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福爾摩斯探案集
十五男女夜邂逅
夜降臨了。
夜晚看兩岸山景,更有一番妙趣。
只見長長的黑糊糊的山影,剪貼在暗紫色的夜空上,夜空上羣星閃爍,山影間燈光璀璨。星光燈光又一齊映在江水裡,形成一種美妙的對稱倒影,且又緩緩移動着,彷彿整個世界都幻化成一種虛幻的迷離夢境,讓人引發無窮遐想。
江面上有漬漬的光澤,一隻孤舟在江邊停泊着,黑糊糊的桅杆直刺天際,也許船主人一家已進入夢鄉?
船甲板上還逗留着一些旅客,他們或許沒有早睡的習慣,索性來觀觀夜景。他們三人一堆,五人一簇地聊天、抽菸,也不乏有陌生的單身男女拉開一見鍾情的序幕。
瞧,那邊就有一對陌生男女站得很近,男的約莫二十三四歲,身材細高,體形尚未發育完全,但也有了堂堂男子漢的雛形。其模樣也長得不差:國字型臉,五官端正,皮膚白皙,一邊倒的髮型紋絲不亂,嘴角周圍有少許嫩茸茸的小鬍鬚,雖稀疏但排列有致,身穿一件淺色花格衫,更襯出一種年輕人的朝氣。
女的年齡也與男的相當,個頭也與男的匹配,模樣亦嬌好。她有一個模特兒似的優美體形,各種長短曲線渾然一體,顯得非常和諧。天上的星光和兩岸的燈光將她的臉映得半明半昧,恍惚迷離,若金若玉,豔如桃花。
“燈月之下看佳人,比白日更勝十倍。”此時在這位“花格衫”眼裡,眼前無疑是站着一位仙女。
“花格衫”開始利用夜景作爲媒介物,以精心挑選的語言小心地、試探地架設愛的橋樑:“瞧!夜景真美,要不是乘船,怎能欣賞到這麼美的夜景?”
女青年沒有接話茬。
“花格衫”沒有泄氣,繼續沒話找話地大說起來:“我有一次在東北黑龍江,看到過一次北極光的夜景,嘿!那才美呢!北極光就像一團團亮的雲一樣在空中變化來變化去......”
大凡男人向女人進攻,一向是各有各的路數:有的人喜歡大講國家大事,世界趣聞,文學藝術,以顯示自己的知識豐富、博學多才,使女人產生崇拜感而獲成功;有的人則喜歡大講自己與某某局長相熟,與某某處長有舊,與某某廳長在某次同乘一輛公共汽車時曾說過話,該廳長如何曾約他到家裡玩,自己的親戚中誰又是什麼長什麼長等等,藉以擡高自己的身價,使女人產生仰慕感而獲成功;有的人則喜歡圍着女的百般獻殷勤,處處無微不至關心體貼,女人有一點小事便小題大做地大幫其忙,要星星給摘星星,要月亮給摘月亮,不惜赴湯蹈火,藉以顯示自己的無限赤誠,使女人產生“親哥哥”的感覺而獲成功;有的人則喜歡處處修飾自己的言行,時時顯示出自己是“正人君子”,“助人爲樂”,“心靈美”,“雷鋒精神永放光芒”,“憤世疾俗”,“鄙視一切醜惡社會現象”等等,使女人產生可靠放心感而獲成功;有的人則喜歡大肆顯示自己的專長:會做飯、會修電冰箱、會修自行車、會外語等等,使女人產生“此人是個十二能”感而獲成功;有的人則喜歡打腫臉充胖子,處處擺闊氣,大把花錢,時時向女人施以金錢上的小恩小惠,使女人覺得“此人很有錢”而獲成功;有的人則信奉“熟能生情”的信條,處處抓緊時機與女的打趣說笑,胡開玩笑,徹底消除與女的之間的隔閡感,混得熟而又熟,使女人產生“十分熟悉,十分有趣,離了他就沒有意思了”,“性格很合得來”的念頭而獲成功。這最後的一個招數確實抓住了女人的擇偶特點:對陌生男人總有隔閡感,喜歡在熟悉的生活圈子裡物色對象。
十六吃了閉門羹
孰不料被他們欲獵獲的對象--女人,則也因各自的經歷、性格不同而存在着差異,有的人吃這一套,有的人卻只吃那一套,如果不對症下藥,則很難奏效,力氣就白花了。
此“花格衫”所面對的女人恰恰是個喜歡金錢的,所以對他的這一番誇誇奇談的高論不但沒產生崇拜感,反而覺得酸不濟濟,書卷氣太濃。
“花格衫”見姑娘不理睬他,情緒立刻從美麗晶瑩的北極光上跌墜下來,直入溝底。
此時,兩個人的表情神氣形成了鮮明對比:女的高揚着脖子,撅着下巴,趾高氣揚,傲慢已極;男的則像被判決了死刑的囚犯,臉上堆滿難以言狀的痛苦。這一刀扎得實在深,把男的的美好幢憬刺了個透心穿!
男的不甘失敗,終於想起一種“貼身緊逼”策略逼女的開口,但如何稱呼切費了斟酌,叫小姐怕被扇耳光,叫女士人家卻年輕,只好用了老套:“同志,這船哪天到c市?”
不答。
“同志,這船一路上經過哪些城市?”
仍不答。
“同志,這船上廁所在哪?”
還是不答。
“同志,你到哪裡去啊?”
女的不耐煩了,擰身就走。
“哎同志,同志。”男的眼見敗局已定,幸福要從身邊走掉,一急,忘乎所以地喊起來。
女的轉回頭,溫怒地盯着男的。
“啊!啊!”男的尷尬已急,索性胡吱晤:“你的鞋帶開了。”
女的低頭一看,兩隻鞋帶都系得好好的。
“啊啊!我看錯了,我以爲開了。”
女的斜眼上下掃視了一下男的全身,那意思是說:哼!衝着你這寒磣外表,可以想見你這“金礦”的貧乏,可憐的年輕人,你太自不量力了。
“哎呦!你衣服上落灰了。”
男的總算髮現了女的衣襟上有幾片灰土,如獲救命灰似的連忙伸手過去輕拍了幾下。
“卑鄙!”從女的嘴裡冒出這兩個人間最難聽的字眼。
男的的手在空中僵住了,頗有些電視中畫面定格之情形,這兩個字像兩枚劍,一下把他的自尊心刺穿了。他的手臂軟了,像被打折了般搭拉下來。
他痛苦地捂着破碎的心,如喝醉酒般趔趔趄趄地離開了這束帶刺的愛的花叢。
站在遠處的王科長目睹到這一幕後,“意識流”下意識地流動起來:這是剃頭擔子一頭熱的典型事例。生活中確有不少這類不明智者,明明成功的概率極微小,卻仍懷着萬分之一的可憐的希望去拼命追求,至死執迷不悟,結果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最終處處步入歧途,白白消耗掉大量的時間、精力、感情、錢財,給自己的一生蒙上悲劇色彩。
一個可憐的思想方法的失誤、一念之差,可以毀掉人的一生。比如說那個“守株待兔”者、那些賭博者、傾家蕩產買獎券者、十八世紀的永動機制造者......而正確的思想方法應該是:“把希望建立在自己力量的基礎上”。法國前總統蓬皮杜的那兩句話:“希望小,失望就少”,“不搶乘最後一輛公共汽車”確值得人玩味。
王科長突然又看到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