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蘇紫眉卻緊握着小手,驚呼一聲:“爺爺……”
她身旁的蘇氏精英,臉上也都帶着凝重的表情。形勢不容樂觀。
耀眼的強光過去,蘇武聖身下那個賣弄的光柱已經消散無蹤,他盤膝坐在焦黑的地面上,臉跟身下的焦土一般漆黑,衣服好似被火燒過似的勉強能蔽體。最酷的是他那一頭銀絲,好似燙過爆炸頭一般,根根直豎,還微帶着卷兒。好一個金毛獅王,咳咳……不對,是銀毛獅王。
“爺爺!”蘇紫眉帶着哭腔的聲音在死寂的空氣中,如一聲驚雷般響起。
蘇武聖狀似輕鬆地衝她搖了搖手,嬉笑道:“丫頭,別擔心,你爺爺我厲害着呢!等着回家準備慶功宴吧!”言畢,衝寶貝孫女擠了擠眼讓她放心,又很快地閉上眼睛盤膝調息,準備迎接下一次的劫雷。九重天雷,一重比一重強悍,這才僅僅第四重,蘇武聖心中清楚地知道,事態並不像他所說的那麼輕鬆,一個不小心,他這條老命就交代在今天了。唉!不該讓眉丫頭來觀禮的。
在這麼危機的時刻,他第一個想到的是自己的寶貝孫女會不會傷心,會不會難過。有這麼一個寵溺孫女的爺爺,無怪乎蘇紫眉對這個爺爺那麼的在意了。
不過,事已至此,蘇武聖只能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全力以赴,不成功便成仁!在沒有退路的時候,往往更能激發人的潛力,蘇武聖把全身的武氣全部調動起來,準備與第五道劫雷抗衡!
轟隆隆,震天的驚雷後,這次降下的是水桶粗的劫雷。烏雲上尖嘴猴腮的雷公。挑了挑眉對身旁的電母說:“這老小子還不錯,居然能抵擋得住我這三連雷,有希望哦!”
電母冰冷得如同萬年冰川般的聲音道:“你少說風涼話。誰不知道九重雷劫最後一道纔是你的殺手鐗,能在這最後一道雷劫中倖存的,十中無一。唉!人間修煉又越來越艱難。咱們仙界已經數百年沒進一位新鮮血液了。你還記得一百年前,那個渡過天劫的年輕人嗎?可惜只差一步。成爲一介散仙……”
雷公點了點頭,又搖頭道:“嘿!那小子,你倒記得清楚,莫非看中人家那副俊美的皮囊。”
“去死!”電母冰雪似的臉上隱隱有紅暈閃過,她一個閃電過去,被雷公輕易地躲了過去。
“開玩笑的啦,何必當真。”雷公知道電母發起飆來。三清天尊都忌憚三分,忙服軟討饒。
他們這一鬧,地面上的人們只覺得空中滾滾烏雲中,電光閃耀,卻沒有一絲的雷鳴聲,很是詭異。而蘇武聖和他們蘇氏的嫡系成員們,可沒有心思注意這等怪異景象,把全部的注意力都聚焦在那水桶粗的劫雷上。劫雷過後,雖然蘇武聖面露痛苦之色,卻依然頑強地運轉體內的精武之氣。與雷劫造成的傷害抗衡着。
第五道雷捱了過去,沒容他有任何的喘息機會,第六道、第七道、第八道劫雷次第而來。道道都如水桶般粗細,帶着排山倒海般的雷鳴聲。耀眼的光團把蘇武聖一次有一次的吞沒。
要不是蘇紫眉的手被堂兄拉着,她早已撲向了那一團團彷彿能吞噬一切的光球,那裡面可是她最最親愛的爺爺啊!
“不!爺爺,暮凡堂哥,你放開我,我要去救爺爺!”蘇紫眉拼命地想甩開蘇暮凡的手,望向光球包圍的蘇武聖的眼中焦急、不安、憂慮……各種情緒融合在一起,吞噬了她的理智。
蘇暮凡緊緊拉住她的胳膊,聲音中不無擔心地道:“你要相信五爺爺,他一定能撐過這一劫的。即使……你去了也於事無補呀,五爺爺最疼就是你,我不能讓你去涉險。”
蘇紫眉掙不開堂兄的拉扯,只能望着光球中與雷劫抗衡的爺爺,無聲地哭泣。遠處的靈兒,看着“妹妹”傷心絕望的模樣,心像是被誰揪住一般,疼得厲害。妹妹啊,她一向堅強的妹妹,經受住一次後一次痛徹骨髓的治療,忍受住一碗又一碗苦澀難耐的藥汁,捱過了一天又一天臥牀的寂寞,從未在人前流一滴眼淚的妹妹,今天居然落淚了。靈兒的淚水也止不住地涌出來。
第八道劫雷終於過去,蘇武聖狼狽地趴在被劫雷劈得一丈深的深坑中,半絲力氣也提不起來了。鮮血從他的口中汩汩流出,渾身遍體鱗傷焦黑一片,散發出一股股烤肉的味道。此時,所有的自信,所有的樂觀,所有的希望,都被那八道劫雷磨滅殆盡,他的心中有的只是深深的絕望……
頭頂烏雲越聚越濃,漆黑中帶着些詭異的紫色,他能感受到,雲層中正在醞釀着,比前八道劫雷加起來還要厲害的第九道劫雷。而他此時,卻是連手指動彈一下,也是一種奢望了。難道,他這活了兩百八十多年的老命,就此交代在這裡了嗎?
“爺爺,快上來!咱不渡劫了,咱不升武尊了!爺爺,快回來……”耳邊他最疼愛的孫女的聲音,離他越來越遠。他勉強把頭轉向孫女的方向,看到了那張充滿驚恐絕望的小臉。眉眉啊,你是什麼蘇家最有仙緣的,你要好好努力,秋後的大選你一定會被選中的,爺爺不能陪你一起分享這個好消息了。爺爺會在地府中爲你祝福,爲你高興的……
孫女帶着淚水的小臉,漸漸的模糊了,意識離他越來越遠。天空中,那第九道劫雷已經凝聚而成,一道夾雜着深紫色的劫雷,朝着趴在地上的蘇武聖狠狠地劈了下來……
“不……”
所有人都惋惜心痛地看着已經陷入昏迷的蘇武聖,尤其是那些蘇家子弟們。家主蘇世堂沉痛地垂下來頭,臉上是難以遏制的痛苦。蘇暮凡心中彷彿塌了一塊一般,有那麼一瞬間他寧可死去的是他。他身後蘇武聖的嫡系弟子們臉上淚水奔涌,男兒有淚不輕彈,可見他們心中是怎樣的痛楚。
蘇紫眉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不知道從哪兒來的一股力氣,她甩開了蘇暮凡的手,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衝向了雷劫的中心,撲在了已經陷入昏迷爺爺身上。這是她最摯愛的,視若神明一樣的爺爺啊!小的時候,她那入贅蘇家的爹爹,就一遍又一遍地在她面前說她的爺爺如何如何厲害,武技如何如何高超,他是風馳國的守護神,所有武修心中的武神。
爺爺這個高大的形象便在她幼小的心中紮根了,她吐出的第一個詞,不是“爹爹”也不是“母親”,而是“爺爺”。
當滿眼慈愛的爺爺真正地站在她面前的時候,小小的她望着鬚髮皆白紅光滿面的老人“你就是‘風武之神’嗎?”
爺爺卻把她抱起來,舉向空中,哈哈笑道:“我不是風武之神,我只是眉眉的爺爺而已。”老頑童一樣會和她去廚房偷菜吃,會陪她一起惡作劇,會把她高高扛在肩膀上的爺爺,取代了心中那個神明一樣光輝形象的爺爺。這個把她寵到天怒人怨的爺爺,才真正地走進了她的心靈深處。
她如何能忍受她最摯愛的爺爺在她眼前化爲飛灰?她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救他!救他!哪怕付出魂飛魄散的代價!
“妹妹——”發出絕望尖叫的,不止蘇紫眉一個。一直把注意力投注在蘇紫眉身上的顧靈兒,在她衝向劫雷中央之時,便知道了她的目的。
顧靈兒如何能忍受住自己最疼愛的妹妹,再一次消失在自己的面前。她跟蘇紫眉同樣選擇了,以身救人。
靈兒從來不知道自己可以跑這麼快,估計一百米短跑項目的世界冠軍也跑不過此時的她。她要跟劫雷搶時間,跟閃電比速度!
第九道劫雷降下的時候,沒有閉上眼睛的觀禮者,就看到兩個小小的身影,一東一西一前一後地撲向了劫雷的中心。抽氣聲此起彼伏,眼看着兩個幼小的生命,就要在劫雷下灰飛煙滅,許多人不忍地轉過頭去。
蘇紫眉撲在了昏迷的爺爺身上,緊緊地閉上眼睛,等待着劫雷砸中那一剎那的痛苦。是的,只要忍耐住那一剎那,她便可以解脫了。只要能救下爺爺,她什麼都不怕。
等待死亡的時間,總是讓人感到漫長。哪怕零點零一秒的時間,在她感覺起來,也彷彿過了一個春秋。果然,她被砸中了,卻不是被劫雷,而是一個小小軟軟的軀體。
那個軀體的主人,把她緊緊地摟在懷中,護在胸前。雖然她清楚地感覺到小身體的主人,是那麼的幼小脆弱,卻有一種無法言喻的安全感從心中升起。彷彿所有的一切,她都可以幫自己扛……
“妹妹別怕,姐姐保護你!”一個微帶着哽咽的聲音,堅定而又執着地喃喃着。
姐姐?一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漸漸充盈着她的心。似乎很久很久以前,久到讓她心中冒出“前一世”的荒唐念頭,就有這麼一個人,總是那樣把她掬在手心中,無微不至地關心着照顧着,那個人的稱呼,不是“爸爸”,不是“媽媽”,更不是“爺爺”,而是——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