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聯春在墓地祭拜,沈硯白算是一旁觀禮,按齊聯春的意思,小妹便回了家。
回到家見到父親,說了去南京前前後後的緣由,聽說小妹給齊聯春當了幫傭,老管家當然很高興,又聽小妹說齊聯春正在墓地,還不讓他們過去。
老管家說:“小妹,你不懂,主家這麼說,那是客氣,不讓你跟着,你就不跟着啦!你得心裡有數,說不跟着,你就別跟近了,得遠遠的跟着,萬一主家有個什麼事,你也好應着,是吧,人家待我們好,我們就更得記掛着人家,懂吧。”
老管家帶着小妹走出家門,就遠遠看着墓地,既不打擾,又隨時守候。
母親墓前,齊聯春點燃紙錢,焚香叩拜,沈硯白則稍遠一些的地方靜靜看着,她能感受到齊聯春思念母親的心情。隨後齊聯春取出小提琴,給母親演奏了他自己譜寫的《追思——母親》,這是沈硯白第一次聽到齊聯春的琴聲,真的很感動,她能真切感受到樂曲之中的那種無盡的述說和悲情。
祭拜完母親,齊聯春和沈硯白便去了老管家的房子,老管家和小妹早已在門外等候,迎進齊聯春和沈硯白,倒茶讓座,小聊一會兒,聽說齊聯春一會兒就走,老管家說去菜園子里弄些蔬菜回來,客氣一番後,齊聯春讓小妹也一塊兒去,說是不讓老管家太辛苦。
老管家和小妹去了菜園子,屋子裡就剩下了沈硯白和齊聯春。齊聯春問:“沈小姐今年多大了?”
沈硯白根本沒想到,齊聯春會這麼問自己,她並不避諱,“我啊,肯定比你大。”
“比我大?我看不出來,你看起來很年輕,我不覺得你比我大,再說了,你怎麼知道我今年多少歲,憑什麼說比我大呢。”
“我當然知道了,你怎麼說也算是公衆人物,還上過報紙,你的年齡當然也就不是秘密了。”
“快別談什麼公衆人物了,”齊聯春很執着,他說:“我覺得你跟我差不多大,我猜最多比我大一歲左右。”
沈硯白覺得很奇怪,她感覺是不是齊聯春對自己有了多餘的想法,她還知道,齊聯春與海倫是經註冊的合法夫妻。沈硯白說:“年齡就別比較了,我們之間沒有可比性。”
齊聯春不明白沈硯白這話的含意,他問:“什麼叫沒有可比性啊?”
齊聯春的語氣很和緩,沈硯白便也不好太生硬,“我呢,在你們眼裡,我的工作你們都看不上眼,多的也不好說,”沈硯白說着搖搖頭,“這個呢,實在沒什麼好說的,還是不說了吧。”
其實齊聯春並沒有領會沈硯白的意思,他認爲這是沈硯白對她自己的工作性質也不滿意,“沒關係的,我反正覺得你不是壞人,我一直相信你,你跟那些漢奸不一樣。”
“好了,這些話在外面你可不能說,這是會惹麻煩的。”
齊聯春點頭表示明白,也許是估算過了年齡,齊聯春心想:歲數比我大,這個年齡怕是應該結過婚了,他便試探性的問了一句,“沈小姐,你家先生是做什麼工作的?”
“我家先生?”沈硯白愣了一下,繼而笑着回答道:“我家沒有先生,只有一個老媽子,怎麼啦,連這個你都要打聽,你不會是想多了吧?”
被沈硯白這麼一問,齊聯春的臉一下子就紅到了耳後根,“沒有沒有,我就是隨便問問。”
兩人正聊着,老管家、小妹已經帶着一籮筐蔬菜回來了,又小坐了一會兒,齊聯春、沈硯白和小妹便起身告辭了。
回南京的路上,齊聯春雖然還是沒什麼話,但心裡卻有很多話對自己說,他的心情很愉快,也許就是因爲沈硯白的一句“我家沒有先生。”
……
幾天後,齊聯春又去了友好協會,大門口依舊被人攔住了。齊聯春還是老一套,說是有大事,耽誤了你要負責。門衛告訴齊聯春,沈硯白真的不在,出差了,好幾天都不在。
門衛確實沒有說謊,沈硯白的確是出差了,就是去了蘇浙皖交界的山區。
齊聯春挺失望的,回家的路上卻發現了一個讓他印象深刻的身影,他怕自己看錯了,於是跟着這個人,跟了也就二十來米遠,這人就走進一家汽車修理廠,因爲不是臉對臉的觀察,齊聯春也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看錯了,又考慮這個人的身份特殊,也就沒有貿然跟進廠子裡。
齊聯春注意到這人穿的是工人裝,想來他就是這個汽修廠裡的工人。齊聯春看了看手錶,此刻是下午四點多鐘,估計五點鐘汽修廠應該就會下班,於是他找了一個地方蹲了下來,他就這麼等着,等着確定一下自己是否看錯了。
只能說齊聯春有很好的識人記憶力,他看到的身影的確是他曾見到過的,那就是從上海到南京時,在火車上見到的那個疑似殺手,齊聯春知道,如果他真的是殺手,那麼他一定就是一個真正的抗日者。
齊聯春看的沒錯,此人正是火車上的那個殺手,他叫譚五,就是這麼巧合,譚五從汽修廠裡出來買一包煙的工夫,就讓由此經過的齊聯春認了出來。從廠門口到買菸的小店距離很近,時間也很短,譚五根本也沒留意到齊聯春的存在,買完煙便回到了廠裡了。
終於等到了五點鐘,齊聯春估計的沒錯,就在這個時候,汽修廠門口陸陸續續有人走了出來,這是下班了。齊聯春看到了譚五走了出來,還換了一身乾淨的便裝,譚五跟工友打了招呼,便一個走在了大街上。齊聯春則悄悄跟上去,因爲有了充足的準備,齊聯春觀察的很仔細,他確定此人就是火車上從乘務員包廂裡出來,並與自己迎面相遇的那個人。齊聯春確定自己的判斷,沒錯,他就是殺手。
齊聯春一路跟着他,想的就是看看他住在什麼地方,以便在他家與他認識一下,就此結交,成爲朋友,再一起做一些該做的大事。
起碼的警覺,譚五總是有的,很快他就發現自己被人盯上了,路過一家小店,進去買了一包花生米,借這個機會,他確認跟蹤自己的只有一個人,而且覺得這個人並不像是特務,沒什麼經驗,躲躲閃閃的,像是一個愣頭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