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葛炘此人雖修爲不高,在宗門普通弟子之中頗有聲望。
縹緲宗門人弟子男子居多。許多長老和弟子們都覺得沐陽尊者太過清冷高傲,目下無人,嫁給了葛炘又不願意親近對方,令人作嘔。
就連宗主和幾位峰主,因爲還魂玉一事,對沐陽尊者亦態度冷淡。
也是因爲如此,沐陽尊者很少與其他人交流。
溫如玉與她少有的幾次交流中,偶爾能感覺到對方的迷惘和悵然,隱隱地又流露出七分哀愁和三分死寂,那完全不是一個尊階高手應有的心境。
在沐陽尊者僅存的少有記憶中,有孔嘯這個名字……再加上三千年前的那三個人實在太過耀眼,即使因張戈前輩之死,沐陽尊者和孔嘯的名頭被蓋過,卻依舊有文字記載下三人縱橫四海的逸事。
傷心小居,忘憂酒,玉瓏壺……
沐陽尊者的洞府,便叫傷心小居,她擅長煉製的並非藥玉,而是器玉,其中煉製得最好的,就是這玉瓏壺;玉瓏壺中,忘憂酒綿綿無盡,醉人於無形。
基於這些,她篤定二人必有關係。否則,在孔前輩的院子中,她也不會如此貿然出聲了。
只是沒想到,兩人竟是夫妻!
想到這其中的葛炘,她眸中寒芒閃爍:蕩星閣閣主,能與孔嘯前輩拼得兩敗俱傷的,實力定不是在宗門中表現出的宗階水平那麼簡單。
“好,這避水秘境和縹緲宗,我是去定了!”老孔深呼了一口氣,語氣堅定道。
如果沐陽失去記憶後,與葛炘恩愛廝守,他縱使心痛如絞,餘生在苦海沉浮,但爲了沐陽的平靜生活,或許還會說服自己,默默放手。可如今,這個小師侄媳的話,無疑是給了他一根“活命稻草”。
轉而又看向軒轅陵,頗爲贊同道:“你這個夫人,選得很好。”
言語中,儼然推翻了之前說軒轅陵眼光不好的說法。
軒轅陵笑而不語,看向溫如玉的眼神中又多了三分柔和的愛意。
張安雲滿眼小星星,連連點頭,低聲悄悄道:“孔長老,溫姐姐她很厲害的,她是個五品煉玉師,而且還有頭契約獸,是七品魂獸呢。”
煉玉和馭獸共修!老孔一驚,這才真正正視起這個小丫頭來。
溫如玉這才莞爾一笑,幾乎能預見有朝一日沐陽尊者道:“既然這樣,前輩該告訴我們,您爲何會待在這裡做一名漁夫,這臨海的秘境又爲何稱爲避水秘境了吧。”
提及往事,老孔悠悠嘆了口氣。
本想喝口忘憂酒,然而想起這酒方原本是沐陽尋來的,能夠滋補魂力,喝多了卻反而會導致魂力不前。故而,她每年只願意釀造三壺忘憂酒,一壺給張戈,一壺給他,另一壺留給自己。
平時見他貪杯,就會用木藤將他綁起來,吊上三天三夜……原以爲她踏入輪迴,天人永隔,豈料上天垂憐,還有機會。
老孔以手遮眼,掩去了眼眶中一剎那的溼潤,道:“三千年前,蒼玉大陸爆發大獸潮,作爲宗門長老的張戈、沐陽和我四處奔波救人。結果在一個叫南月的西南小國時,遇上了意外,張戈被契約獸反噬而亡,沐陽則受一頭七階魂獸攻擊,魂玉破碎。”
“當時,她氣息全無,我們都以爲她隕落了,我痛苦之下,卻不得不依她曾經跟我提過的話,將她葬在了故土安陵,此後兩千多年,再未去見她一面……”
“三百年前,我即將突破王階,然因要渡劫,心境不足,成功機率只有兩三成。因擔心渡劫失敗,我第一次去見她的墳墓,卻發現她棺槨已空,屍身被人盜走了!”
安葬妻子時,他建造了一座地宮,放了讓人專門煉製出來的蝶仙玉。蝶仙玉是用四階紫堇蝶煉製成的靈玉,能夠保持屍身不腐。
而他到達地宮時,只剩蝶仙玉,人卻沒了。
地宮積塵重重,什麼痕跡都沒有了。他苦查了許久,才知道妻子屍身是被蕩星閣閣主葛炘帶走了。
之後他尋到葛炘蹤跡,向其討要妻子屍身,豈料那葛炘修爲竟達到了王階,施展的魂術和靈技極度詭異,將他丹田打得近乎破碎,修爲直接退回了人階一星。雖然葛炘也沒落着什麼好,但蕩星閣勢力深不可測,隱隱有大宗門之勢,且對方又派人四下追蹤他的下落。
他清楚,葛炘知道自己是淏星宗長老的身份,定會在淏星宗附近派人追殺。
無奈之下,才化身漁夫老孔,待在這郯城,靠着捕捉靈魚,恢復修爲。這幾百年下來,也才堪堪達到宗階九星。
尊階修士,壽數並沒有王階長久,也就堪堪數千年。再加上他身上暗傷難愈,沒有高階靈玉,要重回巔峰猶如登天,眼見大限將至,大仇難報,纔會孤擲一注地將這件事託付於這幾人身上。
本來還想叫他們立血契的,結果卻得了這般令他震驚的消息。
“對了,你們之前說,蕩星閣有人會下鬼奴印記?”老孔說完三千年來的經歷,皺了皺眉道。
“確是,”因這雅間隔音,且進來時又布了阻隔他人窺探的靈玉,軒轅陵也不擔心會被他人聽去,道:“依烈城城主所言,蕩星閣所謀甚大,恐怕是意圖顛覆宗門、皇族,他們在四大帝國都有犬牙,其所謂護法還精通鬼族之術,應該是與鬼族有牽連。”
“他們究竟是怎麼跟鬼族搭上眼的?”對於鬼族,老孔自是極爲仇視。
流雨和夜梟眼中也閃過疑惑。
這一點,溫如玉再清楚不過。
每個縹緲宗的普通弟子,都會到蒼玉大陣作守陣人,爲期十年作爲歷練,有的甚至會達百年之久。
葛炘是普通弟子,自然不例外。
那陣法,是鬼族進入蒼玉大陸的關卡。
如果在守陣期間,他與鬼族勾搭,學習鬼族之術,那就不足爲奇了。
“原來邵峰師叔所說的人,竟是葛炘,難怪他會說,宗門中有弟子爲對方所用。以葛炘在宗門普通弟子中的地位,要收買人心,簡直輕而易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