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客人璐兒

天地門,後山山林。

砰!一聲不大不小的撞擊之響,驟然傳蕩向林間,激揚起一小片淡淡的塵煙。

羽秀略顯失望和頹然地望着,面前的垂楊枝幹上,所留下的淺淺拳印,有些無奈地低聲喃喃起來。

“還是不行嗎?看來橫練身體這條所謂的蹊徑,就算再怎麼努力,也終究比不上凝鍊出氣海所擁有的玄氣能量!不過,我又能怎麼辦呢?”

向來聰明絕頂的羽秀,一面對這件事情,就好像所有的才智都消匿一空了似的,任憑怎麼努力都無濟於事,只剩下苦惱鬱悶的份兒了。

唉!羽秀重重地嘆息了一聲,無精打采地從後山下來,往天地門大廳走去。

剛一走進大廳,他就看到了以羽煉爲首的那羣小孩兒,正衆星拱月般地圍攏在一個年紀跟羽秀相仿的陌生小女孩兒身邊。

這個小女孩兒,名字叫做方璐兒,是剛剛纔來到天地門的。

而此時的她,嬌軀正背對着羽秀,因此兩人都沒有立即看到彼此的臉。

不過一步邁入大廳的羽秀,還沒來得及出言相詢,就聽到羽煉那尖酸刻薄的鄙夷之聲陡然衝向了羽秀,“喲,這不是我們的大廢物少主嗎?今兒個怎麼這麼早就出來了?”

羽煉的話立刻驚動了其他的小孩兒,當然也包括嬌俏可人的小女孩兒方璐兒,她下意識地循聲轉身,朝不遠處的羽秀望去,驟然間,兩人的目光交觸在了一起。

就在目光交觸的一剎那,羽秀和璐兒的內心之中,同時升騰出一股油然的親近感,那種莫名的熟悉之意,好似來自那遙遠的前世,好似等待了許久許久。

因此在頃刻之間,便以天降冥冥的方式把兩個人、兩顆心,牢牢地牽引到了一處,註定着這一生的相遇和永不分離。

羽煉等一干人的大肆嘲諷之言還猶在耳畔,可是此時的羽秀和璐兒,卻好像根本沒有聽到一般,在那冥冥註定的緣分牽引下,一步步緩緩地向彼此走了過去。

相互對視了良久,率先察覺到失態的羽秀立刻反應了過來,面色尷尬中,羽秀用他那因緊張而結結巴巴的聲音詢問道:“你,你好,請問你是來我們天地門做客的嗎?”

說完這句話,羽秀當時就想甩自己倆嘴巴子,你說自己說的這不是廢話嗎?人家小女孩兒遠道而來,不是來做客的還能來幹嘛?

不過璐兒卻絲毫不以爲意,嘴角漾出一抹迷人的淺笑,怯生生地回答道:“嗯!我叫做方璐兒,請多指教!”

“方璐兒?璐兒?好好聽的名字,好像在哪兒聽過似的!”羽秀低聲咕噥了一句,然後笑着回道:“你好璐兒,我叫羽秀,你可以叫我,呃,叫我羽秀哥哥就好啦!”

羽秀想了一會兒,最後突然蹦出了這樣一個臨時起意但卻彷彿又熟悉無比的稱呼,聽得羽煉等人頓時鬨笑大起,“什麼?叫你羽秀哥哥?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你這廢物還真是沒臉沒皮,居然讓璐兒叫你,呃!”

可是,羽煉等人的嘲笑聲還沒落下,就聽到璐兒認真地說了一句,“好啊,就叫羽秀哥哥,我喜歡這個稱呼!”

說完,璐兒歡喜地掩嘴嬌笑一聲,好似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一般,把先前大肆嘲諷的羽煉等人,聽得是一愣一愣的,可偏偏又不知該如何反對。

這時,龍昊從外面走進來,瞧着璐兒和羽秀之間那氤氳閃現的款款情誼,先是微微一愕,但緊跟着他的嘴角便由衷地掀起了一抹欣慰的淺笑。

走過去拍了拍羽秀和璐兒兩人的肩膀,龍昊微笑着說道:“璐兒,你的房間叔叔給你收拾好了,以後你就住在阿秀房間的旁側,行嗎?”

“不行不行!爲什麼要讓璐兒住在這廢,呃不是,住在羽秀的鄰房?我堅決不同意!”羽煉忍不住大聲嚷嚷起來,一臉的不服之色。

龍昊和羽秀沒有理他,只是把目光投向了璐兒,璐兒俏臉微紅地嬌笑一聲,“謝謝叔叔,我喜歡住在羽秀哥哥的鄰房!羽秀哥哥,你帶着我一起去看看我的新房間吧!”

呃!璐兒的話音剛一落下,羽煉的叫囂聲頓時偃旗息鼓了,而璐兒則高興地跟隨羽秀一同,前往了自己的新住處。

就這樣,常住客人方璐兒便在天地門定居了下來。

由於璐兒生性溫婉善良,可愛懂禮,因此在天地門中很得衆人的喜愛,尤其是龍昊叔叔這位長輩,更是待她視如己出,而她也多少彌補了龍昊失去女兒羽心的心靈創傷。

同時,在那股冥冥中的親切熟悉感牽引下,兼之璐兒和羽秀的性情又是極爲相投,所以很快,兩人便成爲了很好的朋友。

不過儘管如此,羽秀對於璐兒還是多少衍生出些許疑惑,瞧大伯、父親和六位長老等人,對璐兒不時流露的那股關心呵護,甚至是隱隱的尊敬之意,羽秀知道,這個可愛的小女孩兒一定有着特殊的身世和背景。

她到底有着怎樣的身份?因爲何等原因會突然在天地門常住?一系列疑問在羽秀的心裡升騰而起,當然這不是羽秀的懷疑,他只是對這些問題感到好奇而已。

基於此,羽秀也曾向大伯、父親甚至璐兒,旁敲側擊地打聽過,但得到的答案都是,微微一笑,搖搖頭默然不語。

於是,善於察言觀色的羽秀再也沒有詢問這些問題,他知道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秘密,過分的追問只會惹來別人的厭煩,況且自己不是也有秘密瞞着璐兒嗎?

異族通婚的混血兒,無法修煉的廢物,這是羽煉等人對他的辱稱,但事實的確就是這樣,羽秀之所以不告訴璐兒,是因爲他不敢也不想。

畢竟從小到大,自己一直備受同齡人的歧視,沒有人願意跟他交朋友,所以他格外珍惜璐兒賦予他的這份真摯的友誼。

可是如果璐兒知道自己的事情,她會不會也像其他人那樣,自此遠離自己、討厭自己呢?羽秀不敢想、更不希望,所以他只能儘量把自己的秘密瞞着璐兒。

這一天,當羽秀和璐兒開開心心地從外面回來時,一臉找事兒模樣的羽煉卻突然橫身擋住了兩人的去路。

“喂!我說廢物,就憑你也有資格跟璐兒交朋友?趕緊放開璐兒的手!”羽煉的聲音中充斥着輕蔑和嘲諷之意,這些日子他一直很不爽,璐兒總是喜歡跟羽秀這個他眼中的廢物在一起,卻對他們這些人愛答不理。

璐兒和羽秀見狀,原本滿臉的歡喜之色頓時蔓延出陰雲,剛想要躲開這討厭的傢伙走旁邊的路,可是羽煉卻是不依不饒地攔在璐兒的身前,用一副自以爲是、苦口婆心的樣子向璐兒‘諄諄告誡’起來。

“璐兒呀,你說你幹嘛整天跟這個廢物廝混在一起,他哪兒配跟你交朋友呀?不是我說你,我羽煉這麼厲害的人你愛答不理,卻非得找這個廢物玩兒,這廢物有啥好的?”

瞧着羽煉那副令人作嘔的態勢,羽秀已經忍不住快步走開了,當然他是真不想在璐兒面前跟這自以爲是的傢伙計較,而璐兒也是噁心不已,但礙於這討厭的傢伙牢牢堵在自己身前,自己又是天地門的客人,所以只能。

“羽煉,你能不能別擋我的路,我還要去追羽秀哥哥呢!”迫於無奈,璐兒只得出言提醒道,期望這沒臉沒皮的傢伙能夠大發慈悲。

可是很顯然,這招兒對於自戀無比的羽煉同志來說,應該沒起到什麼有效的作用,他依舊在喋喋不休地勸告道:“璐兒,你聽羽煉哥哥跟你說,羽秀根本就是個連氣海都凝不出來,無法修煉的廢物!

你跟着他一起玩兒,會很掉價的!所以你就聽羽煉哥哥一句勸,不要去找那個廢物了!”

誰知,這番本以爲能夠讓璐兒內心產生動搖的話語,卻似乎並沒取得應有的作用,“你是誰的羽煉哥哥呀?別隨便把這個噁心的稱呼強加在別人身上!還有,凝不出氣海又如何,不能修煉又如何?”

璐兒那連珠炮似的駁斥,使得一臉得意的羽煉頓時懵逼了,我記得結果不該是這樣的呀?

不過儘管如此,但羽煉還是以其獨特的自戀技能,完美地忽略了璐兒字裡行間流露出的滿滿厭惡之意,繼續喋喋不休地說道:“璐兒你聽我說,除此之外你知道嗎,這廢物還是個卑賤的混血兒!

他的母親是個非人族的異族,像他這樣低賤的混血兒,根本就沒資格跟你和我這樣的上等人族交朋友,只配被我們鄙視和凌辱,你說是不是呀?”

羽煉得意地再爆出一大爆料,滿以爲璐兒聽到後會跟他同仇敵愾地聲討譴責卑賤的混血兒羽秀,畢竟對異族通婚產物的鄙視,是所有人類種族達成共識的。

可是很明顯,羽煉的估計再次產生了錯誤,這一次,璐兒沒有繼續慣着這厭惡至極的傢伙,飛起一腳將他給踹了出去,然後俏臉冰寒地呵斥一聲,“我告訴你,不要在本小姐面前侮辱你口中所謂的混血兒!

更不要用你那低俗到極致的思想,來侮辱異族通婚這個名詞!還有,我和羽秀哥哥的關係怎麼樣,跟你有半毛錢的關係嗎?你少在我面前侮辱和中傷我的羽秀哥哥!

在我看來,無論他是混血兒也好,還是不能修煉也好,他永遠都比你們這些自作聰明、高傲自大的討厭傢伙,要好上一千倍一萬倍!至少,他的聰明才智,就是你們這些自以爲是的人所遠遠無法相提並論的!哼!”

說完,璐兒繞過羽煉所擋住的路,徑直揚長而去,只留下一道華麗麗的背影,在不斷地刺激着羽煉自以爲是的自戀心靈。

一路走過前廳,璐兒快步來到後院羽秀的居住房間,此時的羽秀,正靜默地坐在自己的牀上,一言不發。

望見璐兒急匆匆地跑進來,羽秀不由得苦澀一笑,“看來你都知道了,對嗎?”

嗯!璐兒微微一點頭。

“是不是覺得我很無能,很看不起我呀?”羽秀極爲無奈和苦澀地問出了這一句,他曾經不敢想也不敢問的話。

可是,聞聽此言的璐兒卻是面露一絲不解之意,“羽秀哥哥你怎麼會這麼想呢?在璐兒眼裡,你一直都是最好的、最棒的!”

“但是,我是一個無法修煉的廢物,而且還是個自小便受人歧視的混血兒呀!”羽秀酸澀地自嘲道。

璐兒似是終於發現了羽秀哥哥的自卑之處,她微微搖了搖頭,俏臉上涌現出無比認真之色地說道:“羽秀哥哥你不需要這麼自卑的!無法修煉又如何?是個異族通婚的混血兒又如何?

至少,你擁有一顆善良的心,擁有一個絕世聰慧的大腦,這是羽煉那羣蠢貨所永遠無法比肩的!況且,你才只有八歲而已,又足夠努力,誰規定說現在凝不出氣海,日後就永遠也凝不出氣海了?

至於那所謂的混血兒的事,其實說實話,這只不過是世人定下的庸俗禁忌,我們何必去管這些?而且我告訴你個秘密,其實我也是異族通婚的產物,我的父王,呃我的父親和母親,也是分屬不同的人類種族!

所以,你沒有什麼好自卑的,不管你怎麼樣,璐兒都會永遠陪在你身邊,都會永遠支持你的!”

這一番善解人意的暖心之語,讓得羽秀瞬間感動了,此時的兩人第一次發覺,原來他們彼此的心靈,靠得是如此相近。

這一刻,羽秀終於拋卻了心靈的枷鎖,真正在璐兒面前變得灑脫起來,而昔日內心所存的那份,關於璐兒神秘身世,以及此來的因由等疑問,似乎也變得一點兒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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