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覺得你們畢竟本來也是要和合作的關係，再加上……”我本想跟蔣衛東說你們是同母異父的兄弟，可這話最後也沒說出來，“總之我跟他談過，他願意幫忙的，這個時候解決問題纔是關鍵對吧。”
蔣衛東嘆了一口氣，他扭頭看了眼餐館窗外，我跟着看過去，有一家三口手拉着手從外面路過。
“管佳，我從小就最怕看見這樣的場面。”蔣衛東又喝了一口酒跟我說着，我沒說話只是繼續看着那一家三口，直到他們消失在視線範圍內。
蔣衛東繼續，“其實我很小的時候就知道我媽跟大佬程之間的關係，只是那時候我並不知道那段關係的真相是什麼，一開始也不知道程肖揚的存在。後來我上了大學，好像是大一的時候吧假期回家，我回家之前沒跟家裡說，本來是想給我媽一個驚喜，因爲輔導員臨放假的時候通知我我可能有機會入黨，我知道我媽最希望我能出息……我到家的時候，我們家那時候還在老房子那邊，你都沒去過呢，我在家時住的屋子是後來建的，隔音很差，我到家自己拿了鑰匙開門進院子他們都沒聽見，因爲那時候我爸媽正在吵架呢，我當時就直接去了我那個屋子，站在那裡面聽他們在屋子裡說話很清楚。”
蔣衛東說到這裡停了下來，他把杯裡的啤酒乾了，我本想勸他別喝了，可是聽他說的這些就主動又給他倒滿了。
說吧……我想蔣衛東今天跟我說的話一定已經憋了很久了，讓他說吧，以後我也沒機會聽了。
“我爸那時候的脾氣還不是你後來看見的樣子，他只要喝了酒就跟變了個人一樣，所以我討厭喝酒跟這個也有很大關係，只是以前我不願跟別人說，我覺得這些是家醜……我爸在那裡大聲罵我媽，我媽居然一點聲音都沒有，我就覺得不好，因爲從來他們吵架都是我媽佔上風，除非我爸喝多了，當時那架勢可能是我爸喝多了。我聽了好半天才聽明白，原來那天我爸去參加一個老同事的孩子婚宴，應該是在那裡遇到了程江。你看過那張照片吧……”蔣衛東把手機拿了出來，找了一會兒遞給我，“這個就是程江，現在的程江。”
我看着他的手機，屏幕上一個微笑着的老者很有風度和氣派，眉宇間看起來跟程肖揚很像，我以前也見過大佬程的照片，可是從來也沒這麼仔細看過。
蔣衛東把手機收回去，他自己盯着屏幕又看了半天，“我爸媽和他以前認識的，我媽還在程家做過保姆，這些你應該也都知道了。”蔣衛東看着我問，我點點頭，這些我的確知道。
“程肖揚就是那個時候有的……我媽在他們家裡做保姆，我不想多說細節你也知道怎麼回事，我媽那時候沒結婚呢可是肚子卻大了，程江說他會跟我媽結婚，可是我媽沒等到那一天，後來程江說要把孩子做掉，我媽就沒打招呼離開了程家。等孩子生了以後，我媽帶着程肖揚回去把孩子留下就走了，也沒要任何東西提任何條件，我到現在也不知道我媽是怎麼想的，不能結婚幹嘛還把孩子生了，要知道那個年代這麼做後果可能很可怕的，我媽不是一個糊塗人啊，想不通！”
蔣衛東說話的聲音已經沙啞起來，我喊服務員要了一壺熱茶，給他倒了一杯讓他喝完再說。
“你怎麼不說話，”蔣衛東看着我給他倒茶問我，我說聽你說，這些舊事而且還是長輩的舊事我不想隨便說話。
蔣衛東沒喝茶水繼續說着，他說那天就聽見他爸罵他媽的心從來就沒在蔣家過，他爸讓他媽滾出去，蔣衛東當時聽不下去了就想去爸媽屋裡勸架，可是他還沒走出就聽見了他媽的哭聲。
“我媽哭着說我爸沒良心，說當初如果他像個男人一樣站出來，她怎麼會去程家做什麼保姆，那個時候做保姆在很多人眼裡是丟人的，不去那裡也不會出這麼多事，不會被程江佔了便宜。我越聽越迷糊，可是之前那麼理直氣壯的我爸這時候不出聲了，我媽哭了半天也不哭不說了，我就沒敢過去。”
蔣衛東講到這裡嘆了口氣，“簡單說吧，那是我第一次知道我爸媽跟程江之間的瓜葛，我一直想畢業了自己創業，所以對程江的名字是知道的，那時候的他已經挺有實力了，可就我那時候聽到的可以推斷，我爸媽跟他關係不怎麼樣，我當時甚至還挺失望的，覺得自己沒機會藉着父母的關係接觸到大人物了。那天我突然出現算是暫時解決了他們的吵架，可是我知道問題還在，但是我也再沒聽他們爲這個吵過，慢慢的我也開始忘記了這些……你聽煩了吧，我幹嘛說這些，你吃好了嗎，吃好了我們走吧。”
蔣衛東似乎不想說下去了，我聽他說話已經有點不利索了，就說吃好了。
我們出了飯店又一起往前走着，誰都沒張嘴說出各走各路的話。
我想過我們離婚的時候會什麼樣子，可是也沒想到過真的到了這一天會是現在這樣子。
蔣衛東走着終於停下了腳步，他清了清嗓子也不看我，“我們從這裡就分開吧，我們家的那些破事你還是不知道的好，我還忘了說，我爸沒的時候謝謝你什麼都沒多說，真的謝謝你。是我不好沒處理好咱們的關係走到了今天，你以後好好生活……要是換了電話號，最好告訴我一下，我不想以後再也聯繫不上你了。”
他的話一說完，我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不知道自己是爲什麼而哭，就是心裡面堵着只能靠流眼淚來緩解。
想起之前看見婆婆留給程肖揚的那封信，我明白蔣衛東謝謝我的是什麼，可是我不想提起那些，永遠不想。
“好。”我也只能說這個了。
“還有算我多嘴吧……我跟他都不算你的歸宿，出去走走換換心情，等平靜了在想以後吧，你還有什麼事情嗎？”
蔣衛東看見我哭卻沒任何表示，他就那麼看着我，我此刻才覺得他從來沒這麼真誠的面對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