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章 仁至義盡
錢叔和龔皓也樂得不行，直說這位廠長真是位神人。
“這法子可太陰損了，也太厲害了點。”
不僅利索地把自家這些麻煩親戚一舉解決了，還順利地把廠子高價轉了手。
要知道，這當口，所有廠子都不好賣的。
尤其他還拖着這麼些親戚，要是正兒八經地賣，照陸懷安他們這般辭退所有管理人員的方法，這些親戚一個都留不下。
“那他們肯定得鬧的。”錢叔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肯定不好解決：“也虧得這人聰明，藉着這一手，把他們全給扣下了。”
直接跟着廠子一起籤的合同，跑都沒法跑的。
陸懷安都頗爲感嘆：“一箭三雕啊。”
有點東西的。
龔皓還說等晚些時間，他抽空去查一查。
雖然廠子規模不大，但這畢竟是他的心血。
他有心想改變現狀，可惜他爸媽壓着，始終未能成功。
“……嗯。”袁桓有些遲疑，似乎在思考要不要說實話。
他穿着件天藍色的襯衫，外邊披着件西裝外套。
把前因後果說清楚之後，袁桓有些忐忑地看着陸懷安：“但這中間，怕節外生枝，所以我用了一點點計謀，借了您的東風……還望您不要跟我計較，這點點心意，希望您能笑納。”
只能是以後再說了。
畢竟在一衆工廠裡，他這個小工廠當真是一點都不起眼的。
他要報恩，何必拖着他們下水呢？
“其實……”袁桓有些無奈地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原先的工人，都已經走的七七八八了，剩下的這些，基本全是親戚弄進來的。”
看着空蕩蕩的靈堂，他媽這才狠下了心。
袁桓輕輕笑了笑，神色從容：“我現在啊，無債一身輕了。”
他們覺得這是個好機會，畢竟他們也怕袁桓查出了賬，回頭找他們算賬。
一路隨着龔皓進來，並不東張西望，只是眉心微皺，似乎總有揮不去的愁緒籠罩在心頭。
這些個親戚，真要是好的，也不至於逼的袁桓把他們全給甩下了。
他需要錢，不能把工廠賤賣出去。
這一點，袁桓也想過。
本以爲這般下手果斷的廠長，肯定年紀挺大，手段才這般老辣。
“心血？”陸懷安喝了口茶，忍不住笑了：“那你還招那麼多親戚……”
要知道，姚建業可是從一衆同僚中殺出重圍，第一個來南坪開辦工廠的人。
去年他爸去世了，親戚們卻都不願意來探望，又是指着借過往恩情，逼他給他們建房子。
“果真狠得下心？”
眼見袁桓眉頭一皺，陸懷安爽朗地笑着伸出手：“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想聘請你出任我名下子公司的負責人，也是廠長，不過跟你們廠有些微差別。”
喲，還說要找他見上一面，沒想到，這人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從小他學習就好，他的學費，所有東西，全都是親戚幫着一毛一分湊齊的。
他們希望他仍然是從前的袁桓，是個傀儡，可他知道自己已經不願意了。
做到這一步，他已經仁至義盡。
陸懷安平靜地看着他，等他說完了，才忽然道：“你一開始，想的是把廠子賣給我還是……”
袁桓是他們村裡，唯一讀了高中的人。
連他爸的葬禮，他們都沒有來，顯然已經大家都心裡有數。
結果沒成想，剛過晌午，就有人找到村裡頭來了。
“他們其實不適合做管理，什麼主任……他們都沒接觸過，壓根就不會。”
“你這樣子說的話，我就懂了。”陸懷安點點頭，若有所思：“所以，你現在……”
沒成想，袁桓竟然是個文質彬彬的青年男子。
陸懷安聽了，頓時都笑了：“這樣對付姚建業啊……”
陸懷安沒有伸手，只是含笑看着他：“袁廠長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呢？”
這樣就好了，廠子賣掉了，袁桓以後想回來也不行。
看着這厚度，倒是不薄。
他倒也沒多廢話，開門見山地向陸懷安道歉。
袁桓怔住，有些不敢置信：“我？”
如果是這樣的話，陸懷安可能會需要他的幫助，所以纔會問這個話？
可是袁桓想了想，覺得有句公道話還是要說：“其實我這個廠子，若是兩年前，當真是不錯的，可現在……不建議您再出手了。”
私底下，他算過一筆賬，這些年，廠子沒少賺錢，可他們全都吞進了肚子裡，一口多的都沒留給他。
他們家裡窮，親戚更窮。
說到這個，袁桓嘆了口氣。
兩個月前，他就有心想查查賬目。
還是隻是借他做個跳板？
他垂眸喝了口茶，神色平靜：“我能做到的，也就這般了，後面……我也管不了他們一輩子。”
內裡已經蛀空，買過來，也只是個空殼。
他想了想，有些遲疑地猜測：“您是打算……把廠子從姚廠長手裡搶過來嗎？”
他費盡了心思，可財務部不是他自己的人，他接連談了幾個大訂單，卻連一毛錢都沒見着。
尤其是袁桓畢業後，進了這家工廠，一步步從基層做起，爬到了廠長的位置，更是讓大夥兒都覺得，此子肯定有出息，果然不是普通人。
說着，從懷裡掏出個紅色小紙包出來，輕輕推了過來。
她已經沒了丈夫，不能再沒了兒子。
陸懷安點點頭，這一點，他很認同：“可是你難道不覺得，這樣對其他普通工人挺不公平的嗎？”
那可未必能得手。
其他的事……
龔皓進來的時候，神色頗爲微妙：“他說，他叫袁桓，是那個廠子的廠長。”
很快地，他就鬆開了眉宇：“一開始，我只是想借您的名頭，給廠子搞下宣傳，吸引一下大家注意力的。”
這個時候，他就知道，自己已經救不回這個廠子了。
總歸現在沒結婚，沒孩子，哪裡去不得？
也就是得先找個地兒，把他媽安頓着，回頭再想想出路。
而他們的職位都保留着，拿這一套對付新廠長，他們照樣可以過得舒舒服服的。
以後，相見不如不見吧。
可大廈將傾，也不是一個袁桓能挽救的。
袁桓有些莫名，但還是認真地點點頭：“多謝提醒，我當然不會了。”
可是對上姚建業，他們於他又無恩情，做他的對手，根本不夠看的。
要把它重新盤活，還不如開個新廠子，還省去這些零碎的事情紛擾。
陸懷安不動聲色地請他落座，茶水也很快就端了上來。
廠裡所有人都在阻攔他。
“我只是希望，你能說到做到，不再跟這些親戚聯絡，也不要再被他們巴上。”這種如螞蝗般的拖後腿的，只要他有一絲心軟，都將萬劫不復。
可是，站在他的立場，他着實沒有資本反對。
所以這一次，有別人要收購他們的廠子，還願意順手把他們所有員工都留下來。
心早就傷透了，以前的情分，也早被金錢腐蝕得乾乾淨淨。
“陸廠長，久仰久仰。”袁桓起身雙手接過茶，欠身微笑着道了謝。
而且指名道姓，直接要見陸懷安陸廠長。
這些人能把袁桓搞走，無非是因着他重情重義，做人厚道。
怕是袁桓半年的工錢都在這裡頭了。
“那？”袁桓看不懂了。
“那要是以後你又發達了，這些親戚朋友，又過來尋你怎麼辦？”陸懷安摩挲着下巴，饒有興致地道：“要知道，他們在姚建業手裡，可未必能討着好的。”
這一點，他一開始就知道的。
後邊拖着那一長串，都能把廠子維持着沒早早倒閉，這人着實是有點本事的。
見他不伸手，袁桓有些緊張，但還是勉強穩了穩神，無奈地笑了笑：“暫時……沒什麼別的打算。”
畢竟，這個事情上，他其實是利用了陸懷安的。
因爲藉着陸懷安的東風，他才把姚建業裹進了這個爛泥坑。
只要退讓過，後面就根本沒有拒絕的餘地。
因此，只要是他們提出來的要求，袁桓都會盡量辦到。
陸懷安搖搖頭，愉快地笑了：“不，我不打算要這個廠子。”
袁桓看了他一眼，笑了起來：“陸廠長，您放心，我絕對不會再跟他們有聯絡了，之前確實是感念他們於我有恩，所以才……現在恩情已經還清，我也送了幾個學弟出來，他們把我幾乎是抽筋喝血般吸乾淨了，我跟他們已經不會再有聯絡了。”
“真的是沒有辦法……”他搖搖頭，笑容有幾分勉強：“我家的情況，有些特殊……”
陸懷安眼裡掠過一絲興味，點點頭讓他把人叫進來。
普通的小恩小惠，已經滿足不了他們了。
雖然都不是什麼頂好的料子，但洗得乾乾淨淨，很是整潔。
可也正因此，大家的胃口才越養越大。
“那挺好。”
他已經沒有下一個十年再慢慢從基層爬，原以爲這輩子就這樣了的……
沒想到，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陸懷安挑眉，笑了：“怎麼，不願意？”
“不。”袁桓連忙搖頭，神情激動：“我，我當然願意的，我願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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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