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岑耷拉着腦袋,望着自己手裡唯一的一枚藥丸,徹底蔫了,頹敗地坐在椅子上,擡起頭看向面容紅得滴血的陵慕端:“端王,現在還能配麼?”
陵慕端繃緊了所有的神經,可一出口,還是溢出了略重的喘息:“沒……辦法。 這清毒丸需要很複雜的工序,至少要一晚上才能製作而成。”
蘇岑傻眼了,一晚上?
那等製出來,黃花菜都涼了啊!
“那怎麼辦?”端王也中毒了,阿淵現在肯定也中毒了,她現在還不知道陵雲淵的情況,心裡急得抓心撓肺的。望着手裡唯一的藥丸,站起身,垂下眼,眼底像是決定了什麼,朝着陵慕端走了過去。
陵慕端雙手撐在牀榻上,他甚至不敢動一下,怕蘇岑看出他的難堪。
垂着眼,長長的睫毛遮住微紅的眼,一張俊逸的面容在燭光下格外的無雙,蘇岑走到陵慕端面前,他的掌心攥得更緊了。
蘇岑攤開手,把清毒丸遞給了陵慕端:“端王,這是藥,你吃了吧。”
陵慕端猛地擡起頭,眸底波光微動:“可阿淵……怎麼辦?”
蘇岑咬了下脣:“我自有辦法。”
陵慕端重新斂了眉眼,從蘇岑這個角度看不清陵慕端的面容,只能看到他緊抿的薄脣,似乎因爲某種隱忍在微微發顫,離得近了,蘇岑幾乎能聽到他鼻息間喘息而出的呼吸,彷彿讓整個房間都炙熱了起來。
蘇岑原本沒什麼,可這樣聽着,也覺得臉上不自然了起來。
大、大大大大大哥,你倒是接啊?
這樣好像很尷尬啊。
難道不要解藥,要讓她給去找一位……姑娘?蘇岑默默望天,不過想到平日裡陵慕端清心寡慾的,到現在府裡也沒說有個侍妾王妃什麼的,她要是這樣問出口,她怕陵慕端下一刻分分鐘就把她趕出門外了。
蘇岑吞了吞口水,再問了一遍:“端王?”
陵慕端卻是搖搖頭:“蘇姑娘,你去把藥拿給淵兒吃吧,我……有辦法應付。”
蘇岑傻眼:“應付?”
陵慕端輕應了聲,然後想要勉強晃悠悠站起身,只是剛動了一下,就覺得原本被壓抑住的燥熱從體內蒸騰而起,讓他差點摔倒。蘇岑就站在近前,順手扶了一把,只感覺掌心接觸到的肌膚下,滾燙炙熱。蘇岑彷彿觸電一般,猛地縮回了手,結巴道:“端、端端端王……”你堅持住啊!
嗷嗷嗷,蘇岑恨不得現在就抓頭撓腮,她怎麼就把自己陷入這麼尷尬的境地啊喂!
臉上依然不動聲色,低咳一聲:“端王,你還是把藥吃了吧?”等陵慕端站穩了,蘇岑分分鐘迅速往後退了兩步,隔絕安全距離。
雖然她承認端王長得頗爲秀色可餐,可她還沒有這麼大無畏到犧牲自己的地步。
陵慕端搖頭,似乎還想撐着站起身,只是站了一下,沒站起來,頹敗的垂着眼,墨發垂下來,搭在臉色,卻莫名給人一種凌亂的美。蘇岑知道平日裡端王對阿淵上心,可沒想到都這個時候,端王竟然還想着陵雲淵。
握緊了拳頭,看着陵慕端再堅持下去,估計真的虐了。
她狠狠心,擡起手,以訊而不及地速度直接把陵慕端給敲暈了,然後把他扶到了牀榻上躺好,然後把清毒丸餵給了他。等了一會兒,感覺到陵慕端體內的藥性開始壓制下去,蘇岑纔像是踩到了尾巴的兔子,趕緊躥出了陵慕端的房間。
房間外的涼風一吹,蘇岑這才感覺到臉上的熱意散了散,加快了腳步往前走。
也不知道阿淵怎麼樣了?該死的黑袍人,爲什麼要下這樣的毒?而且還同時給兩個人下,他到底要鬧哪樣啊?等這次回到宮裡,她一定要想辦法找出黑袍人到底是誰,不行的話,就從白皇后當年得罪的人身上下手。
一個個排除掉,總歸是能把人找出來的。
否則,敵人在暗,他們在明,怎麼看都是他們比較吃虧一些。
蘇岑邊走邊想,腳步也越來越快……
陵雲淵把秦珊榕從房間裡趕出去之後,就坐在牀邊,血紅着眼盯着地面,他終於覺察到自己身體裡怪異的燥熱,用靈力強行壓制了一番。卻沒想到,越是壓制,藥性在體內流竄的越快,陵雲淵的臉色也愈發難看了起來。
他撐着牀榻晃悠悠站起身,晃到了外間,打開門,找到院後的深井,打出冷水,一桶桶地往身上澆了下去,冷水激在身上,終於讓陵雲淵感覺到清醒了一些。
只是等他重新回到房間,卻發現原本壓抑住的躁動,此刻更是以鋪天蓋地之勢,席捲而來。
陵雲淵退下了上身溼透的衣服,隨手扔在了地上,躺在牀榻上,用靈力再次壓制。
只是不知道忍了多久,藥性全部被催動,他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彷彿帶了無數的紗幔,層層疊疊的,就彷彿有無數隻手在朝着他揮動……他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等醒來時,腦海裡更是混沌一片,他睜着眼,一雙平日裡黑漆漆的眸仁,此刻血紅一片,裡面攢動的狂躁,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都彷彿一直瀕臨爆發的野獸。
他甚至看到面前出現了蘇岑的身影,猛地擡手去抓,卻撲了個空。
這樣幾次之後,他頹敗地躺回去,擡起手擋住了眼睛,意識越來越混沌,迷離掙扎……
蘇岑推開房門的時候,就看到房間裡扔了一地的溼衣服,關上門,朝着那些衣服走過去,蹲下身碰了碰,果然一片冰冷,無奈地揉了揉眉心,看來的確是與端王一樣,中毒了啊。
蘇岑走到牀榻間,就看到陵雲淵躺在上面,赤果着上身,手臂橫在眼前,全身都因爲藥性泛着詭異的紅。
似乎聽到了動靜,陵雲淵動作極慢地放下了手。
一雙攢動的血眸讓蘇岑的心猛地一驚,可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感覺手臂猛地一扯,頭頂上再次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等蘇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陵雲淵壓在了身下。
蘇岑頭疼:她要不要一而再的被壓啊?摔!
擡起頭,烏漆漆的眸仁對上陵雲淵的,看着他眼底的熱意,讓蘇岑一張臉默默紅了下來,陵雲淵的呼吸聲一下又一下地拂在臉上,她莫名覺得自己是不是也中毒了?
四周的氣氛莫名詭異到了極致。
蘇岑低咳一聲:“阿淵,你中毒了啊。”說完,蘇岑恨不得抽自己兩下。
這不是廢話麼……
陵雲淵死死盯着她,眼底血紅一片,卻只是看着沒有動。只是蘇岑依然很清楚的感覺到他的變化,默默偏過了頭,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陵雲淵似乎在確定,終於有了動靜,俯下身,湊近了一些,鼻息在蘇岑脖頸間嗅了嗅,開口,聲音低啞的讓蘇岑一怔:“是你嗎?”
蘇岑猛地轉過頭看向陵雲淵:“嗯?”她擡起頭,直直盯着他:“我是誰?”
陵雲淵薄脣動了動,一雙眸子愈發的深紅,慢慢吐出兩個字。
蘇岑眼底這纔有流光微微攢動,深深盯着他,動作極慢地點頭,隨即輕嘆了一聲:“阿淵啊……”
而這一聲,徹底讓陵雲淵眼底的血色紅到了極致,再也忍不下去,俯身壓下……
……
蘇岑再醒來時,感覺全身都像是碾壓了一般,疼得她呲牙,只是擡起頭,就對上了陵雲淵的臉,她眨了眨眼,不久前發生的一切全部都紛涌而至,蘇岑一張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再次紅了下來。
她如今整個人都被陵雲淵環在懷裡,頭頂上方,陵雲淵緊閉着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打下一道暗影,冷峻的面容依然面癱,不過嘴角卻是勾着一抹弧度,蘇岑也忍不住笑了起來,輕輕戳了下他的胸膛:小壞蛋。
只是想到陵慕端也不知道解毒丹把藥性解了沒,蘇岑只能忍着不適起身。
她小心翼翼地錯開陵雲淵環着她的手臂,然後快速滾了一滾,就從陵雲淵的懷裡逃開了,根本不敢看陵雲淵,直接拿過衣服迅速地套上了。只是外衫被扯壞了,好歹這雙繡裙倒是夠結實,勉強還是能穿。
蘇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還黑着,就打算趁着這時候天還沒亮,去看一眼陵慕端,然後就重新回來。
蘇岑廢了不小的力氣才穿好衣服,等下了牀,差點摔趴在地上,深吸了一口氣,才站直了身體,回頭瞪了陵雲淵一眼。不過還是忍不住離開前,走到他面前,俯下身,在他脣上印了一下:“好啦,乖乖睡吧,我很快就回來了!”
既然事情已經如此了,她也不再矯情了,以後發生的事情誰也說不準,她還不如順其自然。
蘇岑默默握了握拳頭,眉眼彎了彎,最後再瞅了陵雲淵一眼,轉身,就出了房門。蘇岑走的並不快,因爲天還沒亮,一路上蘇岑幾乎沒碰到下人,按照記憶裡陵慕端房間的位置,朝那邊走。
只是蘇岑沒看到的是,她從陵雲淵的苑子出來時,秦珊榕所在的院門不知何時悄然開啓,露出了一道縫隙,直到蘇岑走遠了,才慢慢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