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外院周管事快馬加鞭一路趕往青龍城的時候,靈兒正坐在老槐樹下自制的簡易鞦韆上,望着滿園的奼紫嫣紅,回想起小時候跟爸爸去放蜂的趣事來。
那時候她還沒到上學的年紀,妹妹也還沒有得病。跟爸爸去放蜂,是她最難忘的童年回憶。記憶中那是城市裡,你不可能看到黑得那麼純粹的夜,不可能看到閃爍得那麼耀眼的繁星。時值仲夏,爸爸搭的帳篷四周,蟋蟀肆無忌憚地鳴叫,浸潤着百草清香的晚風溫柔掠過,昏暗的燈光裹挾着密密麻麻的蚊蠅,透過帳篷的小窗在無邊的夜暮中招搖。收音機裡咿咿呀呀的聲響,爲這裡增添了一份極耐品味的寧靜。對了,旁邊還有一條河,一條不知來自何方,最後匯入微山湖的小河。在以後的夢境裡,它溼潤了靈兒許許多多如詩如畫的回憶。童年裡,喝了不少爸爸現割的蜂蜜,甜得有些膩人,而這裡的夜色,卻叫人又感受到了清涼與純淨。
記憶中微山湖好大呢,小船慢慢穿過兩岸大片大片的荷花,綠葉的襯托下,潔白的荷花沾着露水,有時一陣微風吹過,柔軟的花瓣四散飛舞,露出中間金黃的花蕊,像凌波仙女在火焰邊齊舞。船頭前面是剛剛冒出的一輪旭日。行駛在荷花叢中,耳畔除了舢板破水的聲音,就是四周百鳥的鳴叫,空氣中洋溢着淡淡的荷花清香,這是她所感受到的最動人的清晨,更讓她感到歡喜的是,那淡粉色的荷花叢中,那成千上萬的蜜蜂在周圍飛舞着,嗡嗡的聲音好似動人的樂曲。因爲小小的她的心中,有了這些可愛的小精靈,纔有自己漂亮的衣裳,愛吃的糖葫蘆,和一本本有趣的小人書……
爸爸大半生的時間就是在這“追花奪蜜”、四處安營紮寨的漂泊中渡過的。春天的時候,爸爸最早在安徽放蜂,然後到蘇北打洋槐,回魚臺老家,再從老家趕到河北打第二次洋槐,一年至少七個月在外放蜂。放蜂是一個大大的苦差使,長途跋涉、吃住不便……這一切,非親身經歷無法真正體會。爲了給妹妹攢醫藥費,爲了自己的學費生活費,爸爸的兩鬢過早的染上霜色……
給花兒澆完水的小蓮,看到小姐在鞦韆上發呆,神色間有些怏怏,不由得關心地問:“小姐在想什麼?”
靈兒從回憶中驚醒,強自擠出笑臉來道:“沒什麼……只是想到這麼多的花,如果能養些蜜蜂釀花蜜就好了!”
“養蜜蜂?”小蓮驚呼着,爲自家小姐的天馬行空而感到驚訝,要知道蜜蜂都是生活在密林中的野物,鬧不好要蟄死人的,怎麼可能養起來釀蜜呢?
原來,這世界的蜜蜂的尾針上是有微毒的,蟄下去要紅腫一大片,不塗藥是消不下去的。如果一大羣蜂子羣攻你的話,再強壯的身體也難逃死亡的厄運。每年進山採山蜜的人,死在山林中的不在少數,所以這世界的蜂蜜貴得可以與黃金等價。
聽了小蓮的介紹,靈兒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她說的是蜜蜂嗎?確認不是毒蜂?
突然一個軟軟糯糯的聲音小小聲地在她耳邊悄聲道【靈兒想養蜜蜂?飛兒可以幫忙哦!】
靈兒的眼睛一亮,她看到小蓮轉身去後院提水,便小聲問道:“飛兒可以馴養蜜蜂?”
【馴養?哈哈,笑死人了!】靈兒只覺得左肩一沉,糰子的聲音隨之響起【靈兒忘了我們是什麼了嗎?我們是精靈,花之國的主宰,蜜蜂蝴蝶那些低等生物,只不過是我們的奴僕而已!可惜隨着海天大陸靈氣的稀薄,精靈族已經快要瀕臨滅絕了,要不然哪裡容得那些低等生物囂張!】
“你們精靈族可以支配蜜蜂?”靈兒有些詫異地問。
【何止是蜜蜂,昆蟲類的都是我們花之國的下等公民!】糰子驕傲地挺了挺肚子,可惜靈兒看不到。
靈兒不解地問:“花之國?小糰子,你兩次提到花之國了,它在哪兒?”
糰子頭上的兩隻細長的觸角頓時耷拉下來,有氣無力地道【消失了,幾千年前就消失了。花之國的存在需要大量靈氣的維持,當靈氣下降到一定程度,它便消失不見了。】
糰子的聲音裡帶了絲哭腔,飛兒也難過地抽了抽鼻子。
“糰子,飛兒,別難過了。天無絕人之路,或許在將來的某一天,大陸上的靈氣突然劇增,你們的花之國還會回來的!”靈兒也知道自己的安慰是多麼的蒼白,可是她不想兩個活潑聰穎的小精靈,情緒繼續低沉下去。
【靈兒,遇見你之前,我和糰子那時候的確是在絕望中等死。不過,現在,你是我們的希望。我相信不久的將來,花之國必然會重現於世!】飛兒重拾起信心。既然靈兒散發的靈氣,能催生花草,滋潤萬物。等到她強大到一定的程度,一定能夠喚醒海天大陸的命脈,重新進入全盛時期的。
被寄予厚望的靈兒突然鴨梨很大,她抽了抽嘴角,道:“不要對我抱太大的希望,我的理想是修修仙,種種花草,養養蜂子,如果能把煉丹的方法學到手,那就更棒了!”
【靈兒,既然你的靈氣能催生花草,爲什麼不試着種靈藥嗎?前幾天你不是還抱怨說銀子不夠使的嗎?若是能催生出百年份的靈藥,那你就發財了!】看不出來,飛兒還有些經濟頭腦呢。
靈兒的心怦然一動,可是馬上又否定了:“在院子裡種靈藥,你還嫌我們不打眼是不是?要是招人覬覦,把小命繞掉了就得不償失了。現在首要的,先弄些蜜蜂來養。蜂蜜可是很養人的哦!而且味道也不錯!”
【我去弄,我去弄!】一聽有得吃,半個月胖了一大圈,更像個糰子了的團團大叫着,主動請纓,迫不及待地衝出去。
不過沒飛多遠,他又折回來,問道:【靈兒,要多少隻蜜蜂?】
“當然是多多益善嘍!”
“什麼多多益善?”從主屋裡勝利完成靈兒囑託的陳奶孃,邁着輕鬆的步伐,踏進了槐園內。她恰巧聽到了靈兒的這句話,笑盈盈地問道。
“當然的銀子多多益善嘍!我在琢磨着怎麼開源節流呢!”靈兒怕糰子飛兒的存在,嚇壞了這個真心對她的奶孃,打着馬虎眼道:“奶孃,事情順利嗎?”
“奴婢不負小姐所託,老爺已經派了周管事去請臨城最有名的法師了,再過幾天,小姐就不用總窩在槐園中,不敢出去了!”奶孃的臉上露出由衷的笑意,這個苦命的小姐,終於能夠苦盡甘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