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福爾摩斯探案集
九“拿刀去把他……”?
一個黃昏和一桌富裕戶才擺得起的昂貴酒菜。一座小院和一片沉悶氣息。黃昏的暗光把人和酒菜都映得半明半昧。幾隻貴州茅臺空酒瓶和幾片樹影凌亂地扔在地上,幾朵漸逝的紅雲和幾縷夕暉對稱地塗在天上。
這是在李德才家。
李德才正和張富貴相對喝着悶酒。
兩個人手上端着酒杯,腦子裡卻在大演近些天來的“回憶錄”。
張富貴回憶着……辦戶口沒辦成,反倒跟戶籍警打了一架。這仇結下了,戶口還咋辦?……
李德才回憶着……那天事情過後,他們尋派出所領導反映。誰知一位幹警說王所長到上海學習去了,得幾個月纔回來。往更上層找,官官相護,上層領導只是輕描淡寫地用電話批評馮幹警要注意態度,馮幹警表面上承認錯誤,但從此就大展起搗鬼戰術。第二次去,馮幹警引着兩人走到戶籍室門口,一摸屁股“哎呀”一聲,說是鑰匙尋不着了,讓他們明天再來。而當馮幹警轉身走開時,他倆真切地看到那鑰匙就在馮幹警屁股上掛着,露了一下。第三次去,馮幹警讓他倆坐辦公室先等着,他要去上廁所。他倆左等不來右等不來,受了半天白等之苦也沒見露面,原來他偷偷溜了,氣得兩人渾身着火卻又無可奈何。打電話問他他說抱歉,是被人叫走了。第四次去,馮幹警說要去開會。第五次去,馮幹警說要寫總結。第六次去,馮幹警竟混說開了:“上面有精神,小孩超過十三歲不能再辦過戶手續。”害得兩人趕緊去查,一問沒這回事,倒回來又找到馮幹警,馮幹警這才讓他們把戶口本、證明材料全放下,過幾天他請示一下再說。第七次去,則說還得把小孩帶來讓看看。
多少天了也沒提孩子也必須來的事,這是故意……
李德才開始一口接一口沒命地喝酒。酒精把一個個腦細胞刺激得活躍起來,他心裡翻江倒海着。他想到了自己當了旅遊專業戶後接觸了各色人等,其中大多數都是好人,但也確有一些來搞交易者。但,統統都被他頂了回去。哪怕過後受到這些人報復,受報復就硬挨着,絕不低頭,他生就這個硬漢子脾氣。錢。有的是,想要給誰就給誰,但除非自己心裡真想給,要是不想給,誰也別想從自己這兒勒索去一分錢。
他又不敢再深想,一深想便憑空添出幾分擔憂。
咕嘰咕嘰,幾口喝乾杯裡的酒。又再拿酒瓶倒,倒了幾下卻已沒了。就把空酒瓶奮力扔出牆外。
憂國憂民的心態籠罩了大腦,他額上綻出了幾縷深深的皺紋。
他又想那個馮幹警掌着戶籍大權,誰不得打他手底下過?這等於把一個果實累累的果園交給個饞嘴孩子管理,這傢伙收了多少賄了?天知道。恐怕是個“大老虎”吧?
起風了,一陣賊風貼地皮兒撩過,揚起一陣灰塵。一顆顆塵粒污染了酒桌。
張富貴的擔憂似乎比李德才更深更重,他眼裡陰雲更多,額上的皺紋更深,臉上是負着沉沉心理負擔的精神狀態。他也在擔心國家……擔心社會風氣……?
“媽的七擒‘孟獲’也沒擒住,,咱乾脆……”剩下的話李德才沒往下說。其實是想說咱乾脆不辦了。
李德才端起酒杯,對着張富貴說:“看到那傢伙的混球,我更感到老弟你的高尚,世間難有你這樣的好人啊!來,乾一杯。”
“咣噹”。
“你……是天上的……龍,那傢伙……是地下爬的蟲……告他去。”
“告不得,上回不找倒罷了,一找倒惹下了。這點小事也搬不倒人家,倒把人家得罪了,記下仇來……”
“那就給他送三萬元不成?”
“當然不能,那咱們還成啥了?”
“那咋辦?”
“再想辦法……”
“想啥辦法?”
李德才醉了,實實在在地醉了,臉赤紅,眼珠子瞪圓,酒正在心裡澆着怒火,起着劇烈的化學反應。
“啪”。李德才狠狠地把酒杯摔碎了:“我拿刀去把他……”
“你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