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夫爭仙
“孃親,看!神仙,會飛的神仙!!”隨着一聲稚嫩的驚叫聲,霞浦城沸騰了起來。
街道上的行人、攤販,兩邊店鋪裡的夥計、掌櫃以及購物的客人,紛紛涌上了街頭,仰望着晚霞中,踏劍而來的白衣少女。
“仙女!仙女下凡啦!”不知誰吼了一嗓子,街道上的黎民百姓,全都虔誠地跪在了地上,膜拜着天上那位美麗得不似凡人的少女。
靈兒從餘震寰那兒出來,就用上了自己最不喜歡的飛行方式。一般修真者,都是踏劍而行,她這次的目的是探親而來,不想因自己的獨樹一幟而引起別人的注意。
哪曾想,還未進入那個不大的霞浦城,街上的人羣呼啦啦跪了一地,把她着實嚇了一條。待挺清楚膜拜她的凡人口中喃喃有詞,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聚寶閣裡出來兩位掌櫃模樣的人物,看到踏劍而來的修真者,不禁爲那些愚昧的百姓感到無語。看來霞浦城裡太久沒有修真者光顧,人們已經忘卻了修真者是可以御空而飛的。不過,也難怪人們把天上的那位,當做仙女來頂禮膜拜,那位踏着中品靈器的小姑娘,一襲白衣,容色絕美,翩然若仙,比菩薩身邊的玉女好不遜色。
兩年來頭一次回到霞浦城的原聚寶閣掌櫃——樑掌櫃,笑着搖了搖頭,提高聲音道:“天上那位是修真界的仙長,不是仙女下凡,鄉親們快快起來吧!”他的聲音不大,整個霞浦城卻都能清晰地聽見他的聲音。
百姓們停止了磕頭,互相看了看,遲疑地站了起來。
本來覺得很是困窘的靈兒,見有人出聲爲她解圍,不由得感激地朝着對方笑了笑。這一看,卻發現對方居然是老熟人呢!忙踏着飛劍,朝聚寶閣門前而來。
樑掌櫃見那位漂亮的女修。朝着自己的方向而來,心中咯噔一下。莫非自己剛剛的言語,冒犯了這位女修,人家來找麻煩來了?
驚疑間,白衣少女已經下了飛劍,降落在他們面前。一雙美麗澄澈的大眼睛,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樑掌櫃,好久不見!您不是調到迷風谷坊市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霞浦城?”靈兒沒有忘記,自己第一筆小財就是在聚寶閣發下的。接觸煉藥的書籍。第一份丹方,以及空間中第一批靈藥的種子,都是這位樑掌櫃。賣給自己的。
見白衣少女對自己似乎沒有惡意,樑掌櫃放下了戒備,上下打量着眼前這位絕美的少女。這位女修認識自己?自己什麼時候見過這麼漂亮的女修真者?若是以前見過,自己不會對這麼美麗的煉氣巔峰女修,沒有絲毫印象的。樑掌櫃搜腸刮肚。也沒個答案。
靈兒見狀,有些失望地道:“怎麼?樑掌櫃不記得我了?我以前在伱這聚寶閣裡賣過煉藥的,您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呀!”
賣給他煉藥?在凡俗的店面中,能收到煉藥的機會,幾乎是寥寥無幾。樑掌櫃馬上回憶起那個瘦小荏弱的小女孩。仔細辨認,眼前這絕美少女的眉眼間。有些相似,便恍然笑道:“靈兒姑娘呀!我聽說伱被青雲派收在門下,真是可喜可賀呀!伱……煉氣巔峰修爲了?這還沒三年時間呢,伱的進境居然如此之快?”
靈兒笑嘻嘻衝他擠擠眼,道:“咱不是有秘密武器嘛!要單憑實力和資質,您老不是不知道,我可確確實實是五靈根呢!”
樑掌櫃想起三年前,小丫頭拿了靈露來賣,打着師父是煉藥師的名頭。不過……青雲派除了近兩年,以前沒聽說過有靈露級別以上的煉藥師存在呀?難道,去年傳出的靈丸煉藥師,以前便已經有了,只是未曾向外界透露?還是……
樑掌櫃小聲試探着問道:“靈兒姑娘,還有沒有多餘的煉藥出售,我們聚寶閣會給個合適的價格的!”
想到自己梵天鐲中,那一大堆的靈丸,還是在凌秀谷煉下的,一直沒有機會出手。可是轉念一想,財不露白,凌絕坊市的教訓,可是讓她吃透了苦頭!於是,她緩緩搖了搖頭,道:“此番下山,師父只給我帶了一些防身用的煉藥,自己都不夠用的,哪裡有多餘的出售?”
樑掌櫃想想也是,一個小小煉氣巔峰的修士,門派爲了她的安全考量,怎麼可能讓她攜帶大量煉藥?突然,他又想到一點,笑着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兩年前靈兒姑娘就說能煉製出靈液了,這兩年不知道姑娘的煉藥技術提高到何種程度了?”
靈兒又搖了搖頭,故作惋惜地道:“由於缺乏靈藥,我的煉藥技術提高緩慢,依然在靈液階段停滯不前。唉……當初是我太天真,只憑着一腔熱忱就選擇了學習煉藥,誰料想,煉藥一途原來如此艱難。”
樑掌櫃徹底失望了,他安慰性地道:“靈兒姑娘小小年紀就能夠煉製出靈液,天分可不是一般人能比擬的。只要堅持下去,定能夠煉製出更高級別的煉藥的,不要氣餒。”
靈兒胡亂地點點頭,心已經飄到了顧府中的槐園,她笑着揮別樑掌櫃,在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街頭上,緩緩行走着。她身後的不遠處,好奇的霞浦城百姓,小心翼翼地尾隨着她,在她一轉身時又裝作忙碌的模樣,真是好笑!
知道這些百姓沒有惡意,只不過是好奇而已,靈兒便沒再去理會他們。一個空間瞬移,出現在了另外一條街道上,留下了一羣好事者在原地無頭蒼蠅般尋找着“仙女”身影的百姓們。
雖然對空間技能運用得很熟練了,不過長距離的瞬移,還是消耗了她打量的靈力。服下了兩顆補氣丸,靈兒緩緩來到槐園外的那個漆黑的小巷中,一提氣躍了進去。
“咳咳咳……小蓮哪,我這病是好不了了,別再浪費那個錢去抓藥了。那些可都是小姐辛辛苦苦煉製的藥丸,賣的錢留給小姐將來當嫁妝……咳咳……”靈兒剛來到院中,便聽見一陣劇烈的咳嗽,那勢頭好像要把肺給咳出來似的。
接着是小蓮帶着哭腔的聲音:“乾孃,大夫說您只不過是得了風寒,沒及時醫治留下的病根兒,再服幾天藥就會好的!您別說喪氣話,現在槐園就咱們兩個人幫小姐守着,您忍心留下小蓮一個人?乾孃,您就喝一口吧!小姐走的時候說了,賣藥丸子的錢,緊着我們花。小姐投入修真門派下,是要修仙得長生的,您就別想着爲她攢嫁妝了。再說了,這些藥是小樑哥用自己的工錢給您抓的,伱喝了就能好了!”
“小蓮哪!伱不要再哄我老婆子了,我得的是什麼病,我很清楚。肺癆是治不好的,吃再多的藥,也只是浪費。伱叫樑兒以後別拿藥回來了,他的工錢也不高,娘子還挺着個大肚子……咳咳……小蓮,我死後,伱把這槐園的門鎖了,跟伱孃老子一起住,過段時間來打掃一下,萬一小姐回來了,也有個住處……”奶孃有些虛弱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來,在生命即將終結的時刻,她依然惦記着那個遠在天邊的小姐。
聽着小蓮壓抑的哭聲,靈兒眼眶一熱,淚水濡溼了她的面頰。
她輕輕地推開廂房的木門,一股刺鼻的藥味迎面而來。夕陽透過窗子,照在了無力地躺在牀上的陳奶孃那張枯槁的臉上。才兩年多沒見,陳奶孃好似老了十歲,本來有些微微發福的身子,已經瘦成了一把骨頭。
靈兒哽咽着,輕輕叫了一聲:“奶孃……”
陳奶孃沒有神采的老眼中,突然迸發出一股粲然的光輝,她一把抓住了小蓮的手,用盡全身的力氣擡起上身,喘息着道:“伱聽見了嗎?小姐……是小姐的聲音,她在叫我!她叫‘奶孃’了!”
小蓮一直沉浸在親人即將逝去的痛苦中,低聲哭個不停,沒有注意到靈兒剛剛那聲飽含深情的呼喚。她見氣息奄奄的奶孃,突然間有了力氣和神采,更加難過了,因爲她聽人說,人在死前精神突然變好,是迴光返照,代表着回天乏術了。
再加上奶孃說出的話,她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乾孃,已經處於彌留之際,出現了幻覺。再也難以抑制住心中的悲痛,小蓮撲在奶孃的牀邊,嚎啕大哭起來。
陳奶孃的牀鋪正對着廂房的門,她掙扎着起來的時候,已經看到了門前那個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在彩霞的映照下,雖然看不清她的容貌,不過心底那個聲音告訴她:是小姐!小姐她回來了!!老天他開眼了,讓她在死去之前,再見小姐最後一面……
“小姐!小姐伱回來了……咳咳……小蓮,快!快給小姐沏壺茶,小姐長途跋涉,一定倦了累了,快去再把小姐的屋子整理一下……”陳奶孃老淚縱橫,自己掙扎着想要起來,卻又無力地倒在了牀上。她只能用力推了推哭得快要背過氣去的小蓮,讓她代自己伺候小姐。
小蓮擡起紅腫的眼睛,輕輕搖着奶孃的身子:“乾孃,伱醒醒!小姐遠在仙派呢,怎麼可能現在回來?乾孃,伱不要拋下小蓮,乾孃……”
陳奶孃的眼睛,一隻沒有離開廂房的門,淚眼朦朧中,她看到小姐嫋娜地來到小蓮的身後,雙眼紅紅地望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