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龍飆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睜開滿是灰塵遮擋的眼睛,濃濃的焦土味混雜着燒焦的人肉氣味和毛髮的味道,嗆得他喘不過氣來,突然他感覺自己的脖子上好像被一種粘糊糊的東西纏住了,他伸出手胡亂的劃拉了一下,居然拽下一根兩尺來長的腸子,血已經發黑,濃稠的腸液帶着黃土,厚厚的粘在他的脖子上,他把腸子甩到一邊高喊着:“虎子,虎子!”“到!團長有事嗎?”警衛員李虎跑過來,“政委和高團長那邊怎麼樣?你去通知政委十分鐘後到我這開個會,我去高副團長那邊看看!”“是!”警衛員李虎答應着跑開了,唐龍飆看着李虎往左翼陣地跑過去,自己剛要轉身,突然一聲清脆的槍響,李虎應聲倒下。
“虎子,虎子!”唐龍飆不顧一切的奔向李虎,李虎慢慢的站了起來,衝着跑過來的唐龍飆呲牙笑了起來,潔白的牙齒被燻黑的臉映襯得越發得雪白,唐龍飆衝過來問:“傷到哪了?”“哪也沒傷着,團長放心吧!”“那你小子剛纔怎麼?”“我被這狗日的給拌了一下,團長!”唐龍飆這才低頭去看,原來李虎光顧着往前跑,沒注意腳下,一腳踩進了一個日軍已經被炮彈炸開花的胸腔裡,被張牙舞爪的肋骨給拌住了,腳上粘滿了鮮血和碎肉。唐龍飆飛起一腳把鬼子的屍體踢到一邊說:“注意安全,在工事裡要貓着腰跑,別讓小鬼子把你當靶子!”話音未落隨着一聲槍響,打得他們頭頂上的黃土四濺,唐龍飆把李虎摁倒在工事裡,自己拿起虎子的三八步槍找了個隱蔽處向外張望,他發現一個日軍帶着鋼盔,趴在裡陣地不遠的草窩裡,正向這面瞄準,唐龍飆毫不猶豫,打開保險,頂上膛火,扣動扳機幾乎是在兩秒之內完成這一系列動作,槍聲響過之後,對面的日軍半拉腦袋被掀了去,唐龍飆嘴裡罵了句:“他奶奶的!”把槍扔給了李虎說:“去吧!”
唐龍飆的這個團是八路軍的直屬團,這次爲了掩護八路軍總部的撤離,徹底催跨敵人的“地毯”式掃蕩,擔任斷後和阻擊任務,部隊從清晨到現在已經打退了敵人的五次衝鋒,離十個小時的阻擊任務,現在還不到三個小時了。唐龍飆十六歲參加革命,紅軍長征時他在徐向前的隊伍裡,從通訊兵到班長再到排長、連長、營長、後來做了警衛團團長,由於他作戰勇敢,忘我不怕死,他曾經一個人兩支匣子槍一把大刀片幹倒了二十二個敵人,被稱爲唐雙搶、唐大刀、戰神等。
唐龍飆來到右翼陣地,這裡由副團長高大風帶領着三營戰士在堅守着,唐龍飆來到高大風身邊,從懷裡掏出煙點上遞給他一支,自己叼在嘴裡一支問到:“怎麼樣老高?”
“還可以,就是傷亡比較大,戰士們已經堅守了七個小時了,我看差不多我們也撤吧?”
“我就是來和你商量的,趁着敵人現在停戰休息我們趕緊佈置一下撤退路線。”“三營長犧牲了,整個營現在不到二百人了!”高大風滿臉灰土,右手掉了兩個手指,胡亂纏了繃帶,顫抖着拿着煙說。
“走,我們到正面陣地上和政委商量一下”唐龍飆和高大風來到正面陣地上,政委武雲昭已經在等他們了,武雲昭是抗大畢業的高才生,黑框眼鏡下的眼睛充滿血絲,手裡的駁克槍還在冒着青煙,看見他們二人過來,相互握了握手,蹲坐在戰壕裡,警衛員李虎站在一邊警惕的看着前方。
“敵人有將近四個大隊,據說這夥鬼子的頭是山地戰專家被日本軍部稱之爲“名將之花”的阿部規秀的得力手下犬養太郎。”武雲昭向唐龍飆和高大風介紹着,“管他什麼他媽的花呢!”高大風說,“對,我管他是他媽犬養的還是狗養的呢,反正不是人養的!”唐龍飆說,“團長,犬養、狗養,不都是狗養的嗎?”李虎在旁插了一句,唐龍飆瞪了他一眼,嚇得他沒敢再出聲。
“敵人先後發動了五次衝鋒,我們不能總這樣躲在工事裡捱打,這樣,我的意見是,我們發起一次衝鋒,利用一個連的兵力,其他部隊趁我們發起衝鋒時,順着我們後面的這條溝快速進到那片林子裡,然後翻過青鋒嶺,我們就安全了!”高大風和武雲昭相互看了看點點頭,“這樣,我們把二營的一連留下,他們這個連是我們的老底子,戰鬥經驗豐富,作風頑強,另外讓其他戰士把隨身的水壺全部留下,把我們上次繳獲的那兩桶汽油用上,把水壺灌滿汽油,再用布條塞住壺口,我們給小鬼子來個汽油戰,然後我們在後面再用大刀掄他們一陣,分散撤離,你們看這樣安排怎麼樣?”高大風和武雲昭異口同聲的說:“好!就這麼幹!”
“政委你帶領隊伍撤,我和老高負責這次衝鋒!我們明天傍晚在青鋒嶺後的李家坡匯合!”武雲昭還要說什麼,唐龍飆說:“就這麼定了,執行吧!”
所有的戰士都把身上所帶的水壺給了一連戰士,湊了將近三百個水壺,李虎和一連戰士把兩桶汽油分別裝到這三百多個水壺裡,按着唐龍飆的說法,用布條塞住,一切準備停當,三營戰士把唯一的一挺馬克沁重機槍也留給了一連。唐龍飆做了簡單的戰前動員,衝鋒和撤退同時開始了。
馬克沁重機槍瘋狂的怒吼起來,密集的子彈射向毫不防備的敵人,鬼子頓時就被打懵了,做夢也想不到八路軍會來個反衝鋒,等他們反應過來,前面的鬼子已經像是被砍倒的高粱,齊刷刷的倒下一片,緊接着就是密密麻麻的手榴彈鋪天蓋地的扔過來,爆炸聲中敵人鬼哭狼嚎!唐龍飆拔出兩支匣子槍站起身來,還沒等他站穩,又踉蹌的倒下,高大風跑過來一看,原來是鬼子的半拉下身,被炸飛正好砸在他身上,鮮血噴了唐龍飆一身,唐龍飆罵着:“他媽的還有肉彈呢!”“同志們,把水壺給我點上火全部扔出去!一個不許留!”戰士們把手中的水壺拼命的扔向敵人的陣地,一道道火線滑空而過,彷彿是一道道流星,落在鬼子的陣地上,剎那間,鬼子陣地上一片火海,唐龍飆把兩支匣子槍重新別到腰上,彎腰拿起一把大刀片,衝出戰壕高喊着:“兄弟們給我衝,殺啊!”第一個躍出戰壕。
戰士們在唐龍飆的帶領下,奮勇衝出戰壕,揮舞着大刀衝向敵陣,一百多把大刀片,在午後的陽光下閃爍着奪人的寒光,被迎面吹來的寒風一吹髮出錚錚的響聲,高大風揮舞着大刀片,向迎面而來的兩個鬼子衝了過去,只一個照面,其中一個鬼子的腦袋被高大風像砍西瓜一樣削掉了大半拉,剩下小半拉腦袋的鬼子,晃晃悠悠的、機械的往前挪了兩步,腦漿子摻着血順着脖子霎時染紅了鬼子屎黃色的軍服,另一個鬼子見狀,轉身就跑,高大風追上來,從後面一刀穿過他的胸膛,然後把刀在鬼子身體裡一轉帶出,順勢拉出了他的五臟六腑,腸子、肚子撒了一地,臭烘烘的血噴到高大風臉上,高大風抹了下臉,繼續殺入敵陣。
李虎左手拿着駁殼槍,右手拎着大刀片左衝右殺,一個滿身着火的鬼子抱住他,李虎快速把槍別的腰上,伸手抓住他的衣服領子,一個大背把他從後面摔到前面,順勢把刀狠狠的插入鬼子的胸膛,然後往前一推再往後一拉,這一推一拉之間快如閃電,鬼子就被他開了膛,心、肝、肺淌了滿地都是,鬼子扭曲着臉,瞪大眼睛看着他,身上的火把他開膛的肚子燒得吱吱冒煙。五六個鬼子圍住一連長,鬼子身上冒着火,嘰裡呱啦的叫着,一連長一刀下去穿糖葫蘆似的捅倒了倆,其餘的三個,瘋了一樣竄上來,敵人的刺刀深深的扎入一連長的腹部,鬼子拔出刺刀,鮮血箭一樣噴射出來,隨之腸子也跟着流出來,一連長用嘴叼住刀,用手把流出體外的腸子拎起來,塞到肚子裡,把腰上皮帶紮緊,瞪着血灌瞳人的雙眼,看着鬼子,鬼子被他嚇得一個勁的後退,一連長大吼一聲衝過去,砍倒了那個刺他的傢伙,轉身抱住另一個,把刀橫在他的脖子上使勁的一抹,一道血箭噴射而出,鬼子軟軟的倒在地下,這時鬼子從後面用刺刀扎進了一連長的胸膛,一連長頭也沒回就是一刀,看着鬼子的腦袋在地上翻滾着,一連長咧開嘴笑了……
慘烈的白刃戰持續了近一個小時,一連戰士已經所剩無幾,唐龍飆帶領着戰士們邊打邊撤,鬼子的陣地也被燒成一片焦土,空氣中瀰漫着嗆人的毛髮和燒焦的味道,武雲昭帶領着大部分的戰士已撤入密林中,唐龍飆和高大風渾身上下都是血,也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看看身邊的戰士也都個個如此,大家聚攏在一起,逐漸退到林子邊上,敵人也放慢了追擊的步伐,漸漸的和唐龍飆他們拉開了距離,這時天下起了雪,風吹着青雪花打在臉上,刺人的疼,遠處敵人的陣地上烈焰騰空,濃煙滾滾,唐龍飆擡頭看看遠山處,殘陽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