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輝慘淡而妖豔,外面高樓的陰影也不時劃過車窗,狹小的車廂裡幻滅與寂靜同在,沈越蜷縮着身子,完全沒有了剛纔的霸道與冷酷,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哀與落寞,他靜靜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馮宜靜好奇地觀察着沈越,她不明白一個人的氣質在不同時刻爲何會有如此大的差異,金碧輝煌時他的冷漠、陰狠、霸道令人不寒而慄,此刻的他卻憂鬱、蒼白、沉靜如同詩人一般。
她仔細打量着沈越,猛然發現沈越的長相非常清秀俊美,只是他陰冷的氣質完全讓人忽視了他的外貌,英挺修長的劍眉斜飛入鬢,高挺的鼻樑,清瘦而棱角分明的臉龐,狹長漆黑的眸子,嘴角那落寞的弧度足以讓任何女性傾倒,只是他的皮膚帶着某種病態的蒼白,眸子裡那銳利的光芒讓人不敢直視。
“馮小姐,你在看什麼?”沈越轉過頭看了一眼馮宜靜低聲問道。
“沒……什麼”馮宜靜慌亂地躲避開沈越那彷彿能洞穿人類內心所有一切似的眸子,言不由衷地問道:“咱們這是去那?”
“去見一個人。”沈越近乎夢囈地說道,他狹長的黑眸裡閃爍着幸福與迷戀。
馮宜靜哦了一聲不在說話,看到沈越那癡迷的表情,她心裡隱隱有些吃醋,他見的人肯定是個女人,不知道什麼女人能讓他如此癡迷。
車廂裡一時寂靜無聲,寶馬車平穩地行駛在城市中,當車在經過一家花店時,彪子把車停了下來。
沈越下了車,走進了那家花店,隔着車窗玻璃,她看到沈越蹲在地上正仔細地挑選着鮮花,表情溫柔而神情,彷彿在做一件最虔誠的事情,馮宜靜不敢相信這會是被青幫上下成爲瘋狗的人流露出的神情,她彷彿不經意地問:“他在給誰挑花?”
“越哥的母親。”彪子淡淡道,他看向沈越的目光充滿了痛惜與敬佩。
馮宜靜愣了一下,不說話了,一個能用這麼虔誠表情爲母親挑選鮮花的人,無法想象他會是一個冷酷殘忍的人。
彪子看着馮宜靜吃驚的表情淡淡地笑了,說道:“馮小姐,你很吃驚吧?”
馮宜靜點點頭,說道:“的確沒有想到他這種人會爲母親挑選鮮花,他的母親對他應該待他很好吧?”
彪子看着鮮花店裡的沈越,臉上流露出一抹深沉的痛楚,“是啊,夢阿姨對越哥是很好,其實她對誰都很好,小時侯,我們家裡窮沒有吃的,夢姨就拿出自己家裡不多的糧食接濟我們家,村裡人那家沒受過夢姨的恩惠,可惜老天爺瞎了眼,夢姨還沒見到越哥結婚生子就走了!”
說到這裡彪子這個七尺男兒眼圈一紅,淚水不經意地淌了出來,他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馮宜靜,說道:“馮小姐你見笑了,只是一想到越哥和夢姨以前受過的苦,心裡難受啊!”
馮宜靜默默地遞給了彪子一張紙巾,沉默地看了一會鮮花店裡的沈越,低聲問道:“你爲什麼要跟我說這些事情?”
彪子憨厚地臉上露出一絲狡猾的神態,“馮小姐,我看的出來,越哥很喜歡你,我講這麼多是希望你能多瞭解一下越哥。”
馮宜靜苦澀地笑了,沈越他是什麼人關我什麼事情,我們之間不過是一場交易罷了,“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趙彪,和越哥在一個村裡張大的,馮小姐可以叫我彪子。”彪子豪爽地回答道。
“那……彪子,沈越的母親既然那麼善良怎麼會同意他混黑道?”馮宜靜不解地問道。
彪子臉色一沉,冷聲道:“馮小姐,這個問題你永遠不要在越哥面前提起,否則他一定會殺死你,不要當我開玩笑,以前這種事情不是沒有發生過!”
彪子表情嚴肅而冰冷,馮宜靜知趣地閉上了嘴巴,兩個人同時選擇了沉默,車廂裡寂靜無聲。
不一會,沈越捧着一束素雅的菊花回到了車上,這時候的他已經恢復了平日的冷漠與陰沉,馮宜靜對他剛產生的那一絲好感頓時也冷卻了下來。
一路沉默,汽車逐漸駛出了市區,大概過了半小時的路程汽車到了西郊外的一處私人墓地,這時候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已經看不清周圍的景緻,夜風忽忽作響,下了車,映入眼簾的就是一片略顯稀疏的墓地,女人的膽子畢竟小,馮宜靜下意識地緊了緊衣領,不安地看着四周。
沈越一言不發地往墓地中央走了過去,夜風中沈越那單薄的衣服被吹的獵獵作響,他卻恍如未覺,虔誠的表情如歸家的遊子。
馮宜靜想要跟上去卻被彪子阻止了,他淡淡地說道:“還是讓越哥獨自呆會吧,外面風很大,馮小姐還是進車吧。”
馮宜靜嬌生慣養,此刻嘴脣已經被吹的略微發青了,聽到彪子的話也就走進了車裡。
朦朧的夜色中,遠處沈越像石頭樣一動不動地呆立在一塊墓碑前,背影是那麼的孤獨而蕭瑟,看着他的背影,馮宜靜覺得心裡發酸,這個男人背後到底有多少不爲人知的東西!
此刻馮宜靜內心裡強烈地涌起了解這個男人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