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岑第二天醒來時,陵雲淵已經去上早朝了,小殿下窩在她懷裡正睡得熟。( 蘇岑把動作放得很輕,沒有吵醒小殿下,撩開牀幔下龍榻,穿好衣服,易容,這才走出去。奶孃早早等在殿外,蘇岑走過去,“小殿下還未醒,你先回去歇着吧。”
奶孃不敢擡頭看蘇岑,謹小慎微,順從地頜首:“奴婢告退。”
等奶孃回去之後,蘇岑重新回到龍榻前,看了下小殿下,才前去殿後的浴池前去洗漱。只是剛走到浴池前,蘇岑不經意側目,視線落在一處,怔愣住。她蹲下身,把角落的一枚雲珠撿了起來,日光在雲珠上一晃,流光溢彩。
蘇岑沉思靜默,這雲珠……是先前就在這裡的,還是昨晚上纔出現在這裡的?蘇岑不知爲何,想到了陵雲淵昨夜無緣無故的離開,以及歸來後的沐浴,蘇岑知道自己不應該多想的,可腦海裡卻止不住各種想法交織雲集,到了最後,她把雲珠捏在了掌心,放入了懷裡。
也許等阿淵回來了,自己能問他一問,可……阿淵會告訴她嗎?
蘇岑莫名想到昨夜自己似乎迷迷糊糊問了他他昨夜去哪兒了,他道是睡不着,出去轉了一圈。
蘇岑心神不寧的洗漱完,回來時,薛忠在殿外聽到動靜,輕聲詢問:“娘娘,你醒了嗎?”薛忠本來還不明白皇上爲什麼會找了一個癡傻的五小姐當妃子,可後來看到蘇岑待在寢殿時,並不癡傻的模樣,瞬間就瞭然了。
再看過蘇岑易容之後,更是徹底懂了,感情,他先前以爲的那些,估摸着,都是這位善“變”的娘娘了。
蘇岑應了聲,“皇上下早朝了嗎?”
薛忠回道:“已經下了,被崔大人纏着在稟告事情,皇上說讓娘娘與小殿下先用早膳,他忙完了就過來看娘娘。”
蘇岑漫不經心“嗯”了聲,“我暫時沒胃口,等小殿下醒了再說吧。”
“是,奴才讓人先候着。”薛忠說完,就要退下。
“等等。”蘇岑想到什麼,喚住了即將離開的薛忠,“你現在殿外等下,我有事詢問你。”
“誒,娘娘儘管問,奴才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薛忠算是認清了,這娘娘雖然醜了點,可止不住皇上喜歡啊,以後只要跟緊了,討好了娘娘,那就是討好了皇上啊,以後飛黃騰達,誒嘛,就在眼前了!
蘇岑先去龍榻瞧了眼小殿下,看了看他睡得紅撲撲的小臉,一時半會兒應是醒不來的,這才重新把明黃色的牀幔放下,擡步出了寢殿。
整個寢殿寂靜無聲,蘇岑喜靜,陵雲淵又從當初暮雲殿襲得的習慣,整個養心殿平日裡並不留人,寢殿四周更是連侍衛也沒有。蘇岑其實並不擔心陵雲淵知道她詢問薛忠的事,只是她不肯直接問他,反而先問薛忠,怕他多想,所以儘量還是先避着人。
“娘娘,可是有重要的事吩咐奴才?”薛忠試探地問出聲。
“不是,我想知道,昨夜皇上去哪兒了?”蘇岑默了片許,還是想知道。
“啊?”薛忠沒想到昨夜皇上出去娘娘竟是知道的,頓時不知要如何回答了,畢竟,他當奴才的,不確定皇上到底與娘娘坦白了幾分,萬一他說錯了話,皇上知道了,鐵定是不會饒過他的。
“你儘管說,只要你不同皇上講,我是不會提的,我只是想知道而已。”蘇岑哪裡看不出薛忠的小心思,直接點破。
薛忠勉強笑了笑,“娘娘,不是奴才不想告訴您,實在是奴才也不清楚,昨夜快子時時,九公子突然等在殿外,說是有要事稟告,等奴才把皇上給喊出去,九公子只開了個頭,皇上就讓奴才退下了。”
蘇岑抿了抿脣,她要去問蘇九嗎?
“不過……”薛忠想了想,偷偷小聲道:“不過,奴才還是聽到了一個字。”
“什麼字?”蘇岑擡眼。
“奴才聽到九公子說了一個‘鬱’字。”這宮裡新進來的人,也只有那個美貌絕無僅有的鬱姑娘名字裡纔有一個“鬱”字,所以他大膽猜測,昨夜皇上離開,應該是與鬱姑娘脫不開干係。
蘇岑身體蹙然僵了僵,“鬱璃兒?”
“這奴才不清楚,只是知道……可能大概與……她相關。”薛忠不敢把話說死了,萬一不是,他可是有一百條命,也不夠砍的。
“嗯,我知道了,這件事,你暫時不要與皇上說,我自有分寸。”蘇岑頭濛濛的,阿淵見鬱璃兒做什麼?他……難道想單獨動手?想直接從鬱璃兒身上找到端王,還是……還是……另一個原因,蘇岑怎麼都不願去猜,她倏地晃了晃腦袋,把腦海裡那個奇奇怪怪的想法,甩得一乾二淨。
她應該相信阿淵的,應該相信的……
薛忠哪裡敢再跟皇上說,連連應道:“這是自然,這是自然。”
蘇岑再回寢殿時,小殿下已經醒了,正把小腦袋從牀幔裡探出來,烏溜溜的眼睛對上蘇岑,嘴角頓時揚了起來,“孃親,玄兒還以爲你不在捏。”說完,伸着兩隻小胖手,要蘇岑抱。
蘇岑走過去,把沉甸甸的小傢伙攬在懷裡,“要起麼?”
小殿下把腦袋擱在蘇岑的肩膀上,迷迷瞪瞪地點着頭,掩脣打了個哈欠,“要起了。孃親,我們今個兒能去御書房找阿爹麼?”
蘇岑不確定陵雲淵忙不忙,不過想着他們不吵他,應當是沒問題的,“去倒是可以,不過玄兒到那裡,要乖乖的知道嗎?”
小殿下重重點頭,滿眸晶亮,讓蘇岑的心情頓時好了起來。
蘇岑抱着小殿下洗漱,同他一起用了早膳,易了容之後,就穿上宮女的衣服抱着小殿下朝御書房去了,只是到了御書房外,沒想到卻有人比她先一步來了。薛忠看到蘇岑,支支吾吾的表達着御書房裡這時有人在。
蘇岑一開始沒多想,以爲是哪個大臣在裡面,只是薛忠眼神閃爍,讓蘇岑不能不多想了。
“裡面是什麼人?”蘇岑出聲,讓薛忠的小心肝兒顫了顫。
“啊,沒……沒什麼人。”薛忠哪裡敢說實話,實話要是說出來,他感覺皇上下一刻就會把他貶到看不到的地方。且娘娘先前在寢殿就已經問過一些話了,他當時就不該嘴賤說出來,否則,也就沒這麼多事了。
蘇岑能很清楚從薛忠的眼底讀出一個信息,御書房裡的人,不是某位大臣,而是她不方便的見的人,亦或者,見了之後很可能會發火。
蘇岑稍加推測,就算出了此刻可能在御書房裡的人。
如果是正兒八經的事,蘇岑定不會打擾,可如果此時御書房裡的人真的是鬱璃兒,蘇岑抿緊了脣,美眸噴出一團火焰,直接讓薛忠躲開。薛忠哪裡有這個膽子敢攔着?讓到了一邊,忐忑道:“娘……”只是開了口,想起蘇岑現在是易容的宮女,連忙改口,“小祖宗誒,您消消氣啊!”這要真闖進去,萬一皇上發了火,可要怎麼辦啊?
蘇岑抿着脣,直接踹開了御書房的門,那大殺四方的氣勢,把一干侍衛全部都震傻在了原地。
這宮女……瘋了吧?
御書房的門被踹開之後,朝牆壁上狠狠撞去,再重新反彈了回來。
也把房間裡的人給驚得擡頭看去,鬱璃兒站在離御案有一段距離的地方,手裡提着一個膳盒,根本小媳婦兒似的,委委屈屈的,回過頭時,一雙美目裡閃爍着光。對上蘇岑的視線,卻是眸光一晃,先是微訝,隨即,嘴角慢慢勾了起來。
陵雲淵一直都在垂着眼批改奏摺,看都未看鬱璃兒,如果不是想知道她到底爲什麼能夠變身,陵雲淵早就把人轟出去了。
聽到御書房的門被踹開,纔想起來自己忘記了一件事。
果然,擡頭,就對上了蘇岑噴火的美目,在兩人身上掃了一圈,陵雲淵墨黑的瞳仁蹙然一縮,直覺的站起身,“你……怎麼來了?”
蘇岑一聽這話,更是火冒三丈,“我不能來是不是?”
小殿下本來也是莫名,不知道他阿孃爲什麼突然就發了火,烏溜溜的大眼在御書房的門打開之後,看了一眼陵雲淵,再瞄了一眼那漂亮的姐姐,頓時就抱住了蘇岑的脖頸,奶聲奶氣道:“阿爹,你說!你說!爲什麼我們不能來?”
陵雲淵眉心跳了跳,得,把人惹毛了,還是一回兩個。
“我不是……”
“好,我已經知道了!”蘇岑眯着眼,小獸一般虎虎生威地瞪着陵雲淵,小殿下也眼珠子溜溜轉了轉,小鼻子哼了哼,“阿爹,你太讓玄兒失望了。”
於是,陵雲淵還什麼話都沒說呢,一大一小,身子一轉,直接走人了。
御書房外一干衆人傻眼了,啥情況啊?
只是這宮女到底什麼來頭啊,竟然敢直衝皇上?他們默默想了想皇上當年的作爲,默默縮了縮脖子。陵雲淵哪敢讓人直接就這麼走了,不解釋清楚,他估計接下來就別想消停了,更怕的,是她想多了,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