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通四重修士的記憶還是很有用處的,不但有關境界的經驗感悟都有着巨大的參考作用,而且每個修士或多或少都有些隱秘,掌握記憶,就等於掌握了他的所有經歷。
不過提取記憶比登天還難,尋常的搜魂術都是雞肋,即使施展成功也最多能得到一些記憶碎片。
即使是特殊的搜魂心法,如果對上意志堅定或者擁有精神秘術的修士,也極大可能會失敗,甚至可能會遭受對方的精神反噬。
夏塵之所以能夠連續提取高級修士的完整記憶,不僅僅是因爲迷失心魂來自天書奇術,更重要的是他修爲太過逆天,所以才能屢屢成功。
不過夏塵提取周長吟的記憶,倒不完全是爲了參悟四級長老的經驗隱秘,更多的是想知道關於左公子的信息。
周長吟這根釘子已經拔除了,下一根就是左公子。
雖然現在還不是左公子的對手,但是隻要突破了神通三重,夏塵便有信心和對方一戰。
除此之外,夏塵還想知道聯盟現在對他的態度如何,雖然已經得到了夏粉聯合會的情報,但是還需要再詳細地瞭解一下。
一頓飯的時間過後,夏塵的神念從周長吟的記憶裡退出來,臉色發青。
真實的情況遠比情報傳遞的信息還要惡劣的多。
燕趙聯盟高層早已達成一致意見,等他回去之後,便會將他徹底控制。然後將由六級長老強行施展最高級的搜魂術,將他的記憶強行提取出來,哪怕他因此變成白癡也無所謂。
最後再把他交給天嵐宗,來平息盟友遭受巨大損失的憤火。
天嵐宗雖然沒有把夏塵提取索非煙記憶的事情告訴聯盟,但是聯盟高層也不傻,聽聞夏塵的種種事蹟,震驚之餘,立刻猜測到了七八分。
這些事情,指望着夏塵全都說出來是不靠譜的。唯一靠譜的,就是強行提取夏塵的記憶。
雖然會因此損失一個潛力巨大的聯盟修士,但是跟可能掌握天嵐宗的重大隱秘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何況不犧牲夏塵,天嵐宗也不可能善罷甘休。
聯盟內部也有一些反對意見。例如五級長老樑啓東、全之棟等人認爲最好等到夏塵回來後再做打算。儘量採取溫和一些的方式,不要犧牲夏塵。
但是這些反對的聲音,統統都在聯盟高層決定犧牲夏塵後銷聲匿跡了。
聯盟高層就是盟主和副盟主,即使是五級長老也只能聽命俯首。不可能違反。
不只如此,如果夏塵直接不回聯盟,逃跑到黑三角,聯盟也做了應對之策。
這應對和索震天的分析一樣,拿正玄派做要挾。如果夏塵不乖乖回到聯盟。那麼聯盟就將正玄派徹底從大梁國的地圖抹去。
在周長吟之後,大批聯盟修士已經即刻出發,任務只有一個,就是在夏塵可能出現的任何地方張貼告示和通緝榜,極盡能力宣傳。
宣傳的內容只有一個,如果夏塵在限定期限內不回到聯盟,那麼正玄派就會遭受滅頂之災。
這真是一條毒計,他回到聯盟是死路一條,不回聯盟。正玄派就是死路一條。
夏塵的心無比寒冷,雖然早就料到了這一切,但是得知到具體內幕後,還是有種悲憤之極的感覺。
“燕趙聯盟,你們待可是真我不薄啊……我本來還想好好在聯盟內混下去。混出個人樣來,只要聯盟好好對我,我就不負聯盟,可是你們如此狠毒。連我的親人朋友都不放過,我還他媽的認你什麼聯盟!”
夏塵冷笑起來。笑聲中有一種蕭索悲涼之意。
前有天嵐宗要拼命置他於死地,現在就連生他養他的聯盟,也要榨乾他最後一絲有用的價值後,再無情的逼他去死。
一時間,夏塵忽然有種天地之大,竟無處可去的孤寂感。
天嵐宗、燕趙聯盟,彷彿兩尊龐然大物,沉重地壓在他的心上。
“早知如此,我應該早就讓正玄派遷移到葉法天的臨時修行道場,也免得被聯盟威脅。”
“可恨我自詡陣法造詣極高,直逼禁制大師,卻不會佈置傳送陣,如果在離開正玄派之前佈置傳送陣,現在也不用這麼被動了。”
“聯盟肯定會派出高級長老,暗中盯住正玄派,我想要無聲無息潛回正玄派,肯定會自投羅網。”
“從周長吟的記憶看,聯盟給我規定的期限還早着,在期限未到之前,聯盟不會對正玄派全力下手,雖然左公子等宵小之輩肯定會暗中使陰招,但是正玄派山門大陣經過鞏固,就算是神通五重修士也能抵擋一番,我還有最後的時間來周旋。”
“看來只有那個辦法了,幸好聯盟還有最後的機會……這麼做實在無奈,但是現在我走投無路,要救自己和正玄派,只能背水一戰了,是生是死,人都是逼出來的。”
夏塵臉色變幻不停,左思右想着,終於下定了最後決心。
片刻之後,他化作一道遁光,直奔聯盟而去。
……
聯盟總部,一處威嚴龐大的殿堂內,樑啓東和全之棟臉色難看,垂首而立,站在一名端坐在太師椅上的中年人面前。
那中年人瘦小枯乾,鼻子下面是兩撇整整齊齊的八字鬍,一臉的精明能幹,彷彿是市儈的商人,但是在世俗中又透出一塵不染的氣息。
不過此刻,他精明的臉上卻寫滿了無奈,嘆道:“啓東、之棟,你們就饒了我這把老骨頭吧,盟主都已經拍案了,這是板上釘釘的事,我這個副盟主就算反對,又有什麼用?何況一個神通二重的小輩而已,就算潛力再大,值得你們這麼堅持爲他出面嗎?”
“何副宗主,屬下身爲夏塵的上司,上一次就眼睜睜看他去天嵐宗送死無法阻止,這次還要眼睜睜地見他回來送死,夏塵是我畢生所見的陣法天才,如果加以培養,絕對是聯盟之幸,就這麼犧牲掉,我心裡真是憋屈。”樑啓東聲音嘶啞地說着,又是痛惜又是失望。
他也知道連盟主都已經決定,自然不可能更改什麼,但是心裡總是抱着萬一的幻想。
“何副宗主,就算聯盟的決定是爲大局着想,但是如此毫不猶豫地就犧牲自己人,是不是也會讓其他修士齒冷,如此下來,人人自危,我們諾大的燕趙聯盟,就一點人情味都沒有嗎?”全之棟道。
“住口,這種搖動軍心的話你也能說出口?幸虧沒有別人聽見。”何副宗主眉頭皺了起來,“我告訴你們兩個,這件事絕無可能更改了,你們也不用抱着拯救那小輩的心思,就算我出面也沒用,如果覺得可惜,等把那小輩交給天嵐宗後,你們照顧一下他的山門也就是了。”
“何副宗主……”樑啓東還想再說什麼,但是何副盟主只是揮了揮手,便躺在太師椅上,閉目不動了。
兩人見狀,只好施了一禮,悄悄退了出來。
走出大殿,樑啓東重重嘆了口氣:“我還說過要保夏塵一世平安,給他光明正大的前程,想不到一切都成了泡影,更想不到的是,我這個堂堂的五級長老,竟然連下屬的安危都無法維護,心裡真是難受。”
全之棟沉默半響,忽然道:“我聽說開始聯盟高層對夏塵的態度並非這般決絕的,大半副宗主其實都傾向於溫和對待夏塵,畢竟能殺了天嵐聖女,達到烽火臺七座大圓滿的潛力天才世所罕見,如果聯盟好好加以培養,未來極大可能會出現一個驚天動地的人物,就連盟主也這麼覺得,十分猶豫。”
“那爲什麼後來又變卦了,我剛從外地回來,還不知道其中內幕。”樑啓東身子一震,急忙問道。
全之棟臉色陰沉:“後來左公子也加入了議事,也不知道他說了什麼,短短時間內,包括盟主在內,大多數人的態度立刻扭轉,決定犧牲夏塵,這纔有了現在的決議。”
樑啓東恨恨得一跺腳:“又是左公子這廝,上次的帳我還沒跟他算,想不到又是他壞事,這該死的傢伙,他又不是副盟主,憑什麼到高層議事?”
忽然,一個陰冷的聲音響起來:“就憑盟主是我的父親,我就可以高層議事,怎麼,樑兄看起來很不服氣?嘿嘿。”
“左公子!”樑啓東和全之棟一震。
只見一片慘白色的霧靄蔓延開來,那霧靄和普通霧氣不同,透出十分的陰冷,詭異和令人絕望的氣息,讓人看了便覺得渾身不適,遍體生寒。
一個臉色灰白的年輕人緩緩從霧靄深處走出來,彷彿是地獄的使者。
他相貌英俊,但是卻彷彿充滿了一股不正常的病態,透出陰冷的氣息。兩隻眼珠沒有瞳仁,完全呈現出冰冷的慘白之色,讓人見了不寒而慄。
“樑啓東,我說過讓那小輩死,他就一定要死,就算你是五級長老,也同樣罩不住他。”左公子面無表情地走到兩人面前,陰冷地道。
樑啓東眯起了眼睛:“左公子,我上次說過,你若是敢動我的下屬,我讓你的下屬全部死光。”
“那你不妨試試看,如果你真敢這麼做,看看盟主會把你怎麼樣,你真是活膩歪了。”左公子兩隻慘白色的眼珠一轉,冷冷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