝山下走。樹叢裡偶爾會露出一堆堆白骨,預示着這裡的不太平。兩人來時沒有發現,走的時候卻發現了很多,足有四五堆白骨,每一堆白骨至少是一個生命。日本兵在這裡遭受了不可思議的重創。有了加森的提醒,兩人見到成堆的白骨倒也不意外,邁開腿一路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