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劉媽媽準備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給我聽的時候,門外傳來一陣掏鑰匙的聲音,幾秒鐘後,門開了,劉霞站在了門口,她的出現,使得在座的每個人不由地一愣,誰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她。
劉霞見我們都沒有說話,嫣然一笑,將鑰匙放進她隨身攜帶的一個“LV”的女士精美小包裡,說道:“你們這是怎麼啦?怎麼都這麼看着我呀?是不是我臉上有花?”頓了頓,又笑着對我說道:“陸軒,你們到了?”
我點了點頭,剛想開口問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使得她居然在兩個多小時纔回到家,卻不想劉霞話鋒一轉,對劉媽媽說道:“媽,十多年都沒有見到陸軒了,您還不做點好吃的招待他?”
劉媽媽微微一怔,狐疑地看了看自己的女兒,然後長長吁了一口氣,將臉上的淚痕抹掉,一拍大腿:“哎呀,你看我這是老糊塗了,幸好現在市場裡還有菜賣,我去買菜。”說着,轉頭對我笑道:“小陸啊,十多年沒有吃過伯母親手做的飯菜了吧?你等着,今晚一定讓你大飽口福。”說着,拿起一個小包,轉身出了門。
劉霞將我和王嬌面前的紙杯添滿水,然後坐在我對面,而這一切,我的目光都沒有從她的臉上離開過,劉霞她似乎覺得氣氛有些尷尬,自嘲地笑了笑,說道:“陸軒,幹嘛這樣看着我?小心你女朋友吃醋哦?”
我沒有理會她說的話,一字一句地問道:“你幹嘛現在纔到?火車到站後,距離現在已經快接近三個鐘頭了,這段時間你去了哪裡?”
劉霞眼中閃過一絲讓人不易察覺的慌亂,雙手一攤,無所謂地笑了笑:“沒有啊,會出什麼事兒?我這不是好端端地在你們面前嗎?”
“不對,你一定有事兒瞞着我,我們可是老同學了,難道你就這麼不相信我,不肯將事情說給我聽嗎?”
劉霞進來前後,劉媽媽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本來我已經快要從劉媽媽嘴裡逼問出一些事情來了,可是劉霞這麼一回來,劉媽媽當即便什麼也沒有說,可是她們越是刻意隱瞞,我的好奇心就越重,她們母女兩人,一定有着什麼秘密瞞着我,可是究竟是什麼秘密,劉媽媽看來是不會說的了,而劉霞她呢?從她的神情來看,顯然裝作一副若無其事兒的樣子,不過以我對劉霞的瞭解,她一定有事兒。看來得想一個什麼法子,讓她把事情說出來。
劉霞見我在逼問她,當下笑道:“陸軒,真的沒事兒,我能有什麼事兒啊?好啦,別亂猜了,我這不是好端端地在你面前嗎?”
我料想硬逼着劉霞說出來,她是不會說的,爲了弄清楚這一切,看來我只好暫時留在昆明瞭,我胸口的囊腫看情形一時半會兒也不會發生惡變,我就不相信,在這段時間裡,我發現不了你的秘密。當下我微微一笑,說道:“怎麼沒有見到伯父?”
劉霞一聽到我提起她父親,神色頓時黯沉了下來,半晌,輕輕地吐了幾個字:“我爸爸在我結婚後不久,就過世啦。”頓了頓,又道:“對了,陸軒,你是不是平日裡忙着工作,都這麼一大把年紀了,都還沒結婚?”
王嬌接口道:“他的未婚妻,前不久出了事兒,已經走啦。”
“啊——”劉霞滿臉驚愕,然後低下頭,低聲說道:“對不起,陸軒,我不該亂問的。”
我悽然地笑了笑:“沒事兒的,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頓了頓,我又問道:“這幾年你過得還好嗎?”我見劉霞住的房子十分寬敞,而她手中的那個“LV”的女士小包更是限量版,料想她這幾年一定賺了不少錢,生活應該很富足。
誰知道劉霞搖了搖頭,苦笑道:“一點兒也不好。”我尷尬地笑了笑,正要說幾句安慰的話,卻不想劉霞突然間開口說道:“陸軒,你知道嗎?這幾年來,我一直都沒有忘記你,我和他離婚,也完全是爲了你。”說着,一雙妙目怔怔地望着我,似乎想要在我臉上找到答案。
我的臉不由地一熱,一顆心兀自跳動得十分厲害,王嬌坐在一旁,好不尷尬,站起身來,笑了笑,說道:“你們十多年沒有見,好好聊聊吧,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我出去走走。”
“阿嬌——”我喚了她一聲,王嬌卻像是沒有聽見一樣,徑直拉開門走了出去。我也知道王嬌在這裡不太合適,所以也沒有去追她,只是輕嘆一聲,點了一支菸抽了起來。氣氛再次沉靜下來,劉霞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而我卻有千言萬語想要說,可是一時間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咳——劉霞,其實……我——”
“噓——”劉霞突然間站起身來,冰涼的手指輕輕地按在了我嘴脣上,“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麼,你什麼也別說,好嗎?”
“我想說什麼?”我反問道。
“我知道的,其實在你的心裡,一直有一個解不開的謎團,就是當初爲什麼我會那麼決然地離開你,對嗎?”
我點了點頭,這個謎團在我的心裡壓抑了這麼多年,本來我想應該可以忘記的,可是在火車上,又突然間說起了這段往事兒,我知道,這一輩子我恐怕都無法忘記了,畢竟這是我的初戀嘛,初戀的回憶,又有誰能夠說忘便能忘記的?當下我微微笑道:“我知道的,你離開我一定有你的原因,既然你不說,我也不便問。”
劉霞長長舒了一口氣,說道:“陸軒,現在我已經離婚了,你能夠給我幸福嗎?”
我大吃一驚,萬萬沒有想到劉霞竟然這麼直截了當地說出來,從她看我的眼神,我知道她對我仍是餘情未了,雖然這段初戀對我來說,已經成了過去式了,但我卻從來沒有想過還能和劉霞在一起,當下我嘴巴張了張,沒有說出話來,但嘴裡的那半截香菸卻因此而掉落在地上。
劉霞悽然一笑,說道:“我和你開玩笑呢,你還當真啦?剛纔那個王嬌小姐,我看挺適合你的。我都徐半老了,而且還離過婚,你怎麼會看得上我呢?”說完,自嘲地笑了笑。
我也笑了笑,說道:“王嬌她是我上司的女兒,我那上司到是有意思讓我和她處處,可我和她年紀相差也大了些,我都快三十的人了,她還只是二十出頭的小女孩,不太實際了。”
劉霞“啊”的一聲:“不會吧?她才二十出頭啊?”頓了頓,微微一笑,說道:“陸軒,咱們十多年不見,你要不留在昆明多待幾天,只怕說不過去。”
我本來就打算多待幾天,畢竟劉霞母女兩人今天給我的感覺都挺神秘的,似乎她們有什麼事情瞞着我,當下我說道:“本來我是打算待一天,畢竟我到雲南來不是渡假,而是看病的,不過咱們這麼多年沒見,待幾天也是應該的。”
劉霞奇道:“陸軒,你生病了嗎?”
我點頭道:“不知道怎麼回事兒,我胸口長出了一個囊腫,王嬌她本來就是醫學專家,她看了以後,也不能確定這是什麼病,不過我朋友他認識一些苗醫,所以我便到雲南來了,看看能不能治好,若是不行,只好到醫院冒着風險動手術了。”
劉霞臉上微微變色,關切地問道:“在哪裡,我看看。”
我將胸口的鈕釦解開,露出胸膛上的那塊囊腫,劉霞湊近前來,一手輕輕地按了按囊腫周圍的皮膚,問道:“什麼感覺?”
“沒什麼,就是奇癢難忍,拍過片了,裡面有一個像蝦的形狀的一個物體,像是寄生蟲,是活的……”
劉霞臉色一白,突然間“啊”的一聲尖叫,嚇了我一跳,忙問道:“你怎麼啦?”
劉霞突然間像是發瘋了一樣,雙手緊緊地扼住我的脖子,我明顯感覺到劉霞的呼吸急促了起來,她的手越收越緊,我頓時感覺呼吸困難,我驚呆了,我不知道劉霞她爲什麼一見到我胸口上的囊腫反應居這麼大,像是發了瘋一樣,嘴裡發出怪叫聲,但卻又有些竭斯底裡,一雙妙目瞪得老大,沒有了平日那種柔情,就像是一個乒乓球一下,嵌在眼眶裡,而且還佈滿了血絲,神情極是恐怖,她面部肌肉可怕的扭曲着,抽搐着,那神情,彷彿要將我掐死一般,無論我怎麼叫喚她的名字,她就像是沒聽到一樣,我的喉嚨處越收越緊,已經沒法呼吸了,我知道,只要她的力道再稍稍大一些,我很可能會窒息而死,事到如今,我再也顧不了她是一個女人,是一個曾經深愛過我的女人,我艱難地舉起右手,準備在她的脖頸上的大動脈砍下去,這樣會讓她的大動脈血管一時間閉塞,使得血液無法到達大腦而造成她昏迷,正當我要砍下去的時候,門開了,劉媽媽走了進來,看到這副情景,大吃一驚,手中的菜籃子也掉到了地上,她顧不得去撿散落在地上的菜,操起桌上的一個鋼化玻璃杯,向自己的女兒後腦砸去。
在我驚愕之餘,劉霞那雙扼住我喉嚨的手漸漸鬆開了,然後她的身子失去了平衡,像是一堆爛泥一樣,癱倒在地。我揉了揉脖子,大口地喘着粗氣,劉媽媽手中的那個鋼化玻璃杯上面,還沾着一些血跡,而她也在發愣,直愣愣地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過了半晌,才略帶歉意地問道:“小陸,你沒事兒吧?”
我咳了兩聲,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只是擺擺手,俯下身,將劉霞抱了起來,放在沙發上,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知道她並沒有大礙,這才稍稍放下心,問道:“伯母,劉霞她這是怎麼啦?”
劉媽媽老淚縱橫,哽咽道:“都怨我,都怨我,要不是因爲我,她也不會變成這樣……”
我嚴肅的說道:“伯母,劉霞她可能是間歇性神智失常,應該沒什麼大問題,我朋友是醫學專家,讓她來看看。不過你得告訴我,劉霞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而您則一個勁兒地怪自己,難道說劉霞的病是因你而起的?”
劉媽媽既沒有說話,也沒有點頭,只是望着昏迷中的劉霞怔怔發呆,不過我可以肯定,劉霞的病絕對是在結婚之後纔出現的,我和她同校三年,從來沒有見過她犯過病。
劉媽媽輕輕撫着女兒那張近乎完美的臉龐,哭道:“我的女兒啊,媽媽對不起你,害了你一輩子啊,要是當初讓你嫁給小陸,今天所有的一切就不會發生了,女兒啊,你一定要原諒媽媽,你現在也離婚了,你想要嫁誰,媽媽都不會攔你,只是你要快些好起來,媽媽還要喝你的喜酒呢,你還要給媽媽生一個大胖孫子呢。”
聽到這裡,我忍不住尋思道,這劉媽媽怎麼說話前言不搭後語的?劉霞生病,結婚,和生兒子有什麼關係,可是仔細琢磨一下她的話,似乎這幾件不相關的事情,又能聯繫在一起,首先,劉霞當年棄我而去,一定是被迫的,這一點兒我早就猜到的,而且多半是因爲她媽媽的關係,其次,從她媽媽的話裡可以推斷出,劉霞的病是在她結婚以後才犯的,若是她當年嫁給我,她便不會放這種病,難道說這種病是一種傳染病?可是也沒聽說過什麼傳染病能使一個正常人像發了瘋一樣,最後,從她媽媽的語氣裡可以聽出來,劉霞的病已經到了相當嚴重的地步了,而且劉霞看到我胸口的囊腫才犯病的,不敢說和我的病有莫大的關聯,至少的我的病也起到了一定的催化劑的作用。當下我拿出手機,拔打了王嬌的電話,王嬌在電話似乎很是不悅,“哼”了一聲,才道:“陸大警官,你終於想起我來啦?你要和你的舊情人‘敘敘舊’,我在場可不方便。”
“你快上樓來。”
“不要,我纔不要當電燈泡呢。”
我沉聲說道:“你快上來,再不來可就真的出事兒了!”
“哼,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能出什麼事兒?別告訴我你對於男女之事不懂。”
“劉霞剛纔要殺我。”
“啊——”電話那頭傳來王嬌驚恐的聲音:“她……她要殺你……爲什麼啊?她不是你的初戀情人嗎?你……陸大哥,你有沒有受傷,你等等,我馬上就上來。”王嬌說着掛斷了電話。
五分鐘後,王嬌推門進來了,她奔到我面前,慌道:“你有沒有受傷?傷在哪裡?我看看——”
“我沒事兒,你快看看她怎麼樣了?”
王嬌點了點頭,仔細地檢查起來,過了一會兒,她長長吁了一口氣:“她沒什麼事兒,只是昏迷過去。陸警官,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劉霞姐姐她爲什麼要殺你?”
我苦笑着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不過我敢肯定,剛纔她掐住我脖子的時候,確實是像要殺我,可是卻又說不通,她沒有殺人的動機啊,更何況,我和她……嗯,是好朋友,她爲什麼要殺我?”
劉媽媽這時嘆了一口氣,冷冷地道:“她哪裡是要殺你,她愛你都來不及呢,又怎麼會捨得殺你呢?”
“哦?”我奇怪地望着劉媽媽,問道:“那她剛纔怎麼會……”
劉媽媽一怔,沒有回答,不過那神情似乎是在猶豫着什麼,突然間,她“撲通”一聲,跪倒在我面前,說道:“小陸,伯母已經是半隻腳踏進棺材裡的人了,我從來都沒有求過人,今天,伯母要求你一件事情。”
我急忙伸手去扶她,說道:“伯母,您別這樣,您是長輩,我是晚輩,您有什麼事情儘管說,我盡力去做就行了,快起來。”
“不——”劉媽媽堅決地將我伸過去扶她的手推開,毅然地說道:“你若不答應,我便不會起來。”
我見劉媽媽很固執,說什麼也不起來,只好無奈地說道:“好吧,您說,什麼事情,我答應便是。”
“我女兒雖然結過婚,可是她的心裡,至始至終只有一個你,她犯了這病,也是因你而起的,當年伯母我很糊塗,讓女兒離開你,以致她抱憾終身,今天,伯母求你一件事情,我女兒已經時日不多了,爲了我女兒的心願,你和我女兒結婚吧……”
我驚訝地“啊”了一聲,張大了嘴巴,半晌合不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