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剛猛然停下了腳步,他望着白起,在這一刻臉上的表情精彩得當真是有若見鬼。因爲,因爲,因爲……白起的雙手手掌上空,大約半尺的位置,竟然各自騰起了一個藍色的火球!
波剛不可置信地伸手揉了揉眼睛,再向白起望過去,那兩團大概有鉛球大小,在燃燒時釋放出不正常藍色火焰的火球,依然虛虛飄浮在白起手掌上方靜靜燃燒。隨着白起的雙手抱圈,做出一個環繞太極的動作,那兩隻藍色火球,竟然隨着他的手勢,在空中劃出了一個相當優美,卻怎麼看怎麼詭異的藍色火環。
魔法?
特異功能?!
外星人?!
如果不是心志堅毅,傷口上又塗抹了毒品來增加興奮度,波剛在這個時候說不定已經失聲驚呼,在他目瞪口呆的注視下,白起雙手一振,那兩隻藍色火球就被他拋到四五米高,全部專注力都被那兩隻火球吸引的波剛,不由自主地擡頭,用目光追隨着那絕不正常,更不自然的景象。
“嘣!”
“嘣!”
兩聲並不算特別響亮的爆炸聲從空中響起,幾乎在同時,比一百顆太陽同時升起更耀眼更刺目的白光,猛地在藍色火球中綻放,以每秒鐘三十萬千米的速度直刺過來,刺得波剛眼前一片白光閃爍,眼淚更像是打開水籠頭般噴涌而出。
波剛拼盡全力向左側一棵大樹後面撲倒,同時他心裡由一億頭臥槽泥馬牌坦克組成的機械集團軍轟轟烈烈地輾過,讓他憋屈得只想破口大罵。但是他還沒有張口,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雙手在地上用力一撐,又向左側翻滾出一兩米遠。
什麼狗屎魔法,什麼狗屎特異功能,什麼狗屎外星人,白起這丫的分明就是玩了一手街頭魔術,在把他所有注意力都吸引住,看得目不轉睛之後,趁機丟了兩顆自制的閃光彈!
怪不得他丫的表演“特異功能”之前,先往鼻子上架了一副墨鏡!
就在閃光彈爆開的瞬間,白起猛衝向波剛,一揚手兩枚十字飛鏢,就帶着迴旋鏢特有的弧旋軌跡射向波剛,險之又險地扎到了波剛剛纔躲藏的位置。
眼睛受到閃光彈影響,眼淚流個不停,視力連百分之十都不足,波剛聽着白起的腳步聲,一咬牙擡起手中的自動步槍,就要開始掃射。
白起一揚手,一串點燃的啄木鳥鞭炮被他拋到空中,噼裡啪啦地響成了一片。眼睛看不清東西,波剛猛然聽到這一串炮仗聲,下意識地身體往回一縮,當他終於明白髮生了什麼後,他跳起來不顧一切對着白起衝過來的方向掃射,彈殼飛跳,子彈打得面前的樹林木屑飛濺,但是波剛的心卻已經沉到了谷底。
和白起這樣的絕對高手交鋒,就算對方使用的都是冷武器,當他被逼到要像新兵一樣掃射,試圖瞎貓碰到死耗子時,他就已經輸了。
彈匣內所有子彈在幾秒鐘時間就傾瀉一空,就算是波剛看不見,也聽不到,他也能猜得出來,白起現在一定是以獅子撲兔的姿態向他猛衝過來,而他絕不可能再從白起的這次進攻中逃出生天。
直到現在波剛纔明白,原來以前死在白起手裡的人,不是被打死的,而是被活活憋屈死的!
“噠噠噠……”
自動步槍點射聲,突然在附近響起,在這個最要命的時候,波剛的副手竟然轉身殺回來了!
白起猛地向前撲倒,身體在還沒有接觸地面時猛地扭動,在背部接觸到地面後,攜着他衝刺時形成的驚人慣性,身體在地面繼續滑動,將三發子彈甩到身後的同時,他右手一揚,一條紅色的激光直刺到副手正在瞄準的眼睛上。
千萬不要以爲白起用的是什麼高科技軍事武器,那玩意就是一支在網上一百多塊錢就能買到的“指星筆”,是人們晚上觀星時,爲了向身邊的人說明自己在看哪裡,拿在手中射向天空的激光筆,和平時孩子們玩的激光手電相比,它的功率更大,射程更遠。賣家在網上銷售時,還打出了超大功率,能用激光點燃火柴的宣傳口號,白起曾經親自試驗過,用激光點燃火柴和香菸純粹就是扯淡,但是在三百米內,對人類眼睛的刺激卻絕對沒有半點水分,如果情況嚴重的話,甚至可能直接燒壞視網膜。
右眼被激光射中,劇烈的疼痛直衝大腦,疼得副手全身都在顫抖,但是他卻沒有像正常人那樣捂着眼睛放聲慘叫,而是站在大樹後面,舉起手中的自動步槍對着白起大概站立的位置連續扣動扳機,他一邊射擊一邊放聲狂吼:“隊長,你快跑啊!”
右眼受到重創,疼得副手只想一蹦三尺高,再捂着眼睛放聲慘叫,在這種情況下,他射出的子彈已經失去了最基本的準頭,根本不可能對白起再造成任何威脅,白起已經取出一支“自爆玫瑰”,但是當他聽清楚副官喊的話,他已經高高掄起的手臂,卻停滯在半空中。
“噠噠噠……”
身後傳來了槍聲,波剛的視力還沒有恢復,他根本無法瞄準,他只能對天鳴槍,試圖把白起吸引到自己身邊:“白起,是我要殺你兄弟,是我強迫副隊長留下,找機會在你背後放冷槍。你只要幹掉我,所有的麻煩就都沒了。”
“根本沒有這回事!”
聽到波剛的話,副手也急了眼:“隊長你的命令是要我帶所有人回去,如果你死了,千萬不要爲你報仇。是我路上想到,現在金三角那邊針對白起發佈的懸賞令還沒有撤銷,只要我殺掉他,就能拿到幾十萬美元的賞金,我是僱傭兵,我爲錢殺人又有什麼不對的,白起你要報復,就衝我來啊!”
“你放屁!”波剛拍着大腿,嘶聲狂叫,“你想逞英雄沒關係,你別忘了,你小子可是有老婆,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要養活,你還有一個被地雷炸斷右腿的爹,如果你死了,你一家老小誰來養?!”
兩個人都清楚,他們中間隔着一百多米,無論白起先對付哪個,另外一個人就有機會逃出生天,他們不約而同地跳出掩體,一邊對着白起站立的位置開槍,一邊放聲吼道:“你快跑,我來拖住他,千萬不要爲我報仇啊!”
兩個人放聲地吼,用力地叫,拼命而徒勞地射擊,試圖將白起吸引到自己這邊,他們從小就出生在同一個村子,他們一起加入了“山兵”,又一起因爲服役年齡夠長,而被批准“臨退”,最終一起加入了緬甸僱傭軍。這麼多年來,他們都一起相扶相持地走過,不是他們不怕死,而是他們更不想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同伴去死。
可是白起卻始終沒有對他們中間的一個發起致命攻擊,幾分鐘後,當波剛終於可以看清楚眼前的一切,副手眼睛的刺痛,也降到了可以勉強忍受的程度,雖然還紅腫得厲害不停流淚,卻能勉強看到紅色的影子,他們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白起竟然消失了。
一支用鐵皮剪成的十字鏢,將一張白紙釘到了最醒目的大樹上,那張從小筆記本上撕下來的紙,還在隨風輕舞。
白起知道波剛他們看不懂漢字,他也不會寫什麼緬甸文字,他在紙上畫了一個天平,天平的一端,躺着一個死人,在天平的另一端,站着兩個緊緊靠在一起,手裡還拿着槍的男人。
這幅圖畫,畫得相當粗糙,但是卻一目瞭然,白起還在圖畫外面,寫了一個大大的英文單詞“OK?”
白起的意思是說,他用波哥和副手兩個人的命,換波剛侄子一條命。
那個曾經活躍在原始叢林中,帶領“始皇”特種部隊不斷攻擊金三角運毒馬隊,將一支又一支金三角最強僱傭兵部隊擊敗甚至是全殲,當真是殺人無數,雙手沾滿血腥味,在傳說中從來不知道憐憫爲何物的白起,竟然放過了他們。
波剛捏着那張紙,只覺得雙腿一軟,重重坐倒在地上,同樣雙腿無力,重重坐在地上的,是他最好的同伴。兩個人背靠着背,彼此支撐着對方的身體,靜靜感受着對方依然活着,依然存在帶給自己的寧靜與安全感。過了很久很久,副手低聲問道:“和一個傳奇級強者交手,感覺如何?”
波剛想了想,認真地回答道:“猥瑣,極端地猥瑣,猥瑣到了我這輩子都不想見到他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