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福爾摩斯探案集
十一仙物竟是空?
出於“反暈光效應”的奇怪作用。過去他覺得老婆鼻子還好看,給平常的容貌用力挽回了一把,現在卻覺得難看透了,鼻子怎麼這麼大?過去覺得老婆體型還美,現在看着這麼肥胖,跟人家仙女的苗條身材一比,天上地下說話。過去覺得老婆皮膚還白,現在看怎麼像個非洲人?過去覺得老婆聲音還脆,這陣兒怎麼像烏鴉嗓子?
室內的現實推走了剛纔的甜美,留下寂寞和惆悵。張玉祥兩手抱頭,滿臉追憶色彩。再遠的空間割不斷情感。他向屋頂拋出各種想象和聯想。
但過了一會兒,卻由不得懊悔不迭:啊呀呀!自己當時一定瓜透了,讓仙女看着一定是掉價完了。自己咋麼就瓷了?話都說不囫圇了?
他黯然神傷,心裡毛亂。
第一印象最重要,人家仙女怕再不會跟自己見面了哩!
張玉祥突然心虛起來,一種不踏實感油然而生,並漸漸蔓延、擴大,在心頭投下了陰影;不踏實感又幻化成一種從未體驗過的煩躁,他全身都泡在這煩躁裡了。他害怕起來,害怕仙女沒有相中自己,從此不再託夢給自己……
他毛亂得像尿憋急找廁所模樣。
他仰着頭,房頂的椽子立刻映入視網膜,一根根黑椽似搖搖欲墜,給人極大的危機感。恐懼感像擰開水龍頭的水,嘩嘩地淌着,很快淹沒了他。他急盼一步跨到第二天晚上,好再夢到仙女。好早點知道究竟再能不能夢見仙女。
忽然想起點什麼,他很緊張地悄悄伸手去褲兜裡掏。
臉上忽然出現奇怪表情變化。原來,褲兜裡什麼也沒有,復摸一遍,仍是空空如也,再摸第三遍,仍是大把的空氣。把褲兜兜底兒翻出來,倒出來的全是空氣。或許是在右邊兜?他把另一個兜也翻出來,仍是空氣。牀裡牀外尋了個遍,還是沒有。失望和掃興輪流猛扇他的臉。
沉思良久後,他自我解嘲地搖搖頭,真格兒是個夢啊?是了,夢就是夢,那是魂兒昇天會仙女去了,哪能真正帶回仙物?
“你又摸摸捏捏做啥哩?”老婆又問。
他懶得搭理,心想,你給人家仙女提鞋都不夠格。
睡意全無。他索性坐起來,手抱膝蓋,又嚼甘蔗般品味剛纔夢仙的經過。
忽然生出一絲痛苦聯想:自己是凡夫俗子,怎能配得上仙女呢?只有自己奮鬥成仙?但怎樣奮鬥成仙呢?路在何方?路在何方?
十二苦苦盼天黑
張玉祥像中了魔,大睜眼睛一動不動看房頂。
他全身每個細胞、每個意識、每個思維都像抽了毒品一樣風魔到極點,他的臉和眼睛都像燒着了一樣熠熠放光,所有肌肉都在微微顫抖。他已感到運氣正把自己直託到無限高無限高的高空。
他已感到幸福把自己燒化了,化成一縷輕飄飄的煙霧。
房裡其實挺豪華:高級組合傢俱、轉彎兒的高級沙發、席夢思牀、液晶大彩電、松下中央空調、高級無氟電冰箱、高級吊燈、大紅地毯、吸塵器放在牆角、富麗堂皇的貼牆紙……顯示出富裕戶的殷實家底、闊綽家境。
然而張玉祥以輕蔑的眼神看着這一切,彷彿全都不足掛齒。這一切如跟仙境生活相比,簡直是九牛之一毛,毫無留戀的必要,幾腳踢爛也行啊!一把火燒掉也行啊!
他暗暗打定一個主意,那就是,不滿足僅僅是夢到仙女,還要探尋自己怎樣能夠成仙?成仙,才能跟仙女平起平坐,才能進一步追求仙女,以求結百年之好。不然門不當戶不對,一點門都沒有。
白天,他站在院子裡,急盼着天黑。
他不停地幹這幹那來磨掉那太多的時間。他掃地,把地掃了十遍八遍,快把地球掃破了。他劈柴,忽隆忽隆垛上了房頂……
太陽像個烏龜,慢慢騰騰地爬上天,卻又偏偏像焊在天上,一動不動了。
他恨不得一腳把太陽踢下山去,恨不得抓住地球猛力旋轉。
謝天謝地,晚上終於降臨了。
他規規矩矩躺在牀上,閉上眼睛一動不動,拼命壓抑住再會仙女的激動心情。是啊!消除一切雜念,是進入夢境的先導。
終於又降臨了上次入夢前的迷亂感覺。他心怦怦地狂跳了,全身所有細胞都浸進了緊張、神秘和興奮的海洋。
他不敢馬上睜眼,其心理狀態猶如怕突然睜眼驚飛了落在鼻尖上的花蝴蝶。
先側耳細聽,似隱約有人走動之聲、環佩叮噹之聲、喘氣呼吸之聲。再舉鼻細聞,馨香之氣頓入肺腑。
然後,才悄悄地把眼皮兒啓開一道縫。立刻,順縫兒擠進了一連串恍惚迷離的模糊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