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狗衝出來的話,請趴在地上等待救援。如果沒有人來的話,那麼只能祝你好運了!”
看着面前略顯鏽跡斑駁的告示牌,奧巴西大嘴一咧,嘿嘿笑出了聲。
他伸手摸了摸這塊見證了俱樂部將近百年風雨沉浮,也見證了自己大半數職業生涯時間的木牌,眼中滿是回憶之色。
奧巴西在前年就退役了,不是因爲他上了年紀,也不是因爲他過了巔峰狀態很少打上比賽,而是因爲傷病,上了年紀的老球員就是這樣,年輕的時候積累的傷勢到職業生涯末期都會來一個大爆發,在傷病的反覆折磨下,奧巴西無奈之下只能選擇了退役。而他最終退役的歸宿地就是霍芬海姆。
奧巴西已經有差不多兩年的時間沒有再踏足過這塊球場了,如今再次故地重遊,讓他心中無限感慨。不過想到恩師蘭尼克所打來的那個電話,他頓時又興奮起來。
“哈,馬上就能再見到老大了,真是有些激動啊……”奧巴西臉上緬懷的神色更甚,眼中隱有淚花閃動。
“哈,我不知道爲什麼有些人總喜歡擺出一副惹人憐愛的惆悵模樣,尤其是還是年紀一把的老男人。就比如眼前的這一位。”一個滿頭金黃的強壯男子轉頭望向身邊,他旁邊站立着的是一位身姿挺拔,額頭上卻刻滿了歲月痕跡的中年男子,“你說是不是,塞亞德?”
名叫塞亞德的男子微微一笑,還沒有說話,不遠處響起一道聲若洪鐘的長嘯聲:“弗朗哥,你說得沒錯。這個黑大個就是我們的‘恥辱’,哈,我可不認識他!”
又是一個健壯的中年男子來到,他留着薄薄的短寸,兩隻眼睛神情爍爍。他是三年前就退役了的霍芬海姆中後衛西穆尼奇,而在他的身邊,伊比舍維奇正對着幾位老朋友不住地笑着點頭。
奧巴西轉過頭,見到蘇庫利尼正一臉鄙視的望着他,隊長薩利霍維奇正對着他微笑致意,而西穆尼奇和伊比舍維奇也來了,兩人正朝着自己擠眉弄眼呢。
“你們這羣混蛋……哈,好久不見!想死我了……”奧巴西怒罵一聲,不過很快他自己都假裝不下去繃住表情裝憎惡的表情,大笑一聲,衝過去,將幾位老朋友緊緊抱住。
“夥計們,咱們有很多年沒見了……隊長,弗朗哥,我們已經分開快三年了,真羨慕你們還能繼續踢球,繼續爲霍芬海姆效力……約西普,聽說你在克羅地亞開了一間蛋糕店,味道怎麼樣?有時間我一定要去嚐嚐你的手藝……韋達德,你是最沒有義氣的人,竟然跑到英超去了,本來我不打算原諒你的,不過現在……夥計,我真的很想你們……”
幾個人擁作一團,越抱越緊,每個人都在訴說着這幾年的思念,每個人的臉上都閃爍着淚花。
“我們似乎錯過了些什麼,達里奧?”
幾個身材健碩的中年子也出現在了這裡,看到幾個大男人在大街上摟摟抱抱,衆人都是一陣惡寒。一個矮小精裝的中年漢子側過頭,向旁邊的同班出聲戲謔道。
塞爾納同樣撇撇嘴,對着小個子男子說道:“托比亞斯,難道你沒有看出來,他們是在搞基嗎?呃,真是讓人惡寒啊……”
“我們離開這裡也沒多久啊,這羣人怎麼就變成這樣了?難道世界末日真的要來臨了,呃,真是恐怖啊……”旁邊的希爾德布蘭也做出了一副“傷不起”的模樣。
“嘿,我說前面的幾位朋友,你們能不能注意一下影響,也照顧一下我們的感受?你們這樣子在大街上大搞基情,這讓我們情何以堪啊!”登巴巴衝着正相互擁抱的奧巴西等人扯着嗓子吼道,“就算要搞基,也把我們給算上啊!”
聽到熟悉的聲音,奧巴西等人全都楞了一下,隨即這羣人同時轉頭,看見了對面不遠處一羣笑得前仰後合的“老男人”。
“哈,你們這羣混蛋!你們可是來晚了!”
“哪有,是你們早到了!”
“管他什麼遲到早到,能再次相見真是不容易啊,來,我親愛的夥計們,咱們先擁抱一下,呃,要充滿深情的擁抱!”
“滾,你這個死玻璃!”
“來嘛,就抱一下!”
一羣人哈哈大笑的匯聚在一起,然後一一相擁,每個人的嘴巴上都在罵罵咧咧,但每個人的都在笑,笑得眼淚都止不住。
霍芬海姆最輝煌的黃金一代球員今天似乎都到齊了,惟獨缺少,他們的核心領袖……莫非。
“似乎只差莫了。”
看着昔日的隊友一個個的都到場了,薩利霍維奇的心情有些激動。他衝着這羣隊友們笑了笑,然後嘟噥了一句。
“說的沒錯,就差莫這個瘋子了!”
“哈,以前是小瘋子,現在是老瘋子了!”
“還真是羨慕他啊,現在還可以回到萊茵--內卡球場爲霍芬海姆效力。弗朗哥和塞亞德也不錯,他們還在爲藍色的榮耀戰鬥呢!”
“時間過得真快啊,一轉眼,我們就都老了……”
“你才老了,我可沒認老!”
“你們都老了,就莫沒有老。這小子還要繼續奮鬥呢,這副不服輸的臭脾氣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改掉呢……”
衆人又嬉笑打鬧起來,就像曾經那樣,什麼樣的玩笑都開,什麼樣的糗事都拿出來笑談。
“好了,夥計們,別鬧了,咱們進去吧。拉爾夫還等着我們呢……”
薩利霍維奇制止了大家的嬉鬧,然後一羣人浩浩蕩蕩的朝着球場內走去。
而在他們進入球場之後的兩個小時以後,萊茵--內卡球場外的喧譁聲漸漸大了起來,無數身穿着藍色球衣的霍芬海姆球迷開始從四面八方朝着這裡匯聚,他們扛着“歡迎你回來,莫!”“離開時你是英雄,回來時,你已是傳奇!”“你永遠是這裡的主人,莫!”之類的標語和橫幅,很多球迷還穿着莫非曾經效力霍芬海姆時期的77號球衣,舉着他的畫像,浩浩然的涌向了球場。
今天是莫非正式加盟霍芬海姆的日子,也是他重返萊茵--內卡球場之後第一次與這裡的球迷們見面的日子。
這些球迷都是來歡迎莫非迴歸的,雖然聯賽剛剛結束,很多球員很多球迷都在這段時間外出度假旅遊了,但是今天,萊茵--內卡球場的火熱氣氛比以往任何時候都來得熱烈。
皮皮特跟隨着球迷人潮慢慢的向球場通道口蹣跚走去,在他的身後,還有幾千名霍村村民。那隻名叫盧比的大黃狗已經不在了,它在三年前就已經壽終正寢。現在陪伴皮皮特的不是他那隻忠實的護衛犬,而是他的孫子,小皮皮特。
小皮皮特帶着一臉的天真,嬉笑着向自己的爺爺發出疑問:“今天這裡真的很壯觀啊。爺爺,莫真的有這麼棒嗎?這麼多的球迷都是來看他的嗎?”
“傻孩子,如果你看過他踢球,你就會永遠的愛上他。”皮皮特愛憐的撫慰了孫子的腦袋,看了看周圍圍過來明顯想聽故事的年輕人,他笑了笑,渾濁的眼睛突然散發出了明亮的光彩,那是對往昔美好的回憶,“我還記得,那是2009年,呃,有一個從華夏來的年輕人來到了這裡。哈,他真的是很出色的一個年輕人,謙虛有禮,球技高超,別說是我們,就連盧比都很喜歡他呢……”
圍聚在皮皮特身邊的球迷越來越多,不止是一些年輕球迷,還有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他們都一邊慢慢的隨着人流朝球場通道踱去,一邊津津有味的聽皮皮特講述莫非的傳奇故事,講述那一段屬於霍芬海姆的傳奇歲月……
“勇敢的莫,你擁有如風一般的速度,你有輾碎一切敵人的力量。你的突破讓人迷戀,你的傳球讓人陶醉!你就是勝利!你就是我們的信心源泉!前進!前進!前進!我的莫。勇往直前!”
“雖然時間流逝,雖然歲月無情,但是你的風姿依舊,但是你的面容依然年輕,你是這裡的孩子,你是這裡的英雄,你永遠是這裡的傳奇!噢噢噢,我的莫,傳奇永遠屬於你,你就是這樣……獨一無二……”
“我們來自農村
我們一無所有
我們堅強無比
我們崇尚自由
我們是鄉巴佬
我們充滿追求
我們終會勝利
杯中溢滿啤酒
進攻!進攻!進攻!
進攻的血液永遠奔流!
我們是——霍芬海姆!
讓你們嚐嚐——我們的足球!”
莫非靜靜的站在球員通道,等候着出場與球迷們見面。球場內巨大的喧囂已經從通道口傳了進來,除了接連不斷的“莫之哥”,還有霍芬海姆的隊歌,以及高呼“莫”的聲音。
“真是讓人熱血沸騰呢,聽說今天萊茵--內卡球場涌入了將近五萬多人,嘖嘖,真是壯觀呢。莫,看來你的魅力依舊在歐洲足壇無人可比呢!”
蘭尼克站在莫非的身邊,滿臉笑意而又無限感慨。
“萊茵--內卡球場不是隻有三萬八千多個座位嗎?”莫非有些詫異。
“臨時增加了不少站席,饒是如此,還有更多沒有門票的球迷在球場外守候呢……”蘭尼克笑了笑,隨即又是話鋒一轉,“雖然已經說過很多遍了,但是今天我依然想再說一次——莫,歡迎你回來。雖然我們都漸漸老去,但是我相信,我們一定會重新讓藍色的風暴席捲德意志大陸!”
“當然。”莫非笑着點點頭,他的拳頭緊握,心中卻是暗道,“不止呢,先生,這一次,我們不但會讓藍色重新佈滿德意志的天空,我們還要征服……歐洲大陸!”
這對師徒再次輕輕相擁,然後靜立,默默地等待出場。
這個時候,現場的廣播裡傳來了略顯蒼老,卻依然精氣神十足的聲音:“大家好,我親愛的朋友們。是的,沒錯,我是馬切斯.洛克,陪伴了這座球場二十三年的洛克。請不要奇怪爲什麼五年之後我會重新來到萊茵--內卡球場,別不要擔心,我這個糟老頭子不會用蒼老無趣的聲音來折磨你們下個賽季,但是今天,請你們暫且忍耐一下,聽我這個老頭子再嘮叨一回吧……”
馬切斯.洛克坐在解說席上,解說員這份職業他已經告別五年了,雖然他對霍芬海姆的愛從來沒有停止過,但是他的年紀畢竟大了,再也不能勝任這份工作。作爲曾經的萊茵--內卡專職主場解說員,再也不能在現場和他心愛的球隊一起戰鬥,這對他來說無疑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但是今天,他覺得自己很幸運。因爲他能夠重返萊茵--內卡球場,他能夠在這座寄託了自己無數愛戀的球場再次見證一個傳奇的迴歸!
“這是一個嶄新的時代,這是一個屬於年輕人的時代!但是我們永遠不能忘記,在這座球場,留下最深印記的那羣功勳,我們永遠不能是誰曾經創造了這座球場無與倫比的輝煌。是的,我們的國王回來了,莫——回來了!從現在起,他將再一次和我們並肩戰鬥,他將再一次帶給我們無與倫比的絕妙享受!這是一個幸福的時刻!這是一個屬於所有熱愛霍芬海姆的時刻!”
“現在,讓我們用最隆重最熱烈的掌聲,歡迎——”
整座萊茵--內卡球場的喧譁聲徹底停息了下來,所有人都是在同一時間將眼光投向了球員通道口。
“——我們的國王——莫!”洛克鼓起全身的力量,如同火山爆發似的嘶吼而出。
“轟……”
整座球場瞬間如同原子彈被引爆,巨大的山呼海嘯的歡呼聲和掌聲讓這片天地都在顫抖。
在恐怖的聲勢浪潮中,莫非緩緩踏出了球員通道,他的面上依舊是燦爛的笑容,他穿着一件深藍色的球衣,正如十多年每一次出場的時候那樣,輕輕的朝着全場觀衆揮手示意。
場景相同,歲月不同,但是人,依舊在!
就像那件被俱樂部封存了十四年的“77”號球衣一樣,永遠在等待着它的主人重新蒞臨。
而現在它的主人榮耀迴歸,它將再一次煥發出屬於它的青春,和它的主人,並肩戰鬥!
“老夥計,等久了吧?”
莫非輕輕撫摸着身上這件“77”號戰袍,就像是在對自己的情人那般愛憐,溫柔。
“夥計,我們都來了!”
在全場的歡呼聲中,一道清晰的聲音傳進莫非的耳膜。
莫非渾身一顫,緩緩擡頭,一羣身着藍色球衣的男子正面帶微笑在不遠處看着他。
歲月荏茬,時光飛逝。
時間可以改變很多。
但是時間,永遠改變不了的也很多。
莫非的肩膀微微顫抖,臉上的笑容更甚。
“韋達德……塞亞德……弗朗哥……達里奧……托比亞斯……你們,都來了……”
莫非低聲喃喃。
“是的,我們……都來了,夥計……”
莫非張開雙臂,一羣人涌上來,緊緊相擁……
屬於他們的時代已經遠去,但是屬於他們的熱愛,卻從未改變。
一切,仿若昨天,就,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