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帝心裡是這樣想的,可既然已經答應了,就勉強看看他到底能記住“七傷絕”的幾招。( )
不甚在意地擺擺手:“既然淵兒記下了,那就演練一遍讓父皇看看吧。”
陵雲淵依然不急不躁,只是垂着眼,似乎很怕看到陵帝,不過小孩這一低下頭,蘇岑卻是看清楚了小孩的神情,眸眼底掠過一道痛色,還有一抹暗黑的深沉。
蘇岑愣了一下,莫名的懂了小孩此刻的心境,小孩心智本就比普通的小孩成熟,畢竟對於一個一出生母后就過世的小孩來說,他這一生最渴望的就是親情,可他對面的,那個本來是他唯一能夠仰仗的人,卻像是看着一個玩物,或者,根本覺得他是一個不痛不癢的存在。甚至連他曾經在冷宮裡期許的兄弟姐妹親情,卻也被陵少卿的心狠手辣打落的七零八散。
先是皇兄的辱罵迫害,如今是父皇的不信任蔑視厭惡,這種打擊,讓蘇岑覺得心裡不忍,忍不住伸出蛇尾,不敢太明目張膽暴露,就用蛇尾拍了拍小孩的心口。
不輕不重的力道,就像是某種安撫,撫平了心口涌上的酸澀疼痛,陵雲淵原本攥着的雙手,在低下頭對上蘇岑烏漆漆的蛇眸時,先是帶着片許的深邃,最後驀然釋然,嘴角竟是帶了一抹笑,清秀的眉眼,漂亮的不可思議。
蘇岑覺得被蠱惑了一下,現在都這樣,這長大了,簡直就是一妖孽啊!
蘇岑默默收回蛇尾,捂在了自己眼睛上……
蘇岑的動作明顯讓小孩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抿緊的脣瓣彎起的弧度難得帶了一抹真誠,直到不遠處的陵帝看到他不動不滿地喊了一聲,陵雲淵才收回臉上的表情,重新變成了一個怯懦畏懼的小孩,輕輕應了聲,捏着手裡的樹枝,走到了原先韓百川站着的空地上。
陵雲淵先是身體放鬆,腦海裡快速慢動作般回放了一遍“七傷絕”的招式,彷彿在眼前重新演練一遍一樣。
不過在他腦海裡過着的畫面,卻依然是不同的,彷彿拆分了每一招每一式。陵雲淵把所有的招式融會貫通,最後才長長出了一口氣。
可他這一聲卻是讓陵帝以爲他不過,是打算服軟了,嘴角譏諷的笑了笑,正打算說什麼,下一刻眼前的情景讓陵帝以及在場所有人的神經都被震懾住了……
只見眼前的小孩,驚然而動,彷彿一條游龍,手裡捏着樹枝,恣意而動,每一招每一式,精準到彷彿陵帝心裡的模板,快速而又灑落,果敢而又霸氣十足,四十九式,招招震撼人心。陵帝像是被點中了穴道,死死盯着小孩,看着他小臉繃緊,捏着的樹枝彷彿化作了一把劍,演練出的一招一式,完全就是他心目中的情形!
韓百川也難以置信地瞧着,全身的骨頭都像是被調動了起來,他剛表演了一遍,渾身的熱度還沒有降下來,再次被眼前看到的給震撼了,渾身都開始熱血沸騰!
他甚至都想收七皇子爲徒了!
這樣的天分資質,如果有靈根的話,以後不用數年,絕對會成爲東陵國第一人!
只是可惜,七皇子偏偏是沒有靈根的,所以即使七皇子有這樣驚才絕豔的能力,也是徒勞。即使招式再準確,沒有靈力,也完全發揮不了“七傷絕”應有的威力。
韓百川嘆息一聲,只能感嘆不公,可同時卻又慶幸七皇子沒有靈根,否則,以皇上的性子,恐怕絕不會留下這麼一個危險在身邊。
他太瞭解皇上,皇上誰也不信,即使是自己的骨血,也不會相信!
韓百川震動地瞧着陵雲淵的招式,眸底的光越來越亮,一向沉穩的臉上也忍不住嘖嘖稱奇,不過到了最後幾式的時候,韓百川卻是皺緊了眉頭,七皇子最後幾式雖然和他演示的差不多,可還是略有不同,心裡涌起一抹擔心,直覺看向了陵帝,卻不解地看到陵帝整個人彷彿被震在了原地,死死盯着七皇子,眼神複雜的難以言喻……
直到陵雲淵把一套“七傷絕”打完,陵帝都沒有回過神,他只是死死盯着小孩,整個黑沉的眸仁裡清楚地倒映出小孩的身影。
四周因爲陵帝的不言不語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誰都沒敢說話,猜不透皇上心裡再想些什麼。
而小孩在打完之後,就捏着樹枝站在那裡,小背脊挺得筆直,只是垂着頭,彷彿在等着陵帝發落,又或者,只是站在那裡,根本沒想什麼,衆人都以爲前者,蘇岑卻是知道是後者,經過剛纔一役,小孩估計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幕,而陵帝那哪裡是沉默,完全是被震的沒回過神。
陵帝不說話,一旁的陵少卿卻是等不及了,韓百川演示的時候,他聰明歸聰明,可也就看了個眼花繚亂,根本就一招一式都沒看清楚,而小孩表演的時候,他更是什麼都沒看清,心裡卻無端着急了,不等陵帝出聲,就急急地問韓百川:“韓統領,小……七皇弟到底演練的對不對?你快說啊!”
韓百川看了看陵帝,又偏過頭看了一眼小孩,心裡雖然不忍,可他性子一向直板,是就是,不是就是不是,抿了薄脣:“七皇子把‘七傷絕’的招式演練出了九成,最後幾招,和屬下的略有不同。”
陵少卿直接忽略了韓百川說的“九成”,就聽到了那個“不同”,興奮地哈哈笑出聲:“那就還是不會嘛!父皇,他沒演示出來!他撒謊!”
陵少卿得瑟地喊着,彷彿還嫌不夠,趕緊讓劉全動手:“愣着幹什麼,七皇弟犯了欺君之罪,還不把他抓起來!快點啊!”
他這句話一出,可沒人敢動!
韓百川皺着眉頭看了陵少卿一眼,這六皇子這性子還真不討喜!
連他話裡的意思都沒有聽清楚就開始嚷嚷,他明明都說了已經打出來了九成,這已經是足以讓人震撼了,即使略有不同,可那其實已經沒什麼了,而且,六皇子首先想到的不是兄友弟恭,而是落井下石,只是這一點,就讓他絕對稱不上賢明,也就夠不上太子的位置。
否則,一旦讓他當上太子,恐怕以後宮裡這些皇子公主,一個都別想好好活着。
韓百川想到的,陵帝回過神怎麼沒想到,不滿地看了陵少卿一眼,眸色黑的發沉:“少卿,自己本事不夠,就不要丟人現眼!”陵帝這句話已經算是責罵了,尤其是對於驕縱的陵少卿來說,已經是刺耳至極,他心裡立刻就委屈上了:“父皇,你怎麼能這麼說兒臣?”
他可是這些皇子裡天分最好的!父皇竟然說他丟人現眼?
陵帝愈發不喜:“朕有說過你七弟的‘七傷絕’不對嗎?”
陵少卿心裡不服:“可韓統領說了最後幾式不同!”
陵帝眸色愈發凌厲:“‘七傷絕’是朕一手創造出來的,難道朕不知道到底對還是不對,用你在這裡指手畫腳?朕還沒死呢!”
陵少卿終於看出了陵帝眼底滾動的黑沉,這才嚇到了,立刻不安地跪了下來:“兒、兒臣不是這個意思……”
陵帝已經懶得理會他,他現在已經完全是被剛纔看到的震動了,而更多的是心裡複雜的情緒,他最初說過了,這“七傷絕”是他自創的,也是引以爲傲的武功劍法,雖說傳給了韓百川,可即使以韓百川的能力,也只是把“七傷絕”的精髓掌握了八九成,至於那不同的一二……
陵帝深深看向了垂眼不動的小孩,最後目光一轉,看向了韓百川:“韓統領,你剛纔提到的淵兒最後演練的幾式不同,淵兒演練的纔是朕最初創下‘七傷絕’時最準確的精髓所在,剛纔你可看清了淵兒所演示的?”
韓統領上一刻還在擔憂皇上會因爲那幾式不同而責怪七皇子,此刻聽陵帝這麼一說,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可隨即而來的卻是鬆了一口氣,想清楚了陵帝的話,連忙應聲:“屬下看清了。”
陵帝擺擺手:“那就使一下威力。”
韓百川猶豫了一下,就重新回到了空地上,所有的侍衛包括陵雲淵退後數步,韓百川這才提起一口氣,手裡拿着劍,腦海裡閃過陵雲淵最後那幾式,挽了劍花,加上自身的靈力,驚然而動,等最後那幾式看起來普普通通的招式使出來,完全和先前的四十式融合在一起,鼓鼓躁動的劍氣加上他自身的戰氣靈力,竟是“轟然”一聲,四周的假山石,像是被爆破了一般,全部碎成了粉末的碎片。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給震住了,許久都沒有回過神……
韓百川自己也被震住了,同時感覺體內涌上一股真氣,順着經脈流動,甚至感覺到體內的戰氣因爲剛纔的演練“嘭”的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階梯。
他竟然突破了戰氣四重天初階,成了戰氣四重天中階的強者!
他已經半年沒有突破了,可沒想到竟然因爲今日無心的一擊,竟然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