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最高的夏天

“小傢伙,聽說你是若田部的學生?”史淇跟柏木二人在早市閒逛的時候,三五步就會聽到這樣的一句問話。

“是啊,他現在在鹿兒島教我們櫻島高中。”史淇答道。

“這個混蛋,在沖繩住了這麼久,都不說執教本地球隊,卻去你們鹿兒島了。下次他來買東西不賣給他!”

“對!他是叛徒!”

“不過小傢伙,新鮮的黑糖,是沖繩的特產哦?要不要當做伴手禮帶回去?算你八折好了。”陌生的大叔拉着史淇問道。

“八折?這麼好?大叔你不會因爲我是教練的學生就騙我吧?”指原小心的問道。

“哎呀小傢伙還當真了,若田部平時沒少照顧我們的生意,怎麼會害他跟害你們,你這話說的太讓我傷心了,不行,這盒糖送你們了。不要錢,快走快走。”

三個人就在這樣的狀況下走完了整條早市,最後從新回到門口的時候,史淇已經扛了不少東西,其中有店家們送的,也有自己買的。兩個女孩則都帶上了可愛的草帽,這兩頂草帽是史淇挑給兩人的,柏木的帽子上裝飾着淺粉色的花,而指原上面則是白色的小花跟相對來說要更多些的綠色。

在剛剛開門的小店每人點了一份特產的蕎麥麪,三人吃完終於踏上了回家的路。

就在史淇偷偷摸摸與柏木二人離開後不久,另兩間客房的房門也幾乎在同一時間打開了。從裡面出來的,正是已經穿戴整齊的三年生們。

八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的笑了出來。

那座寄託了大家成長的島上,每日的學習訓練都是在那裡。朝夕相處之下的八人,早就成了無話不說的摯友。這裡雖然沒有城市惱人的喧囂,沒有成年人工作晉升或被炒的困擾,三年間,發生在彼此間最大的事兒,恐怕就是誰又交了女朋友了。但在未來的幾十年間,八個人就算都離開了這裡,走遍天涯之後,當他們回來的時候,仍舊會彼此打鬧着,回憶着這一年這一季發生的種種事情。

這三年其實很慢,很多時候坐在窗前盯着外面的樹影,期待還有很久纔會響起的鈴聲。但三年間,也是很快的,恍惚中匆匆而過後,幾個人已經站在了最後的夏天面前,不論成敗,這三年時間,都要走完了。

無聲的默契在彼此之間傳遞,大家都學會了珍惜,再多練練,再多練練,到時候說不定,自己就會是掌握勝利的那個人,自己高中最後的夏天,就能晚走一些……

最先打破沉默站出來的人是小島思哲,他走到另一間屋子出來的四個人面前,拍了拍上田晉也的肩膀,再拍了拍古川秦明的肩膀,然後是本宮咲良的,中西大輔的。最後,他站在四人面前鄭重的說道:“謝謝……”

說完這句話的小島,轉身對自己房間裡出來的三個人揚聲說道:“嗨不好意思啦,我早說他們會出來的吧,認賭服輸認賭服輸,每人500塊!”

當太陽升起之時,八個人已經在球場上揮汗如雨。而另一邊高一的幾人在發現史淇不在,高三生又在加練後,也自發跑去了健身房練器械。結果最後,這一上午的所謂休息,其實誰都沒休息到,就連史淇,名義上騎着三人自行車其實是帶着兩個人來往於城裡跟別墅之間,恐怕流的汗水並不比大家少。

這樣的日子又過了幾天,終於,合宿的最後一天就要到來了。

週六的晚上,依舊是持續到11點的訓練。四周幾公里內,就只有運動場這裡開着燈,每到此時,衆人彷彿置身萬衆矚目的甲子園,雖然世界顯得如此安靜,但大家都覺得,在燈光之外,有幾千數萬人在歡呼着,叫着彼此的名字。

尤其是高三的衆人,練到擡不起手,練到擡不起腿,練到癱在地上就能睡着的境地。彷彿要榨乾自己身上的所有體力與潛力一般,沒有明天的訓練着。

直到球場上,再沒有一個棒球隊的隊員能站着。

若田部規夫拄着膝蓋,大口的喘着氣,看着這羣癱倒在地的半大孩子,心中充滿回憶跟欣慰。自己的高三不也是如此,想着是最後一年了最後一年了,然後發狠似的訓練,要把自己搞壞一般的透支着身體。

當然,結果什麼的,現在看來是不能強求的。一直作爲天才投手的自己,匯聚着整個日本島的目光。高一就成爲了隊內的主力投手,二年級的時候參加甲子園,在決賽中輸掉比賽。三年級的時候全力以赴的準備最後卻因爲種種原因,在第三輪比賽中就敗北,黯然結束了自己的高中生涯……對當年的自己來說,冠軍是唯一的目標,而對這羣孩子來說,雖然此時的目標只是甲子園而已,但努力是一樣的,對這段時光的珍惜跟眷戀也是一樣的。

上田從地上爬起,然後拖着疲勞的身體把隊員們也一個個拉起來。

待大家聚到一起,上田說道:

“古川,還記得咱們剛進球隊的事情嗎?一年級的時候咱們都是從初中部升上來的新人,那年夏天球隊裡少見的招到了十幾個新人,那年也是櫻高二十年來距離甲子園最近的一次。陣容齊整的高三生們發了瘋的訓練,想在縣大會上拿到一個好名次甚至是去甲子園。

結果太沒有節制的訓練嚇跑了一半新人,只有咱們幾個人留了下來。

然後就是在準決賽的失敗……

那時候的一幕幕彷彿剛在眼前消失沒多久,現在卻也到了我們最後的日子。

對甲子園,其實我從未奢望過,有時候看那裡是如此的遙遠,彷彿那些國家級的強隊跟只能在縣大會出場的我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但是…哪怕再無望,這些年,我們也仍舊在努力着,因爲選擇了棒球這條路,因爲穿上了這套白色的隊服,甲子園哪怕再遠,也永遠都是我們的目標…

去年夏天二輪戰敗退後,大家都很傷心。學長們引退後球隊只剩下八個人,初中生裡有好幾個孩子早早的就聲明會在高中加入別的部,最後面臨着湊不齊人比賽的狀況……

這樣的擔憂從秋天一直持續到今年春天,冬天的時候,一直支持着大家的秋田爺爺過世,球場邊再也沒了那個笑的很慈祥的爺爺。那段時間大家訓練起來都沒了活力,整個球隊裡死氣沉沉的。

直到新學年開始的時候,史淇來到學校……

真是個討厭的中國人啊…若不是秋田爺爺,誰會在意你…明明什麼都不懂,但是偏偏就什麼也不怕,開着沒品的玩笑,做着任勞任怨的工作,秋田爺爺贈送的那些器材其實並不能改善你在我們心中的形象,甚至如果處理不好的話,恐怕我們會更討厭你。但是不知道你是真的沒心沒肺還是怎樣,竟然就當我們是普通的隊友一樣,把那些刁難當成了隊友之間的普通要求…這樣的你……讓我們沒辦法訓斥。

漂亮的球隊經理,優秀的體育設施,厲害的明星教練,這些都要感謝秋田爺爺當然也要感謝你。但是我覺得更值得感謝的部分,是感謝你們所有的高一生,感謝你們爲球隊帶來的活力跟希望。

謝謝你們,高三的大家,還有高一的大家,也謝謝柏木跟指原,還有若田部教練,謝謝你們。”

上田沉默了一下,繼續說道:“不管最後是一回戰敗退,還是打進甲子園,這17歲的夏天,都是我永生難忘的,最高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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