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生生用自己的身體撞開三四個擋在面前的村民,燕破嶽用發紅的眼睛四下一掃,輕而易舉地看到了還站在院門邊的劉招弟,他猛撲過去一把抓住了劉招弟的手,不由分說就往外猛拽:“跟我走!”
劉招弟站在原地,她的另外一隻手死死抓着木框,讓燕破嶽沒有拽動,燕破嶽霍然回頭破口大罵:“你是瘋了,還是腦袋進水了,你要嫁的那個男人是個白癡,是個傻子,是個掉在地上就會找媽媽的大傻逼!快鬆手啊!”
劉招弟沒有鬆手,她微微昂起自己的頭:“他是傻子沒錯,但和你有什麼關係?”
“你……”
燕破嶽徹底傻住了,他這一刻臉上的表情,比發現新郎官是白癡時更要震驚百倍不止,他瞪着一雙不解的眼睛,足足愣了十幾秒鐘才如夢初醒,嘶聲叫道:“你知道不知道嫁給一個傻子,就算是生出兒子,也同樣是傻子?你知道不知道你嫁給一個傻子,你就完蛋了,他們害怕你逃跑,會死死地盯着你,你這一輩子都休想再離開這裡,你這一輩子都只能待在這個小山村,守着一個傻子,不,是守着一堆傻子……”
一個身影突然從側面對着燕破嶽猛撞過來,猝不及防之下,燕破嶽被撞得連退了三四步,他還沒有搞清楚是怎麼回事,那個人影就揚起雙手,用尖銳的指甲對着他的臉劈頭蓋臉猛抓過來,抓得燕破嶽臉上揚起一片火辣辣的疼痛。
新郎官的娘在這個時候真的瘋了,她對着燕破嶽用指甲拼命猛抓,她用口水吐,用腦袋撞,用牙咬,用腳踢,她用盡了身上所有可能對燕破嶽造成傷害的部位,對着燕破嶽不停發起進攻,她一邊進攻一邊發出猶如鬼泣般地嘶叫:“你纔是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你敢罵我兒子,我和你拼了!”
面對勢如瘋虎,一邊哭一邊對他發起瘋狂進攻的女人,燕破嶽本能地揚起反擊的拳頭,在要落到對方頭上時,卻猛然停頓了。那個女人卻毫無所覺,繼續揚起她血淋淋的十指,對着燕破嶽的臉上猛抓,在燕破嶽臉上抓出一道道橫七豎八的血痕。
“這小子就是來找事的,大家抄傢伙上啊!”
在村民當中不知道是誰先發出一聲嘶叫,一羣旁觀的村民都抓起了手中的武器,對着燕破嶽衝了過來,衝在最前面的一個年輕後生,掄起了手中的木棍,對着燕破嶽劈頭蓋臉地砸下去。
在這個時候時間彷彿停滯了,在所有人的注視中,一直對着未來婆婆低聲下氣的新娘,無論未來婆婆說什麼都從不回嘴的新娘,突然從側面狠狠撞到婆婆身上,硬生生把婆婆撞出了四五米遠,腳下一軟重重摔倒在地面上。
新娘衝過來撞飛婆婆,用自己的身體擋在了燕破嶽面前,那隻原本要砸到燕破嶽身上的木棍,重重砸到了新娘的肩膀上。足足有雞蛋粗細的木棍被砸得生生折斷了,在場所有人都清楚地聽到新娘肩膀部位骨頭髮出的可怕哀鳴,劉招弟塗了一層胭脂紅的臉上,瞬間就被一片蒼白覆蓋。
高舉木棍扁擔猛撲上來的村民都猛地停下了腳步,新娘子都還沒有拜天地,就敢直接把婆婆揍飛,這份強悍狂野,在這個小山村的歷史中,縱然不能說是絕後,也必然是空前了。
劉招弟被這一棍子打得腳步搖晃,卻咬牙硬生生支撐住了身體,她指着正在從地上爬起來,臉上滿是驚訝與不敢置信的未來婆婆嘶聲叫道:“你怎麼對我都可以,反正我這一輩子是賣給你了,怎麼搓怎麼揉隨你便,但是你打我弟就不行!”
未來婆婆被劉招弟吼得下意識地連退了兩步,當她發現時,她已經在這場氣勢的對拼中,落入了絕對下風,而且很難再扳回來時,未來婆婆突然盤膝坐在地上,脫下了腳上的布鞋,用力拍打着地面,在這一刻她披頭散髮狀似瘋狂,她一邊用力拍打地面一邊放聲哭叫:“孩他爹,你這個死沒良心的,你爲什麼死這麼早,你睜大眼睛看清楚,有人找上門欺負你老婆孩子啦!媳婦還沒過門就幫着外人打我這個婆婆,村子裡的老少爺們兒都只會站在一邊看熱鬧,他們不就是欺負我們老張家的男人死得早嘛……”
越來越多村民臉色沉了下來,他們祖祖輩輩生活在這裡,彼此守望相助,一代又一代的娶娶嫁嫁,更讓他們家家戶戶之間,都多了千絲萬縷的親戚聯繫,女人的哭叫看起來是在罵她早死的男人,不如說是用手中的鞋子,對着在場每一個男人的臉上用力猛抽。
在女人一波高過一波的哭號聲中,不止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就連一些三四十歲的村民,也抓起了身邊的武器,只要在這個時候有一個聲音出來帶頭,他們就會一起猛撲上去。
劉招弟猛地張開雙臂,把燕破嶽和蕭雲傑死死護在了身後。她寸步不讓地瞪着面前幾十個村民,嘶聲叫道:“你們誰想動我弟,就要先從我劉招弟的身上踏過去!”
沒有人願意聽一個剛剛嫁入村子,就給村子惹來如此大麻煩,就連婆婆都敢衝撞的新媳婦的話,一羣村民越逼越近。燕破嶽想要挺身而出,可是當他試圖推開劉招弟時,卻發現,他竟然沒有推動,他竟然沒有推動面前這個比自己矮了小半頭,體重至少要輕上二十斤的女人,她的身體,竟然就像是一根鋼錐般死死釘在了那裡。
“你們來啊,你們來啊!”
眼看着村民越逼越近,劉招弟也瘋了:“我知道你們人多勢衆,我護不住我弟,我會睜大眼睛死死記住每一個打了他的人,不管是一年,五年,還是十年,我都會死死記住,我打不過你們男人沒有關係,我可以用剪刀去捅你們的婆娘,我可以把你們的兒子推下山溝!我可以在你們睡覺的時候把你們的房子點了,我也可以在你們吃飯的時候把耗子藥丟進你們鍋裡!反正我這輩子嫁給一個傻子,已經完蛋了,能帶着全村的老少爺們兒一起上路,我劉招弟賺了!”
近乎瘋狂的怒嗥,猶如狂風驟雨般衝擊着在場每一個人,順着耳膜重重撞擊着他們的神經,幾十名村民終於停下了逼進的腳步,他們彼此對視,都在對方的眼睛深處,看到了一抹發自靈魂的驚懼……這個叫劉招弟的女人是認真的,她身後的燕破嶽就是她的絕對逆鱗,如果他們今天真的不管不顧一擁而上,將燕破嶽亂棍打出甚至是亂棍打死,他們自己連同家人必然會招惹下一個如蛆附骨不死不休的瘋狂死敵!
是的,一個手無寸鐵,面對幾十個男人,還敢直接放言要殺對方全家,連孩子都不放過的女人,本來就註定是瘋狂的!
未來婆婆的哭叫聲戛然而止,看着張開雙臂死死護住燕破嶽,和村子裡幾十號大老爺們兒對峙,在氣勢上竟然還反壓一頭的劉招弟,她嘴脣在不停顫抖,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嚇的。她一開始就在不斷敲打劉招弟,想要拿捏着這個在山外見過世面的兒媳,在她看來,一個能被嫁到這裡的女人,必然是唯唯諾諾連話都不敢大聲說的小女人,這些天劉招弟的表現,也的確印證了她的判斷。可是誰能想到,當他們觸及了劉招弟的逆鱗讓她徹底瘋狂起來時,她竟然會變成一頭人形猛獸,和村子裡最強悍的男人相比,她身上這股瘋勁,囂張狂野了何止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