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院長打破了沉默。
微微調整了一下坐姿，副院長咳嗽了兩下，隨即笑呵呵地說道，“今天咱們是討論會，大家有什麼想法都可以說，不要拘束，暢所欲言，來一次激烈的思想碰撞。有爭論是好事嘛！”
摩步旅長馬上接上話，說道，“對嘛，集思廣益，大家暢所欲言，不要有什麼負擔。”
兩位大佬的話就爲這次討論會定下了調子，可以談，隨便講，大家也都知道，這種低級別的討論會就算是說錯了什麼也沒有什麼問題。反倒是這樣低級別的討論更能聽到真話，因爲顧忌少了。
“我看這位同志的發言就很好嘛，嗯，我建議啊，請這位同志繼續發言，給大家帶個路。”摩步旅的政委笑呵呵地說着，看了看副院長和旅長，有徵詢的意思。
副院長當即微微頜首，遙指了李牧：“李牧你繼續說。”
副院長心裡存了自己的心思，在上面有明確的決策之前，有些話他來說並不合適，而由學員說出來，就算是壞事也會變成好事。對於陸軍部隊編制改革，作爲全軍陸軍部隊中級指揮員培養學院的資深教員，研究了那麼多年，副院長其實非常的有心得。
那麼多學員當中，李牧的觀點最爲接近他的觀點，因此他才把李牧點出來，讓他首先來發言，上來就讓討論會有火藥味，來一場真正的有乾貨的討論，而不是形式上的東西。
這天是11月18日，這場討論會也被與會人員稱爲11·18討論會，參會的基層幹部日後大多都成了堅定推行編制改革的務實青壯派軍官。
無疑，此時場上的焦點李牧，開始被更多的人認識和記住。
李牧略微整理了一下思緒，開始繼續往下說，“謝謝首長。我想談的大致可以分爲兩點，第一，武器裝備方面的問題，第二，部隊編制上面的問題。首先談第一點。”
“我之前服役的部隊是某旅機降營，實事求是，我立足於機降營的改革建設來談。諸位都知道，我們正在搞空中突擊部隊，這個概念很早之前就存在，實際的部隊建設卻進行得很緩慢，主要問題，或者說最大的硬件不足，就是武器裝備，確切地說，是直升機的發展跟不上。”
“從八十年代進口美國的民用版黑鷹直升機開始，我軍接觸到了世界先進水平的直升機。後來陸續引進了法國的海豚直升機以及大黃蜂直升機，因爲某些原因，我國在引進國外陷阱直升機技術受到了極大的阻礙，以至於到現在，三軍的主力直升機都是基於法國海豚與大黃蜂發展而來的國產型號。就是咱們熟悉的直-9和直-8。中俄關系正常化之後，開始大量引進米-17系列直升機，主要裝備陸軍航空兵部隊。咱們現在用的通用直升機，可以說只有米-17系列。在這裡我就不具體談列裝直升機的問題，概括地說，無論是直-9還是直-8，都不適合裝備空中突擊部隊。更重要的時，這兩個機型的設計思想是上個世紀七十年代的，已經遠遠落後於現如今的作戰思想，無法滿足現實的需要，就更無法滿足未來的作戰需要。”
“因此，在新型攻擊直升機和通用直升機出來之前，我軍的空中突擊部隊建設都將會一直保持緩慢的發展態勢。當然，新型直升機在加緊研發當中，新型攻擊直升機也已經在密集試飛。只是有一個問題必須得重視，就算只是裝備一個空中突擊營，之至少也需要三十架以上直升機。也就是說，按照陸航現在的編制規模，實際上一個陸航大隊只能勉強滿足一個空中突擊營的作戰需求。”
頓了頓，李牧拿起桌面上的水喝了口，然後拿着話筒，繼續沉穩地往下說，“我在這裡不談其他相關問題，只對部隊編制情況發表我的個人看法。空中突擊部隊的作戰方式相信大家很熟悉了，簡單地說，空中突擊部隊是利用直升機的特性，發起連續的蛙跳進攻戰術。請注意，咱們之前演練的蛙跳進攻戰術並非真正意義上的空中突擊，現在我軍所有的機降營也不具備真正的空中突擊能力。真正的空中突擊是連續性的，貫穿整個戰役過程的，那就意味着，空中突擊部隊要具備獨立的作戰保障能力，情報獲取能力，完整的指揮控制能力。從這一點出發，陸航部隊在役的所有直升機型號，恕我直言，都不是合適的機型。首先，以直-9爲原型發展出來的偵察型號、攻擊型號等，因爲機型設計的原因，都不是專業的職能直升機。而米-17系列是老毛子六十年代的產品，儘管我們的軍工進行了大幅度的改進，但還是那句話，設計上就已經落後了數十年，怎麼改也無法適應新時期作戰任務的要求。”
所有人都聽得很認真，越聽越冷靜，心裡清楚和把這些問題直接地擺上檯面來談，是完全不一樣的兩碼事。
李牧的話沒有留任何情面，一字一句都戳中了陸軍部隊的軟肋上，尤其是陸航部隊的裝備。
微微停了一下，讓大家有一個消化的時間，李牧這才繼續往下談，“第二個方面，部隊編制方面。在我看來，武器裝備是如果是手中的槍，那麼部隊編制則是有血有肉的軀幹。現在咱們的步兵部隊編制依然還是老一套，兵種獨立訓練管理。步兵是一回事，炮兵是一回事，甚至裝備重機槍的也獨立成一個機槍連。這樣的編制方式已經非常的落後了。這一方面的問題需要的是下大決心對編制動大手術，阻力是傳統作戰思想。我個人認爲，武器裝備的研發要尊重科學研究的特性，那麼編制方式的改革則主要是依靠人的意志。打破現行的編制方式，以步兵營來說，機槍連與炮兵連不需要獨立存在，全部按照戰士編組編入步兵連，加入防化工兵以及地炮，組成真正意義上的戰鬥連。”
“現行的編制的優點是便於日常的管理，尤其是後勤保障，如果全部打散組成多兵種高度合成的戰鬥連，管理訓練都在一起，勢必會增加後勤保障的壓力。但是，現在咱們的後勤保障能力已經有了很大的提升，而且這條路是早晚要走的，因此我認爲，困難再大，也要推行下去。在新型武器裝備服役之前，首先完成部隊編制，尤其是地面部分的編制改革。”
微微掃了一眼主席臺上的領導們，發現他們沒有讓自己停下來的意思，李牧又略微思索了一下，繼續往下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