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過程中,曾警官不停表現出對我的懷疑,最後我有些惱怒地說:“曾警官,你要不相信我的話,我只能很遺憾地說,這個案子的兇手你永遠都抓不到!”
曾警官臉色很不好看,沉默地瞪着我不說話,我覺得和他沒什麼好說的了,所以想走,沒想到他說出了一句話,瞬間擊中了的心臟:“我們查過徐成的通話記錄,徐成被害那天晚上,給你打了七個電話,可是你都沒接。我想知道那天晚上他爲什麼給你打這麼多電話,而你爲什麼又不接?”
我不知道曾警官說這一句話的動機是什麼,是懷疑我當時的去向,還是單純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我已經無法判斷了,因爲我的腦子已經被一個讓我震驚懊悔的事實所填滿了。
小徐被惡嬰害死的那天晚上,竟然給我打過那麼多的電話?!可我一個都沒接到!
他給我打電話,肯定是有重要緊急的事情,很有可能是因爲感覺到了惡嬰的兇險纔打電話給我求救。
可是…我卻沒有接到…想着小徐蹲在衛生間裡打我電話打不通,而惡嬰又緩緩逼近之時的恐懼絕望,我感覺氣都透不過來了。
當時我在警校後面的小山上,威脅逼迫小白現身。可能就是這個原因,小徐打我電話纔打不通吧。如果當時我接到了小徐的電話,是不是就有機會從惡嬰手中救小徐一命?
這個假設讓我渾身顫抖,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答曾警官的,我只記得自己渾渾噩噩地走進寢室樓,走進了603。關上寢室門,看着空蕩蕩的房間,小徐和大飛的牀鋪已經搬空,想着此生再也回不去的那些時光,我無力地坐倒在地上。
光影變換,房間裡漸漸暗了下來,我的手機響了幾響,我也懶得去瞧。我癱坐在地,背靠牆壁,雙眼無神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天色黑下來以後,寢室樓外的燈光穿越空間,照射到六層樓的房間裡來,暗暗淡淡,昏昏黃黃。
在那光明與陰影交接之處,出現了一個綠色的影子。低頭散發,寒意迫人的綠影站在我身前幾米遠處,既不說話也不靠近,就那麼靜靜地站在那裡。
我無力地搖了搖頭,對着那綠色影子招了招手:“你過來一下,我們說說話。”我知道那是一個鬼,這時心境特殊,竟沒想到這中間的兇險問題。那綠影鬼長髮遮着面容,我看不到它的眼睛,但看它的姿勢,應該正在看我。
如果它沒瞎的話。
可它聽了我的話,卻是一動不動,就連它身上的那股綠意也安靜地過分。
“你不想過來?不想和我說話?”我盯着它的腦袋,想要透過長髮看出它的本來面目,“那你爲什麼要跟着我?我算算啊,這已經是我們第三次見面了,你是不是對我有興趣啊?”
綠影鬼依舊安靜地站着,既不靠近也不說話。
“我知道是我先招惹你過來的,你是不是想要我跟你道歉?”我抿了抿嘴巴說道,“那我跟你道歉好了。對不起,昨晚打擾你休息了。這樣可以了吧,以後不要再跟着我了。”
一股陰涼的氣息忽然觸到了我的皮膚,帶給我絲絲涼意,雖然那綠色影子還是安靜不動,但我知道先前的話還是起了些作用。
“我知道你聽得懂,但你不走也不說話,是覺得我的道歉還不夠嗎?”我挑了挑眉梢,“或者你想要嚇死我?很可惜我這人別的沒見過,鬼卻是見過不少,你如果沒有些特別的手段,還是不要打我的主意爲好。”
聽着我話語中的威脅,那綠影鬼依舊是原先那個樣子,一點反應都沒有,顯得一個人自說自話的我像個傻子一樣。
我不想當傻子,所以我站了起來,朝着那綠色影子走去:“你不理我,爲什麼又要出現在我的眼前?你知不知道作爲一個鬼這樣出來,會嚇死人的?”我一步一步朝着綠影鬼走去,走得很慢很小心,我一直盯着綠影鬼的反應,如果它有異動,我會馬上將口袋裡外婆留給我的神符掏出來對付它!
然而我花費十秒鐘,往前走了兩小步,那綠色影子還是跟個木頭一樣,一動不動。
“見了幾次面,我連你的樣子都沒見到,這似乎有些不公平。”我嘴裡輕聲說着一些話,腳下擡起,正要邁出第三步,那綠色影子忽然動了。
有句話叫做靜若處子動若瘋兔,用這句話形容那綠影鬼是再貼切不過了。在我還沒反應過來之前,眼前綠影一閃,我的眼前就空了,那綠影鬼連個招呼都不打就在我眼皮底下憑空消失了。
一個鬼自然有這種憑空消失的能力,所以我對此也沒有多少驚訝,但我依舊有些驚訝,我驚訝是因爲當自己說要看它的樣子它就逃走了,難道它的樣子很見不得人麼?
不過下一刻我就知道自己猜錯了,綠影鬼突然消失並不是因爲我說要看它長什麼樣,而是因爲有人來了。寢室的門鎖處傳來一些異響,緊接着寢室門就打開了,一個小個子出現在門口。
“臥槽!陳深你果然在這裡,乍一看我還以爲是鬼呢!”我認出是小黑的聲音,不由鬆了一口氣。說實話面對着那個綠影鬼的時候,雖然我已經跟鬼打過很多次交道了,還是難免會有些緊張。
主要緣由是那綠影鬼太詭異了,多次出現在我面前,卻又一言不發,我猜不到它想幹什麼,猜不到引發想象,而未知的想象又帶來恐懼。
小黑走進寢室,關上了房門,隔絕了走廊上的燈光,寢室裡又變得昏暗起來。“你怎麼來了?”我靠着牀沿,看着小黑說道。
小黑走過去打開了燈,寢室裡瞬間大放光明,讓我這個在黑暗中呆久了的人有些不適應。
“你還說呢,打了你這麼多電話你都不接,你手機是不是丟了?”
我眯着眼適應眼前的亮度,輕聲說道:“找我有事?”
我的語氣很差,帶着沉重的蕭瑟意味,雖然看不到自己的臉,但我能想象出自己此刻的臉色肯定也不好看,尤其是在這麼開燈的室內,小黑注意到了這一點,於是他問我:“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我搖了搖頭,走到盥洗池那邊用水衝了一把臉,平靜地說道:“沒什麼,都過去了。”
是都過去了,小徐已經死了,就算再懊悔難過悲傷他也無法再活過來了。
小黑看着我說:“你有心事。”
我再度重複了一遍:“都過去了。”
小黑沉默了,我看着他那略帶憂慮的黑臉,換了個話題:“你媽媽能出院了麼?”
“快了。”小黑點點頭,“下個星期一就能出院了。”
“是件大好事。”
小黑再度點點頭,看着我的目光中流露着幾分感激。
“我有一個想法。”沉默許久之後,我看着小黑認真地說,“我想向學校申請,我不想換寢室,以後繼續住在這個寢室裡,一直住到畢業。就像……”
說到這裡我沒再繼續說下去,只在心裡默默地念了一句:就像他們還在一樣。
小黑能夠明白我的意思,他也重重地點了點頭:“我也不搬。”
看着小黑臉上的鄭重神情,我不由笑了笑:“那以後可能就是我們兩個人一個寢室了。”
一個寢室死了兩個人,毫無疑問地就成了凶宅,我想沒有其他學生願意搬進來的了。
“兩個人也好,清靜。”小黑回答。
“那我們晚上就住這邊吧,我不想住酒店了,住酒店要錢的。”
“好。”
既然決定繼續在603住下去,我們就開始收拾凌亂的寢室。整理書桌的時候,我在小徐的抽屜裡發現了一個鉛製餅乾盒,盒子上面貼着一張紙條‘寢室費’。我一怔,打開盒子一看,裡面是一張嶄新的一百塊錢。
“這一百塊就當做寢室費,有時間我們一起出去喝酒!”
“陳深,你太不爭氣,害我輸了一百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