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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妯娌倆的詢問下,田達林和田達木相互補充着說明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是田盧氏跟她的四兒子田達木幹起來了。
上午,薛運來走了以後,田盧氏就到坑南沿兒找了三兒子田達林,對他說了二女兒田冬雲的情況,說那裡眼看就要斷頓,也沒錢買藥,讓他資助一些糧食或者錢。
下午,田達林沒給她準信兒。知道這是兒子主不起兒媳婦的事來。但由於田冬雲夥同相好薛二狗子綁架田晴晴一事,郝蘭欣對田冬雲恨之入骨。她不好直接給三兒媳婦要,給三兒子又要不出來,心裡憋屈的不行。
傍黑又到大兒子田達樹家要。大兒媳何玉穩一個勁兒地給她哭窮。田盧氏一看沒指望了,在那裡又哭又鬧了一陣子纔回來。
但事情沒有解決,二閨女那裡還在等米下鍋。田盧氏就與老伴兒田金河商量,想從自己家裡送過去一些糧食和錢,先解決她們的燃眉之急。
這話讓田達木聽到了,一向不問家事的他,卻沉下臉來說:“別的東西我不管,賣冰棍的錢一分也不能動。我還留着有用項哩。”
田盧氏一聽傻眼了:去年分的紅錢早已給了二閨女,現在就指望着這個錢了。不讓動,不就等於不讓給嗎?田盧氏一聽急了,大聲呵斥起田達木來。
哪知,一向不敢言語的田達木,卻一反常態。擰着脖頸子就是不聽哼哼了,說:“你要是把賣冰棍的錢也給了她,我就不過日子了。破罐子破摔。還是回到賭場找我的那些老朋友玩兒去。”
田盧氏一聽沒轍了,氣得晚飯也沒吃。躺在東里間屋裡催開了豬。
田金河雖然看不慣老伴兒的做法,但畢竟是一輩子的伴侶了,恨她又心疼她,便讓四兒子把三兒子叫了來,想共同勸勸她,再商量商量薛家莊的事。
剛一涉及到實際問題,田達木就急了。這一回比上一回還乾脆:“家裡的錢和東西,一點兒也不能給薛家莊。誰說給她我跟誰拼命!”
田盧氏這才氣得“嗚嗚”哭了起來。
“我知道二妮子做了一些對不住這個家裡的事。尤其對不住晴晴和她四叔。”田盧氏繼續哭訴道:“可她已經遭到了報應,啞巴了不說,現在人瘦的皮包着骨頭,吃一點兒東西就胃疼的在炕上打滾。
“看她受的那個罪,真不如死了好。可好賴有這口氣兒,也不能看着不管呀!嗚嗚……我這是遭了哪輩子的孽啊?一個一個的都不懂事。”
田達木氣呼呼地走過來,依着門框說:“你光管她,把家裡的錢和糧食都給了他們,咱的日子還過不?要不是晴晴給批發冰棍賣個錢,家裡一分錢也沒了。
“守着大嫂、三嫂說也不要緊。去年晴晴掃面袋,供着吃了多半年的麪粉,攢了一缸麥子。過麥前。全讓薛家莊搗鼓走了。
“要說他們那裡糧食也不少。甭管是誰給的了,年裡頭收了三口袋,兩口袋麥子一口帶雜糧,再加上原先他們有個兒,和麥裡分的,吃到秋蠻沒問題。這可好,連吃帶賣,還光吃精米淨面。誰供養的起她們?”
田盧氏:“不讓他們賣行嗎?二雲一天離了藥也不行,一把一把地吃。哪來錢買?家裡的糧食基本上是吃一半兒賣一半兒。
“二雲把胃燒燬了,這個大家都知道。吃精米淨面還疼得受不了哩。再叫她吃糠咽菜,你嫌她死的慢還是怎麼着?”
田達木:“死了更好。省得拖累別人。”
“你個兔羔子,你盼着她死呀!這是你親姐姐。”
田盧氏氣得渾身發抖,拿起炕上的笤帚疙瘩就要下炕。
大家自是知道她要幹什麼,急忙勸住。又給田達木打手勢,讓他躲躲。
田達木卻不躲,仍然站在那裡依着門框,拉着哭腔說:“大嫂、三嫂,實話對你們說吧:我和李莊的李煥娣又接上關係了。是晴晴給了我四個尿素包裝袋,哄喜歡了她。她答應做她母親的工作,說只要做通了,我們秋後就可以結婚。
“我處女朋友身上一個子兒也沒有,拿一塊賣冰棍的錢,咱媽還跟審賊呀似的。虧着這冰棍晴晴還是衝我批發來的。
“我實在忍不住了,纔給咱媽理論起來的。再這樣下去,我這一輩子也別想成個家了,人家誰家的閨女願意上個窮家來吃苦?”
田盧氏聞聽止住哭泣,說:“你怎麼不早說?”
田達木白了她一眼:“說了又怎樣?你心裡光有閨女沒有小子。”
“這是好事。”何玉穩爲了緩和氣氛,趕緊接過話茬,對田盧氏說:“四弟成了家,你也少了一大心思。”
“是啊,四弟今年二十了,到了成家的時候了。”郝蘭欣也忙說。
田盧氏見大家都傾向四兒子田達木,表情複雜地搖了搖頭,眼裡又留下淚來,哽咽着說:“不是我不管兒子非得管閨女,實話對你們說吧,他二姑夫今天來,是給我商量賣三妮兒和四妮兒的事哩。
“我沒同意。你們想啊,她雖然啞了,手腳也不靈活。但她的眼睛能看得見,耳朵不聾。看不見孩子她不悶得慌啊!嗚嗚……
“我想讓你們幫襯她一、兩年。兩年以後,三妮兒八歲,四妮兒六歲,都不礙事了,大妮兒再一下學,有他爺兒倆在隊上掙工分,家裡再喂個雞喂個羊的,就能好過些。
“我覺得這不是什麼光面的事,也就沒給你們說。我想咱大家都緊緊手,幫她度過這兩年去。就一個人給這個說了給那個說,求爺爺告奶奶的,沒想到這麼難,誰也不拿着我的話當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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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盧氏說着,又默默流起眼淚來。
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言聲兒。就連小田苗苗也彷彿看出了問題,依偎在田晴晴的懷裡,一動也不動。
屋裡的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掉根針也能聽到動靜。
一直在一旁靜聽的田晴晴心裡可翻開了波瀾:對自己而言,田冬雲是她兩世的仇人,死有餘辜。但目前她的家庭情況,也實屬貧困。不管他們還真沒發過。
可管他們又不是心裡意思。空間裡糧食倒是有,要再給他們送,一是沒理由,再就是會養成他們好吃懶做的習慣:只要沒了就給送來,東西來的容易不珍惜不說,還會消弱他們努力進取的精神。
最好的辦法就是給他們創造條件,讓他們通過自己的雙手去獲得。尤其是薛運來,剛被強制着戒了賭癮,更應該讓他知道過日子的艱辛,體會到通過勞動獲得報酬的快樂。
田晴晴想了想,說:“家裡這麼窮,二姑夫怎麼不去賣冰棍呀?和四叔一樣,一天賣二百顆,還能掙兩塊錢哩。”
田盧氏:“他沒路子,上哪裡批發去?”
田晴晴:“他要賣,我給他捎來。一天批發兩箱,四叔一箱他一箱,他天天來這裡馱回去賣。”
田達林不放心地望了田晴晴一眼:“兩箱子你能馱得了來?”
田晴晴:“能。反正我是掏樑騎,只要後邊兒綁緊了,就沒問題。”
“這倒是個辦法。”田達木也有些高興起來。
田晴晴:“還可以讓玲姐姐和美姐姐在她們村邊兒上摘知了皮兒,讓二姑夫來馱冰棍的時候捎了來,我給她們賣去。”
“行嘍。”何玉穩說:“今年圓圓和翠翠也每天一早一晚兒去摘,已經賣了四塊多錢了。窮日子,添上個兒是個兒的。”
田盧氏:“她們那裡不比咱這裡。咱這裡一大家子人家,幼兵和幼虎跟着誰都行。她那裡三服內就他們一家,獨根挑,連個幫手都沒有。她奶奶有病,不給看孩子。大妮兒下了學以後,還得幫着做飯,還得看着兩個小的。
“我倒有這麼個想法:把三妮兒和四妮兒接來我給他們看着。可家裡的糧食也不多了,又怕吃不到頭,又擔心你們不高興,也就沒敢說出口來。”
田達木首先反對道:“要是長期在這裡,給人家李煥娣說不說?不說,人家來了家裡有兩個孩子;說,保不住因爲這個不願意嘍。大家生活都不富裕,誰願意給姊妹們養孩子?”
何玉穩和郝蘭欣互相看了看,都抿着嘴誰也不說什麼。
田晴晴聞聽忽然心生感慨:這倒是個辦法。給他們養着兩個小的,可以騰出薛運來的功夫賣冰棍。這樣,還可以給自己創收兩塊錢。
騰出功夫來讓薛愛玲和薛愛美去摘知了皮兒,自己雖然白給她們去賣,但只要她們能自力更生了,也就不來煩父母親和大伯母他們了。何況,圓圓和晶晶的知了皮兒,也是讓她捎着去賣的。
再一個就是,人是有思維能力的,在一起生活的時間長了,就會產生感情,將來還有回報這一說。這樣,大伯母和二伯母也就不會產生攀比心理。自己家裡雖然多付出了,母親也不會受到指責。
田晴晴忽然覺得自己有這個能力也有這個責任,不是爲別的,就是爲了搭救那四個孩子。尤其是薛愛麗和薛愛俊這兩個小的。
田晴晴想罷,趴到郝蘭欣的耳朵旁,悄悄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訴給了郝蘭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