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難以想象如果再晚一些,或者她真的出了什麼事……
蘇岑搖搖頭:“這件事也是我考慮不周,我想襯着是蛇身的時候去流華宮看一看穎妃的計劃,只是計劃看到了,卻沒想到會招了黑袍人的計。他猜到了我……能變成人。”
蘇岑說到這的時候,頓了頓,猶豫着要不要把昨夜的事情全部告訴陵雲淵,怕他難過。
可目前黑袍人在暗,他們在明,如果不讓陵雲淵準備瞭解情況,只會對他百害而無一利。
陵雲淵聽到蘇岑的話,眸仁一縮:“他知道?”
“嗯,他想讓我變身,所以……就想了想了很多辦法,後來,真的被他誤打誤撞找到了方法,我一急,就自己傷了自己。這些傷口,是我自己撞出來的,你別擔心,我自己當時掌握着分寸,並沒有傷到要害。”
蘇岑耷拉着腦袋,不讓陵雲淵看到她眼底的神情。
如果讓他知道自己但是其實是抱着什麼心態……她怕陵雲淵會更加不舒服。
陵雲淵目光更加陰沉了,攥緊了拳頭,手背上青筋暴露。
他想變得更強,這種從未有過的想法,此刻充盈着腦海,讓他急於求成。
“後來,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蘇岑一愣,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我當時控制住了變身之後就暈了過去,等我醒過來的時候,就在暮雲殿外了。”
這也是她一直很奇怪的地方,按理說那黑袍人好不容易把她抓到了,怎麼就這麼輕而易舉地把自己給放了?
難道是看自己流血太過,以爲死了?
不過那黑袍人也沒有這麼蠢吧?蘇岑百思不得其解,最後只能歸結於黑袍人應該是有別的陰謀。
陵雲淵的眸仁聽了這話,愈發的深邃了,眸底瀲灩着狠絕的情緒,讓他周身隱隱散發着讓人森冷的寒氣。
只是很快這情緒又被陵雲淵斂了去。
“對了,”蘇岑想起什麼:“這次穎妃的臉的確與黑袍人有關,穎妃這次沒打算自己動手,讓自己身邊的。乳。娘傳出你與瀾妃有曖昧,你派十一多注意那。乳。孃的動作,絕不能讓他們得逞了。”
蘇岑說了這麼多,原本還不覺得倦怠,只是終究是失血過多,很快就累了,腦袋搭在陵雲淵的頸窩處,蛇眸裡極狹長的一部分縮了縮。
陵雲淵應了聲,暈黃的燭光在他眼底掠過一抹銳利的光。
只是轉過頭,看蘇岑睏倦的模樣,指腹輕輕在她蛇眸下方的位置撫了撫,聲音壓得很低:“好,我會盡快讓他們去辦的,你睡吧,一切……有我。”
蘇岑無意識地應了聲,只是眨眼間就睡了過去。
陵雲淵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許久,才輕輕把她託了起來,重新放在了心口上,感覺着心口上的重量,一整日的茫然終於找到了着力點,輕輕吐出一口氣,想到黑袍人,眸色銳利寒涼。
接下來的兩日,暮雲殿似乎又恢復了平靜,甚至連穎妃都安定了不少,蘇岑老老實實地待在寢殿裡,陵雲淵難得也沒有出去。
蘇岑也願意與陵雲淵待在一起,只除了一點,一連兩日,除了必須喝的湯藥之外,陵雲淵讓夏蘭吩咐小廚房每隔一個時辰就燉了補血的藥膳,然後一口口餵給蘇岑喝了。
蘇岑喝第一天的時候也覺得沒什麼,可一連喝了兩天,到最後,實在是一口也喝不下去了。
她苦着臉,等陵雲淵再次端着一碗藥膳過來時,蘇岑“嗖”的一下躲在牀底下,怎麼都不肯出來了。
“阿淵,我已經好多了,不用喝這什麼補血的藥膳了。”
蘇岑欲哭無淚,她這蛇身才多大一點啊,不用一個時辰補一次吧?
陵雲淵把白釉底的青瓷碗放在桌上,然後單膝蹲下身,探過頭,盯着牀底牆角縮着的蛇,伸出手:“過來。”
蘇岑猛地咬着腦袋:“我不。”
再喝下去,她覺得她會成爲人身沒撐死,蛇身先撐死的毒蛇!
陵雲淵一雙墨瞳極深,攤開的手掌並沒有縮回去:“聽話,以後每天減少兩頓。”
蘇岑幾乎要拿頭撞牆:“就不能不喝嗎?”嗚嗚嗚,實在是不想喝啊。
陵雲淵搖頭:“不能。”
蘇岑可憐兮兮的繼續嚶嚶嚶。討價還價:“一天三次。”不能再多了,她覺得自己快補得噴血了好嗎?
陵雲淵繼續搖頭:“兩個時辰一次,否則,繼續一個時辰一次。”
蘇岑耷拉着腦袋沒辦法了,只能無力地點頭:“好吧。”
陵雲淵這才滿意了,朝着她繼續探着手:“出來吧。”
蘇岑實在是不願意出去,可又不能一直躲着,慢吞吞地挪了出去,蛇身一挨着陵雲淵的手指,他指尖一掠,蘇岑的蛇身就安安穩穩地落入了他的掌心內。
然後,猝不及防的,蘇岑就感覺自己的蛇身被託了起來,窗櫺外投射進來的日光讓她把尖腦袋埋進了陵雲淵的掌心內。
頭頂傳來陵雲淵一聲輕笑,蘇岑愣了下,忍不住擡起頭,這兩天來,因爲蘇岑受傷的緣故,陵雲淵一直小老頭似的繃緊着表情,整個人陰森森的,這會兒瞧見他似乎心情好了,蘇岑也忍不住仰起頭。
就看到陵雲淵垂着眼,眼底都是溫軟的笑意,原本冷峻的面容,似乎因爲這一抹笑融化開,窗櫺外透射進來的日光打在他年輕的面容上,彷彿有無數的光在跳躍,蘇岑莫名被他嘴角的笑給吸引了。
腦海裡空蕩蕩的一片,隨即就覺得暈乎乎的,不過,下一刻,卻看到陵雲淵愣了下。
擡起手,抹了一下蘇岑的尖腦袋。
蘇岑隨着陵雲淵的動作回過神,就看到湊近的地方,陵雲淵的指腹間,剛碰過她腦袋地方,一抹血痕赫然印在其上。
蘇岑呆愣着眼看了半天,她受傷了?
很顯然,陵雲淵的腦回路與蘇岑搭在了一根線上。
陵雲淵緊張的檢查了一番,只是卻並沒有什麼傷痕,隨即,他神色略複雜地盯着蘇岑瞧着,蘇岑木木地對上他意味頗深的眸仁,蘇岑低頭瞅了瞅他手上的血痕,再瞄了一眼自己,突然,一個想法飛快掠過。
她難以置信地張大了嘴,然後,突然把腦袋重重砸在了陵雲淵的掌心裡。
來一道雷劈死她算了!
她絕壁沒有流鼻血!絕沒有覬覦阿淵的美色,這都是補血的藥膳惹的禍!嗯!一定是這樣!
蘇岑幽怨地擡起頭,蛇眸對上陵雲淵明顯帶着笑意的眸仁,哧溜一躥,再次躲進了牀底,這次死活是不肯出來了。
陵雲淵忍着笑意,繼續趴在牀底哄着:“出來吧,大不了以後每次就喝三次好了,這次不逼你了。”
蘇岑默默用蛇尾對着他,默默哀嘆自己的形象,嗚嗚嗚,怎麼就會流鼻血呢?
這不科學!
說好的失血過多呢?肯定就是補血補過了,她這次怎麼着都不喝了。
蘇岑堅持道:“不行,一天一碗,再多也沒得商量。”
陵雲淵搖頭:“一天三次,不能再少了。你還在……”
陵雲淵默默瞅着蘇岑哀怨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你失血過多,要聽話。”
蘇岑用腦袋一下一下地撞着牆:嗷嗷,她都流鼻血了,還失哪門子的血啊?摔!
就在陵雲淵與蘇岑僵持不下時,寢殿外傳來夏蘭的聲音:“殿下,端王來了,來給……換藥的。”
夏蘭站在門外,不知道要怎麼形容那銀蛇,她只記得自己五年前看過,後來就沒有再見過了,只是沒想到,時隔五年,再次看到了這條銀白色的蛇。
只是不知道,與五年前的那一條,是不是同一條?
陵雲淵愣了下,蘇岑也回過頭,回頭望了一眼自己包裹的糉子似的蛇身:不會這是端王包紮的吧?
不過隨即一想,也是了,自己當時傷得那麼重,阿淵又不能公然讓太醫院的御醫來給自己包紮,消息一旦傳出去,恐怕就立刻會到陵帝的耳中,而比御醫的醫術高的也只有端王了,倒是合情合理。
只是她很好奇,阿淵是怎麼與端王解釋自己五年前消失,五年後又自己回來的?
蘇岑默默望牀底,她很想把身上的這些累贅除掉,不過看樣子,換藥的意思是自己還要繼續再包成糉子,而出去,又會被阿淵逼着喝補藥了。
她要是再沒出息地流一次鼻血,她覺着,自己以後也能徹底斷絕在阿淵面前的形象了。
流鼻血到底是什麼鬼?!
陵雲淵只是對外面的夏蘭應了聲,讓她去請端王進來,然後繼續鍥而不捨地哄蘇岑出來:“三皇叔就要來了,你想看着我一直這樣?”
蘇岑吐了吐蛇信兒,這纔不甘不願地挪了出去。
在陵雲淵把她捧出去時,忍不住幽怨道:“阿淵啊,我們打個商量,你剛纔什麼都沒看到吧?”
陵雲淵愣了愣,嘴角的笑意去更深了:“嗯,沒看到。”
蘇岑:口胡!他那表情哪裡像是要忘記的表情,恐怕會記她好久了。於是,蛇尾一轉,背過身不去看他了,打算採取冷暴力不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