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實在太怪了。
這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別多。
一個給錢也不願意替人看病的年輕醫生,一個雙手十指的指甲漆黑髮亮的中年男子,一個不食煙火樂於助人的阿夏克族少女突然一反常態,這一切表面上看起來很正常,但從每一個角度上去看,就非常不正常,但至於哪一點不正常,我卻說不上來,或許,這就是人們所說的“第六感”吧。
那中年男人什麼時候離開的,我壓根兒不知道,因爲當時我從嫣然手中接過藥品後,一隻黑色蟲子迅速鑽進了我的衣袖,至於是什麼東西我不知道,但我敢肯定,是嫣然這丫頭搞鬼,你看她那副忍俊不禁的樣子便知道了。
我四下張望了一陣,仍是沒有中年男人的蹤跡,於是我便轉過身來,狠狠地瞪了嫣然一眼,聲音提高了八度:“嫣然,你今天太不像話了,你若再這樣下去,我可不會再管你了。”
嫣然吐了吐小香舌,佯裝楚楚可憐的樣子,低着頭,雙手拉着我的衣角搖了搖:“陸家阿哥,你不知道的,嫣然這麼做,其實是爲了你好。”
“胡說,你拿個什麼小蟲嚇我,還說是爲了我好?搞得我還以爲你給我下蠱呢,你太調皮了,我可管不了你了,我這便買車票送你回家。”
嫣然眼眶兒一紅,長長的睫毛上掛着晶瑩的淚花,看着她這樣子,我的心又軟了下來,忙將手中的紗布一類的藥品放進旅行包裡,然後走上前,雙手輕輕地扶住嫣然的肩膀,柔聲道:“好啦好啦,陸家阿哥知道你沒有惡意的,剛纔是陸家阿哥不對,不應該大聲衝你說話,對不起啦。快,快別哭了,笑一笑。”
嫣然緩緩擡起頭來,淚水仍在眼眶裡打轉,她一字一句說道:“陸家阿哥,嫣然沒有和你開玩笑,剛纔嫣然真的對你下了蠱……”
“下了蠱”三個字突然間從嫣然嘴裡蹦了出來,我後背心頓時一涼,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冷汗也從額頭上冒了出來,駭然道:“你……你給我下了什麼……麼蠱?”
嫣然俏臉又紅了一下,我暗道:“該不會是給我下了情蠱吧?”這俗話說得好,男人笑嘻嘻,不是好東西,女人面孔紅,心裡想老公。嫣然她都能對自己下情蠱,對我當有也有這個可能,更何況這一次出遠門,只有我和她兩個人,她該不會是想趁這次機會對我……想到這裡,我老臉一紅,輕咳了一聲,道:“我先幫你買車票去。”
嫣然一隻小手輕輕地勾住我的胳膊,柔聲道:“陸家阿哥,我肚子餓了,我們先去吃東西吧。”
我看了看時間,已經到吃中午飯的時間了,於是我說道:“買了車票就去吃,你在這裡等着,別亂跑啊?”
嫣然小嘴一扁,固執地說道:“不,先吃飯。”
我只好無奈地伸手颳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子,道:“好好好,先吃飯。”說着,我斜眼瞥見一旁有一家看上去還算乾淨的小餐館,便指着那裡道:“我們去那家吃吧。”
小餐館裡人不是很多,我們找了角落裡一張空桌,點了幾個清爽的炒菜,和一個特色的“石頭湯”,我突然間想起,嫣然說剛纔給我下了蠱,從她的表情上來看,又不像是在和我開玩笑,於是我說道:“嫣然,你老實告訴陸家阿哥,剛纔你給我下了什麼蠱?”
嫣然臉色微微一變,一雙妙目怔怔地看着我,突然間俏臉飛紅,說道:“陸家阿哥,你是不是覺得今天的我很奇怪很反常?”
我點了一支香菸,深深吸了一口,點點頭,算是回答了嫣然。
嫣然又說道:“陸家阿哥,你還記得當時你要去拉那個中年男人的時候,我說了什麼?”
我回憶了一下當時的情形,當時我要去拉那人的時候,嫣然叫了我一聲,然後用手拉住了我,雖然她嘴上沒說什麼,但行動已經很明確了,她是不想讓我去拉那人中年男人。可是,以嫣然的性格和純真,她是不會這麼做的。記得有一次,不知道從哪裡飛來一隻受傷的鴿子,正好飛在我家陽臺上,那鴿子的左翅不知道是被哪一個頑皮的小孩用汽槍打傷了,嫣然看見的時候,眼眶兒都工了,她讓我到樓下買傷藥和繃帶,替鴿子包紮傷口,然後特意跑到花鳥市場,買了許多鳥類喜歡吃的食物,直到那鴿子養好了傷,這纔將鴿子給放了。你說,這麼一個富有愛心的女孩子,會阻止我去拉那個中年男人嗎?
想到這裡,我就更加奇怪了,嫣然之所以那麼做,一定是有她的原因的,當於我問道:“嫣然,你爲什麼不讓我去扶起那個中年男人?”
嫣然不答,反問道:“陸家阿哥,那年輕醫生不醫這中年男人,見了他就像是見了瘟神一樣,你不覺得奇怪嗎?”
我回想了一下,確實,那年輕醫生對那中年男人的態度確實給我這樣的感覺,而且很明顯,年輕醫生不給中年男人看病的原因不在於中年男人有沒有錢付醫藥費,反而像是要避開什麼似的,難道說,那中年男人所得的病不是“灰指甲”,而是一種極爲厲害的傳染病?一想到傳染病,我整個人彷彿進了冰窖一樣,身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冷顫。
嫣然紅暈雙頰,容貌嬌豔無倫,此時見我臉上變色,“咯咯咯”地嬌笑幾聲,道:“陸家阿哥,怎麼?害怕了?早讓你別去拉那人,就什麼事也沒有了,而現在……”說到這裡,嫣然似乎又想到了什麼,秀眉微蹙,臉上頗有擔憂之色。
就目前來看,問題的重點還是在那個中年男子身上,那個年輕的醫生寧願被人罵他“沒有醫德“之類的話,也不肯幫那個中年男人看病,要知道,“沒有醫德”四個字,對於一名年輕的醫生意味着什麼;而嫣然更是一反常態,平日助人爲樂的她,竟然拉着我不讓我去幫那個中年男子,而那中年男子十指指甲漆黑髮亮,擺明了是患了某種疾病,而這種病極有可能是傳染病,因此那醫生才避之唯恐不及,嫣然也不讓我接觸那中年男子,當然,疾病一說只是我的妄加猜測,而實際上,事情結果要比我想象得更加嚴重。
我夾了一個紅燒獅子頭給嫣然,然後問道:“嫣然,那人是不是得了某種可怕的疾病?”我知道阿夏克族的蠱術非比尋常,而且很多阿夏克族人利用“蠱”替人治病,這種人稱之爲“蠱醫”,嫣然是阿夏克族族長的女兒,多多少少還是懂一些醫理。
原以爲我的推測正確無誤,卻不想嫣然奇道:“疾病?沒有啊。”
“咦?既然不是疾病,那爲什麼那中年男子要去求醫?爲什麼年輕醫生死活不肯醫他,而你也一反常態?”
嫣然正色道:“陸家阿哥,我們別提那個人好不好?一想起他我就覺得噁心,反正他就快要死了,誰也醫不了他,他這是自作自受。”說着,嫣然撇撇嘴,臉上再次呈現出“鄙夷”的神色。
“你……你說什麼?那人……就——快——死——了——”我大吃一驚,從那醫生、中年男子和嫣然的各種行爲和表現來看,我斷定那中年男子不過是得了某種疾病,卻萬萬沒有想到嫣然居然說那中年男子剩下沒多少時日了,更奇怪的是,我從那中年男子身上,看不出他就像是快要死的人,除了那十指的指甲外,甚至看不出他有病的樣子。
不過有的時候,事情的發展很難料的,一件全然不足爲奇的事,發展下去,可以變成一件不可思議的怪事,換句話說,有的人看上去身強體健,往往會突然暴斃,而有的人看上去弱不禁風,走完一生卻風平浪盡,或許,這個中年男子表面上看起來並無大礙,而實際上已經病入膏肓,只不過只有我沒有看出來而已。
我理了理已經很混亂的思緒,定了定神,纔開口道:“嫣然,你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
嫣然想了想,長嘆一聲,道:“我說出來你可不許笑我。”
我微覺得奇怪,道:“我笑你幹嘛?”
嫣然微微一笑,說了四個音節,我知道那是她們的阿夏克族的語言,剛想問她究竟是什麼意思的時候,嫣然低聲解釋道:“那人受到了亡靈的詛咒。”
我怔了怔,隨即忍不住哈哈一笑,差點兒把嘴裡的飯噴了出來。嫣然見我笑她,“哼”了一聲,將頭扭開,道:“早知道你要笑,我就不說啦!”
我本來也知道,既然答應了嫣然不笑,在這個時候是不應該笑的,可是我實在忍不住,直到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這才忍俊不禁地說道:“嫣……呵呵……嫣然,你……哈哈……你說那中年男人受到了‘亡靈的詛咒’,就快要死了?哈哈哈——”
“是啊!”嫣然挺認真的點了點頭。
“那好,你告訴我,他怎麼會受到亡靈的詛咒呢?”
嫣然雙眸盯着我看了良久,這才從嘴裡吐了幾個字:“他褻瀆了亡靈。”
“……褻瀆亡靈……褻瀆亡……褻……等等,你剛纔說什麼?”我突然間想到一件事情,又重複問了一遍。
“他褻瀆了亡靈。”嫣然怕我不明白,繼而又解釋道:“就是你們漢話裡所說的‘姦屍’。”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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