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這特殊的日子、又或許是陳暖陽決心從泥潭裡出來、又或許是江煜城聲音太低沉暗啞，以至於……陳暖陽微微一怔後，竟是什麼也沒說，沒拒絕，當然，也沒有說話，只是皺眉，然後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擋住那雙大大桃花眼裡的複雜和糾結。
江煜城也便沒再繼續說，拿了熱水壺，把杯子燙一遍消毒後再一一擺好，不甚筷子掉下來，兩個人一起撿時，手自然而然的碰在一起，然後陳暖陽像觸電般的縮回去。
江煜城還是沒說話，把筷子放好，才幽幽的轉了話題：“今天回來的時候，聽到一首歌，覺得歌詞很好。”
陳暖陽聞言下意識擡頭，有些意外江煜城居然也會聽歌時，正和江煜城深邃的眼眸對上，更沒想到的是他會把手機拿出來，打開放給她聽——
“沒關係你也不用給我機會
反正我還有一生可以浪費
我就是剩這麼一點點倔
稱得上我的優點
沒關係你也不用對我慚愧
也許我根本喜歡被你浪費
就算我再去努力愛上誰
到頭來也是白費
不如永遠跟你耗來得快樂
對不對。”
手機是短暫的錄音，聽得到還有很多的車輛雜音，但不妨礙那悲哀的男聲，淡淡的傷感從錄音裡飄出來，陳暖陽方纔在心裡嘲笑江煜城這人居然會聽歌的同時好似忘記了一件事——
她也是不聽歌的人。
所以，纔會被這麼一個小片段輕而易舉的打動……
“我是在聽到一半纔開始決定錄音，但是這後半段，並非我想表達的全部。”
江煜城的手機錄音還在回放，在這間算不算奢華甚至稱得上是簡陋的夜宵店裡迴盪，卻顯得一切那樣真實，他和她都是這凡間的俗人，免不了情情愛愛的俗人一對——
“陳暖陽。”
“幹什麼。”
忽然被他連名帶姓的喊，陳暖陽有種說不出的緊張，而其實換做以往，她肯定在他放歌的時候，就摔手機、最少也得把手機關閉，可是她沒有。
這一次，她什麼都沒有做，只是看着他，然
後聽他在諄諄歌聲中，再度心臟緊縮，因爲他說：“‘我還有一生可以浪費’這樣的話，我已經說過了七十年，所以，我並沒有想用它來再度提醒你，真正讓我想要錄下來的，是這首歌前半部分的一句話，它說——
‘有一個人能去愛，多珍貴。’
陳暖陽，我非常確定，這世上再也沒有任何人，可以讓我再一次愛上，所以……不管你接受與否，我這輩子都會跟你耗着，直到百歲！”
沉冷的聲線與悲傷略帶雜音的錄音歌曲交織，沒有華服，甚至桌子上也沒有任何美味佳餚，空蕩蕩的桌子上飄着一絲絲熱氣，那是江煜城方纔刷杯留下的開水熱氣，嫋嫋的一絲霧氣在兩個人的面前飄蕩，然後消失，就像是他們之前所經歷的所有干戈，在這一刻煙消雲散，可是——
“若你……”
若你活不到百歲這樣的話，陳暖陽在看向江煜城冷毅的臉龐時又咽回肚子裡。
相識許久，她已經看出來他打架功夫了得，可她就是怕！
“什麼。”
江煜城說的時候，外頭的老闆已經走進來，笑眯眯的，“二位，東西齊了哈！慢用！”
飄散着孜然辣椒麪香味的燒烤，烤肉，烤蔬菜井而有序的排列在眼前，陳暖陽望着、望着、而後擡起頭看他——
“等S組案完結，我們就在一起。”
江煜城那一刻險些要站起來！
不管她是內奸還是受害者，這一刻，她都承認了不是麼！她對他絕對不是沒感覺！
“你說真的？”
陳暖陽握緊了拳頭看着那烤肉串，又看向他，蠻倨傲的口氣——
“我說的話，什麼時候變過。”
江煜城真的是好幾天都沒真正笑出來過，之前幾次都是淺笑抿脣似笑非笑，而這一刻，終於是嘴角扯着，露出八顆牙，“好，一言爲定。”
“知道了，一言爲定！”
陳暖陽說着，主動抓起肉串，明明是想大塊雲朵，可是真到了嘴邊，手不由得微微發抖，也是這時候，手裡一空，被那邊兒江煜城把簽字上的肉一個個用筷子剝下來，放在碗裡，然後再遞給她——
“吃
吧。省的吃一臉。”
江煜城沒再說心病的事兒，但是陳暖陽知道他就是怕她難受。
不由得擡頭看他，他在笑，現在的笑，配着胡茬，頗有大叔風範。
“你吃吧，我自己來。”
還沒在一起，她並不想再欠他，可是拒絕顯然是沒用的，江煜城手長，胳膊長的，直接就把她的碗端走，換過來也只是眨眼的功夫，讓陳暖陽無奈，也只得吃下去，而後不經意的擡頭看到江煜城終於展露的笑顏，心中居然……也有些開心。
只是隨即她想到江煜城沒笑的原因，又微微蹙眉。
“怎麼了。”
江煜城正開心，忽然看她皺眉的樣子，心裡咯噔一下。
“沒什麼。”
陳暖陽不好主動說出他父母忌日這樣的話，低頭專心吃東西去了。
一晚上，江煜城殷勤至極。
陳暖陽剛答應過他在一起，不好拒絕的太絕，而且，她也做不了拒絕，他手長啊，說夾菜就夾過來，到最後她吃的幾乎直不起腰，只能讓江煜城開車，而她和江煜城來的路上一般，亦是睡着，而江煜城也一如陳暖陽來的路上那般，在紅綠燈口側目看她，看她放心熟睡的臉龐，幾次擡手想去摸一摸她的臉，又生怕吵醒了她，於是最後什麼也沒做的傻笑，因爲想到她方纔說的那幾句話——
她蹙眉嚴肅的說，“等S組案完結，我們就在一起。”
她仰頭倨傲的說，“我說的話，什麼時候變過。”
她一臉無奈的說，“知道了，一言爲定！”
想着想着，他又笑了，還錯過了綠燈，一擡頭的功夫，又是黃燈轉紅燈，索性再等上一個紅燈，他想多看看她……在這樣特殊的日子裡，他非常感謝她的饋贈。
等等……她不會是施捨自己吧？
不……不會的。
江煜城的想法飛快，又迅速否決，因爲她從不是同情別人的人，她說的話……什麼時候變過。
只是今日這一說，原本就捨不得你的我，怕是歲歲朝朝，年年月月，都不想再一個人孤單難過。
陳暖陽，往後的每一年，我想要你……一直陪在身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