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拳拳之心】

皇后在宮中遇刺,闔宮譁然。

回了鳳棲宮後,先是接了太后賞賜下來的補品,又見了兩個來探望的妃嬪,她才吩咐下去她要靜養,不再見人。

卻沒料到柳祖太妃會來。

於是練月笙只好又耐心的接見了柳祖太妃。

這位看似是來關心她,噓寒問暖,但到底是來幹什麼的,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和她兒子一條心,各個都沒安好心,往宮中安插眼線一事,多半和她逃不開關係。

練月笙後來想了,如果最後柳祖太妃和太后的爭鬥,以太后大獲全勝,柳氏敗陣跟她兒子回封地而告終。以柳祖太妃的個性,派人暗中監視太后過的好不好,也是極有可能的。

耐着性子,保持着一貫的得體笑容,練月笙把柳祖太妃送出了鳳棲宮。

穆錦坐在練月笙身邊,眉心深蹙,拿着練月笙那隻受了傷的手來回看了幾遍,最終嘆氣,“你說你要是把我帶上,能出這事?”

練月笙懶懶的倚在軟榻上,身體自然彎成優雅的曲線,“你應該誇誇我,若是擱在別人身上,有這個膽子去伸手握劍?”輕輕一笑,還頗爲驕傲。

穆錦半側着身子倚着軟榻,擡手捋發捋她耳邊垂下來的頭髮,“你是個不怕死的,從東山的那兒我就看出來了

。”她脣角一彎,以手支額,朝練月笙調侃道:“但好歹你也應該多顧及一下你相公啊,萬一你出個什麼事……說個不吉利的,你握劍,萬一不是割傷,你這個手可就毀了,你相公不得心疼死。”

練月笙聞言一怔,淡淡的側目瞥了她一眼,又看了她纏着紗布的手一眼,就道:“他纔不會心疼。”

穆錦輕笑,不準備說什麼。

“剛纔你出去上茶,那個婦人你見着了吧,那就是柳祖太妃。”因話題扯到景琰,練月笙頗覺不自在,故而轉了話題。

穆錦點頭,神色如常,“見着了,柳素兒是罷。”她回想一下,眸子一眯,哼笑,“一把年紀了還長着一張狐媚臉。”

練月笙拍了她手一下,“你別亂說,這是皇宮,需要謹言慎行。”

穆錦就一笑,“我這不也就在你面前這樣嘛!”

翌日,免去了衆妃請安,直到皇后的手傷好了再恢復請安,這是陛下親口下的旨意。

有的覺得這是應該的,因爲皇后娘娘的手受傷了,且又受了驚嚇,是該休息;有的就心生嫉妒,覺得皇后這是因禍得福,因爲陛下實在是太過關愛皇后了,雖然以前不顯,但是這次事件顯現的明明白白的;有的就心裡偷樂,想着趁皇后身子不好的時候,趁機在陛下面前露面,博得寵愛。

在廣凌宮禁足思過有一段時日的芊婕妤聽聞這消息,恨死了那刺客沒要了練月笙的命,噼裡啪啦的摔了一套茶具纔算是稍微消氣。芊婕妤鬧出的動靜讓同住一殿的杜婉儀甚是煩躁,奈何那位就算被禁足了,也還是陛下寵妃,不是她能惹的起的。

一時間宮裡面各人心思不一,卻是各個都安生不下來。就連孟美人被晉爲了孟嬪一事,都讓她們忽略了去。

鳳棲宮裡,章御醫將將換好藥退下,外頭就報秋文來送補品了。

秋文進殿見禮,練月笙差人把補品收了起來。秋文上前幾步,壓了聲音道:“娘娘,後日午時和陛下一道來慈寧宮,陪太后用膳。”

聞言,練月笙就懂是什麼意思了

秋文走了之後,她把穆錦叫到跟前,“後天,我帶你去慈寧宮。”

穆錦凝神問:“可是太后……”

練月笙頷首,“嗯,看來是了。”

穆錦神色一喜,說不出的高興。

皇后在宮裡遇刺一事,不僅在後宮裡引起譁然,更是震驚了朝堂。

所以當日的早朝裡,衆大臣議論紛紛。

最關鍵的一點還是宮裡的守衛怎會如此疏漏,混進去了刺客,大力要求加強皇宮裡的守衛。

有的和寧國公府不對付的,對於此事,就有點幸災樂禍的心理在,兒子遭行刺,險些丟了命,現在女兒在宮裡又遭了行刺,也不知道是誰這麼和練家過不去。不過練家再如何,他們也僅僅是圍觀,暗地裡偷笑兩聲罷了。

此次在朝上,他們看重的不是皇后爲何會被行刺,皇宮的守衛問題也不是他們擔心的,他們要討論的是在牢裡暴斃的前工部尚書高偉的事情。

高偉自入獄,因景琰說他背後有人,所以並未急着治他罪名,但是高偉卻突然暴斃了,令衆人急於求個真相。

於是,這次的早朝,一派朝臣就皇后遇刺一事討論要抓住真兇,加強皇宮守衛;一派就高偉暴斃一事提出種種疑點,勢必要查個清楚。

也就是練明軒、楊太傅、景逸等人沒有攙和進去。

管下面討論的多激烈,上座的景琰始終都是一副淡漠模樣。

下面的景逸偶爾瞥過去一眼,懵然發現景琰身上似乎有那麼一絲半點兒的不同,他沒有深想,轉頭和一旁的人說起了話。

練明軒淡淡一眼掃過去,見景逸溫潤爾雅,一派清風,再將視線移到上座之人身上,見着的就是沉澱如水,淡漠如冰。

等到下面聲音漸小,景琰才漠漠開口,卻是什麼都沒說,只道了一句,“都爭完了,退朝罷

。”語畢,便起了身。

衆臣跪倒,恭送陛下。

爭了一個早朝,也沒有在皇帝那兒聽到明確之言,看着皇帝冷冰冰的模樣,大多數心裡都摸不着皇帝是個什麼心思,忐忑不安的起身出了太極殿。

景逸目送景琰背影消失,這才轉身離開。

趙懷生跟在皇帝后面,小心翼翼的瞧了眼面無表情的皇帝,就聽他聲調一揚,不似在朝上那般冷漠,“去鳳棲宮。”

景琰到時,練月笙正和穆錦說着話,揮退了趙懷生後,他便說起了後天太后讓他們過去的事情。

練月笙頷首表示秋文已經過來通知過了。

景琰執起她的手,還想在和她一些話,奈何穆錦在場,也就把話嚥了下去。

穆錦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留這兒的,就坐在那裡不動了,若不是景琰道了句,“朕要和皇后說幾句情話,你也要在這裡呆着聽?”,穆錦怕是真不想出去了。

但是這話卻讓一向淡然的練月笙心頭微動,隱還有了幾分期待。

情話景琰想說,但是張不開嘴,他扶着她的腰一同坐到了榻上,溫若春風的喚了聲“阿笙……”是再也說不出下句了。

練月笙等着聽他下句話,見他眸色微閃,眉心一動,嘴卻是張不開了。於是她只好說:“臣妾的情況陛下可向臣妾父親說明了?”

見轉了話題,他不再尷尬,神色一點點的恢復如初,溫笑着頷首,“朕已經差人在他下朝的路上攔住他了,這時候信箋應該已經在他手上了。”

她感懷一笑,說話的聲音都輕了幾分。

景琰心裡高興,大着膽子挨近她一點,竟是親了親她的臉頰。

練月笙也不矯情,嗔怪的看了他一眼,瞧他一臉得意的模樣,就說:“陛下現在不討厭我了?”

景琰就問:“你也不討厭朕了?”否則哪能容忍他這樣的動作

練月笙想了一想,認真道:“比起剛剛見面那會兒,陛下好多了。”

聞言,他揉了揉她的腰,笑說:“你也是,起碼現在不會給朕臉色看了。”

她被他的小動作弄的臉色紅潤,聲音小了一點,“只要陛下不再因爲別人誤會臣妾,不再猜忌懷疑練家,臣妾就會一直如此。”如果他喜歡她這樣,那她就一直這樣溫順下去。

這話聽的景琰臉色一沉,他認真看着練月笙,“阿笙,朕不是那個意思……”他沒有讓她隱瞞情緒,做出他喜歡的模樣,這樣的她,和那些討他歡心的妃子有何區別,“你性格直率純粹、不加修飾,高興的時候就是高興,生氣的時候就是生氣,沒有因爲誰隱埋情緒。”一頓,“阿笙……若是這些都不在了,你還是你嗎?”

練月笙聞言搖頭,景琰就說:“朕以往說過,以後我們之間不再有所隱瞞,你心裡想知道,擔心什麼都可以向朕說,朕知道的不會瞞你,但若是涉及朝堂,朕就不能說了。”

景琰的話今兒個不知怎麼變多了,但是她也知道,他這話的意思,無非就是讓她不要誤會他。以及,他們要坦誠相見。

她眉心一跳,心緒漸漸平穩,緩緩點頭,卻是一句話不想說了。

景琰心情甚佳,在鳳棲宮用了午膳才離開,他認爲她是理解了他話裡的意思,並且接受了他。若是讓他知道,他今日的一番拳拳之心,練月笙根本就是理解錯了,不僅不知道他話裡的意思,更是認爲這是他在敲打她不讓她對他有所隱瞞,並且要按照他喜歡那個樣子去應和他。

怕是景琰連哭的心都有了!

午後,太后一道意旨將宮外的景逸宣進了宮。

先前練月笙挑出的兩個女子皆已進宮,喊景逸進宮只不過是爲了相看一番。側妃將會在她們兩個中產生,甭管景逸喜不喜歡,這兩個姑娘裡,必有一個人會嫁給景逸。

因練月笙身子不適,太后也就沒差人去請她

兩位姑娘也知自己有可能會成爲齊王側妃,在見到齊王時,皆是禮儀周全,溫婉如水,彰顯的大家閨秀的風範。就連一向挑剔的柳氏也說不出毛病來。

只是當事人景逸興致就不怎麼高了,雖然是一貫是溫潤爾雅,但在面對着兩位佳人時,就稍微顯得有些敷衍,帶着似有似無的疏離之意。兩位姑娘自是也感覺到了,愈發覺得齊王這人乃是正人君子,齊王本就生的俊美,又有如此的氣度,兩人心中的那點小動心也就往着更深的地方去了。

柳氏見兒子一臉禮貌疏遠的笑容,心裡就有些不悅,她面帶和藹微笑,將兩人好生誇了一遍,就和太后說,她會和兒子商量一番,然後再下定論。

太后滿臉笑容的應了,讓人送了兩位姑娘出宮。

“說起來哀家這些日子一直想着去清光寺祭拜,奈何宮中事物太多,現下里皇后又遭遇行刺……這宮裡面愈發不太平,哀家心裡也不踏實。”太后說着就是一嘆。

柳氏思忖了一下,就親暱的握着太后的手,“自來了京城後,我也一直想着去趟清光寺,卻是一直沒抽出來時間。現在逸兒的親事得以解決,我心裡的一塊石頭也就放下了。”她一頓,眸子一轉,道:“不如明天我就去趟吧。正好可以替皇宮祈福,我也順便去那裡還願了。”

太后聞言一喜,“如果能這樣便是再好不過了。皇后受傷,哀家又不能離開,如果太妃你的去的話,實在是太好了。”

柳氏溫笑點頭,轉頭看向景逸,“明日裡逸兒陪着母妃一同去罷。”

聞言,景逸自然應下。

只可惜翌日天公不作美,下起了秋雨,柳氏的出行計劃只得推遲到了明天。

好在今日是個好天氣,昨天下了一天的小雨在夜裡停歇。

卯時末,柳氏收拾妥當,上了馬車,和景逸一道離開了皇宮。

機油很久之前畫的,突然被窩想到就要來了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