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拂面,馬車轔轔。
秋菊和秋霞多年沒有出過府門,顯得十分歡快,兩人上路之後就開始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不時地掀開車簾,看着外面的街道和風景。
溫如玉則閉目養神,吸納靈氣。
同時也在想象她的生母的模樣。
柔弱,漂亮,甚至會有點怯懦……
不過,當將近天黑時,翻山越嶺馬車到達京郊的莊子時,溫如玉終於見到了這個女人。
美婦人身着粗糙陳舊的布衣,面色蠟黃,渾身散發着一股病氣,但眉目之中卻有着倔強和剛強。在目光觸及自己的那一刻,她看到對方眼中爆發出驚人的光芒,脣角顫抖。
“你,你是玉兒?”
溫如玉也不知怎的,眼睛一澀,淚水盈盈流了出來:“母親,您這些年,過得可好?”
謝安青用帕子擦拭着她眼角的淚,將她摟在懷中,聲音溫柔:“好!娘在這裡,過得很好,什麼都不缺,就是牽掛我的玉兒,不知你在府上,沒有娘照看,會不會被人欺負了去。”
她在這裡,一待就是十幾年。莊子裡的下人,除了趙嬤嬤是自己的親信,其他人全被賀蓮買通了。
聽說自己的女兒通了魂力,她心裡歡喜……卻沒想到,後來女兒卻無法修煉。
她是個沒用的母親,無法給予親生女兒足夠的庇護!
溫如玉心裡暖暖的,聞着母親身上那股淡淡的藥味,只覺得親切至極,她隱瞞了原主的死,呢喃道:“母親,女兒也一切都好。這次秋獵,女兒還得了第一呢。”
秋霞也笑道:“是啊,夫人,大小姐現在可是府上小姐中最厲害的。”
謝安青驚訝道:“玉兒,你……”何時能修煉了。
同爲女人,她知道賀蓮對自己的嫉妒與不安好心。自從那次皇族狩獵,她爲了救人而被困在這裡十幾年,她就知道女兒的日子一定會非常艱難。
這麼多年,莊子裡的賀蓮的下人常常有意無意地講女兒的處境,她每次都是心急如焚,卻毫無辦法。
一開始,她也想過反抗,託趙嬤嬤給父親、兄長送信,卻始終得不到迴應,她就知道,建安侯府已經放棄了自己……
溫如玉依然知道她話裡未盡之意,說道:“府上人心難測,女兒不得已才假裝無法修煉,只等有朝一日,有了足夠實力,來接孃親回府。”
原主心底一直有兩樁心事,一是修煉,另外一樁就是接生母回家。
趙嬤嬤蒼老的臉上漾出一抹笑,禁不住喜極而泣道:“夫人,您聽到了沒,大小姐來接你回府了。”
謝安青臉上有了幾分血色,對着溫如玉搖了搖頭:“娘能見到我的玉兒,已經心滿意足了。至於國公府,就不回去了。”
秋菊和秋霞,還有趙嬤嬤都是一愣:“夫人,您?”
溫如玉鳳眸一凝,擡頭反問道:“母親可是怕回到府上,拖累女兒?”
謝安青表情一滯,禁不住捂着脣連連咳嗽幾聲,手帕上隱了幾絲血跡:“玉兒多慮了,這莊子適合養病,娘已經待慣了,若是回了府,必然不習慣。”
心裡卻有了幾許欣慰,她的女兒,果然十分敏銳。
溫如玉愈發肯定,離開她的懷抱,說道:“母親若是繼續留在這裡,纔是真的讓我牽掛。此次女兒秋獵得了頭名,三夫人肯定會對付我,女兒一人孤掌難鳴,怎能應付得了。”
“可是……”她修爲全失,哪裡幫得上什麼忙。
溫如玉語氣篤定,說道:“母親,您能幫得上我。”
這個莊子太遠,她根本不放心。
像溫如煙只是一個人,平時討巧賣乖,沒有實力,倒好對付。而三夫人不同,她在溫國公府勢力深厚,又有她那個渣爹維護。兩廂對上,萬一三夫人用母親來作威脅,她根本沒有辦法。
謝安青無奈地點了點頭,自然也想通了這點。
即使在討厭哪個地方,但爲了女兒,她什麼都願意。
“趙嬤嬤,你去收拾一下隔壁的幾處房間,再隨我去做幾個小菜。玉兒,你們舟車勞頓,先歇息一會兒,娘一會兒就回來。”
莊子清苦,做什麼都得親力親爲。
溫如玉忙說道:“娘,讓秋菊他們去準備晚飯,您身子不好,不要讓自己勞累。”
秋菊和秋霞也附和道:“是啊,夫人,哪有主子給奴婢做飯的道理。您和小姐母女相逢,必然有許多話要說,晚飯就交給奴婢們。”
說着,三人退了下去,各自忙活。
溫如玉捉住母親的手,暗自運轉魂力察看病情。
片刻後,她皺了皺眉頭。
“母親,秋菊說您當年是爲父親擋了刺客,才傷了身子?”
謝安青秀眉微蹙,搖了搖頭說道:“不是。”
“嗯?”
謝安青笑了笑,道:“府上的人,竟是這樣傳的。”
溫如玉好奇道:“難道不是這樣?”
“自然不是,”謝安青擠出一抹蒼白的笑,淡淡道:“那是皇族狩獵,卻有六階魂獸發狂,衝出了獵區。母親爲了救當時才五歲的三皇子,被魂獸震碎靈脈,丹田中靈氣四散,失了修爲。”
想起那時的善心,至今仍不後悔。
“事後,宮中的藥師也束手無策。德妃爲了報恩,還曾戲言爲你和三皇子定親呢。”
“定親?”溫如玉一怔,不敢置信地問道:“母親是說我與三皇子南宮昊之間有婚約?不知道有沒有信物?”
謝安青溫柔笑道:“信物自然是有的,一直都在母親這裡。怎麼了,傻女兒,你見着三皇子了?”
溫如玉點頭。也無怪乎她的母親會如此反應,自被栽贓陷害,至今才幾日,恐怕莊子裡的人還不知道。
如今,皋城的人肯定也不知道,溫國公府的嫡出大小姐,不再是昔日廢材。
溫如玉大概猜出了溫如煙爲何會如此針對自己的原因了。
她和南宮昊之間,竟然會有婚約,而且還有信物。回想起當初被冤枉,鞭撻的痛苦,她就替原主,還有眼前的女人不值。
救命之恩,有時換來的並不是涌泉相報,而是殺身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