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爲何?”溫衡道挑眉問道。
“其實洛兒的這兩朵頭花並非林媽媽送來的那兩朵。那兩朵頭花因不小心落在地上,洛兒嫌髒了,便命無霜另去摘了兩朵。”
溫子洛看了跪在地上的林媽媽一眼,淡淡道:“原先的那兩朵現就在二廂房放着,也請父親派可信之人一併拿去給陳院正檢查。洛兒的確未做傷害大夫人之事,更不知爲何這上面會有酒毒。但無霜是洛兒的丫環,可信之人,既然她從菊園摘回來的花有毒,那麼洛兒斷定菊園裡所有的菊花的花蕊之中都應該撒有酒毒纔是。”
衆人微微驚訝的看着溫子洛,眼中帶着不可置信。
溫衡道盯着溫子洛,眸子中閃過一絲明白,道:“若是沒有呢?”
“有沒有,父親派陳院正去檢查檢查便知道了。”溫子洛淡淡道。目光緩緩落在繼續驚訝的如姨娘母女身上。
她也是在剛纔才弄明白如姨娘今天的算計。這一場祝酒舞,如姨娘早就做好了兩個打算。
若是她沒有發現衣服被做了手腳,那麼便會遂瞭如姨娘的願,在衆人面前失節丟臉。更何況如姨娘還準備了酒毒,待她剛剛緩過神來,如姨娘肯定還會在想辦法讓她像現在這樣,被所有人相信投毒害了獨孤汐。
若是她發現了衣服的事情,甚至是多了心思換掉林媽媽送來的頭花,如姨娘也會以防萬一,在菊園裡的所有菊花的花蕊之中放入酒毒,無論她心眼再多,換多少朵菊花,也最終會着瞭如姨娘的道,陷入如今的局面。
如姨娘做事設計果然縝密,可也正是這縝密之處留下這一個大大的破綻!
若是待會兒菊園中所有的菊花和溫子洛用過的所有菊花之中都有酒毒,偏偏就溫子妍的沒有,這又說明了什麼!
溫子洛淡淡收回目光,看向溫衡道。
溫衡道思索一會兒,這溫子洛的一番話倒讓他平靜了不少。隨即道:“那便依你所言,來人去將二小姐留在二廂房的頭花取來!”
又看向陳院正道:“還要勞煩陳院正走動一番,去菊園裡也檢查檢查。在場的所有人,爲了避嫌,也請暫時不要離席,不要對手下的人現在囑咐什麼事情。”
陳院正拱手道:“相爺不必多禮,能爲相爺出一份力也算是老夫的一番心意。”說罷,跟着領路的兩個侍衛向菊園走去。
溫衡道摸了摸並沒有鬍子的下巴,眉頭越皺越緊。他現在也不能肯定這菊園裡的菊花到底有沒有被做手腳,若是真的如溫子洛所說,那麼……
溫衡道看向如姨娘和溫子洛,眸光又冷了幾分。
若是沒有,那此事現在也不能再繼續查下去,就只能立即定了溫子洛的罪!今天是獨孤汐的壽辰,可不能因爲這些事一再的鬧得不高興,況且借溫子洛殺雞儆猴,他到還要再看看丞相府以後還會再出什麼事!
老夫人的提醒他自然是明白,可是即便是維護丞相府的百年聲譽,也要懂得如何取捨纔是。一昧的只知道守,那和失又有何意。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席間氣氛越發的平靜詭異,彷彿是在醞釀着一場更大的風浪。
“小姐。”綠瓊扯了扯溫子洛的衣裳低聲道,心中滿是擔憂。若是到了最後什麼也查不出來,那麼最吃虧的也是她的小姐。她如今也總算是完完全全的看明白瞭如姨娘,這手心和手背果然還就是不一樣的!不,她小姐在如姨娘這親孃眼中連手背都算不上,簡直就像是肉中釘一般。
她一想起如姨娘剛纔假情假意的幫小姐,卻是將事情越弄越砸,就覺得心裡一陣噁心。
溫子洛轉身見綠瓊身子微微打鬥,只當她是害怕了,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淡淡道:“不必害怕。”
怕又有什麼用!難道怕就能躲避一切的陷害危難?不是每個人都那麼幸運,能天真無邪無憂無慮過一輩子。
右席最不起眼處,溫子洛一轉身卻又是看到了秦微遺探尋的目光。秦遺薇仍舊是淡淡一笑,遙遙舉杯,彷彿是在祝溫子洛好運。
秦微遺飲下杯中之酒,漫無目的的四處看去。一身白衣纖塵不染,嘴角噙笑,彷彿置身事外一般。
然而,下一秒卻對上獨孤西謨冷漠如冰的眸子,手中杯盞早已裂成碎片,杯中之酒卻是一滴未露。笑容微頓,秦微遺又錯開視線,這個獨孤西謨不簡單啊。
席間氛圍越發的詭秘,大家都沉住氣等待着陳院正回來。
不少人見溫衡道氣勢凌人,竟不由得嚇了一身的冷汗。這個丞相,平日裡在朝廷之上盡職盡責,倒也是個好說話的主,可是甚少見他這般氣勢洶洶。
遠處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傳來,只見陳院正匆匆走來,身後跟着數人,人人手中皆拿着不少才摘下來的各種菊花。
“陳院正如何?”溫衡道走近一步問道。隨着他這句話,衆人紛紛摒氣看着陳院正。溫子洛也不由眯縫着眼睛打量陳院正,面色平常。卻是不知道,一直有視線緊緊圍繞着她。
陳院正喘着粗氣,拭去額頭上因走得太急流下的汗水,道:“回溫丞相,這說來也是奇啊。你這菊園裡的菊花品種各異,成千上萬朵,若是一朵朵挨着檢查,憑老夫一人之力自是不可能。所以便隨即了一百來朵,可這一百來朵的花蕊裡多多少少皆有酒毒啊。而二小姐的那另兩朵菊花裡也有毒啊。如今唯有大小姐的那兩朵是沒毒的。”
溫子洛嘴角浮現一抹笑容,果然不出她所料!
溫衡道微微驚訝一會兒,隨即道:“這……”
“父親,聽着陳院正這話,洛兒也是驚訝的很,爲何菊園裡所有的菊花都有毒,偏偏大姐的就沒有呢?若是洛兒下的毒,那爲何要將整個菊園裡都下滿毒,爲何偏偏要漏掉大姐的那兩朵呢?況且這花可還是林媽媽親手從菊園裡摘了分別送來的。”
林媽媽聽着溫子洛這花,又想到菊園裡的秘密竟然被溫子洛給發覺了,一時間更是嚇得全身發軟,只跪在地上說不知道,她併爲此事。
衆人聽着既明白又糊塗的,爲何這滿院子的菊花都有毒,只有大小姐的沒有。這難道是大小姐設下這樣的計陷害溫子洛的不成,可是這溫子洛可是她的親妹妹啊。
衆人越想越迷糊,索性什麼都不想的看着二人。
“二妹這話是什麼意思!”溫子妍走出一步道:“難不成還是我害的大夫人不成!虧我剛纔聽說你出了這樣的事,不顧自己失落的心情來給你打氣,你卻這樣急不可耐的來冤枉我了!”
“大姐,洛兒可從未說過是大姐你下的毒。只是爲何偏偏大姐的這兩朵無毒,這的確是讓人費解啊。況且父親剛纔也要洛兒自己證明自己的清白,洛兒也只是順藤摸瓜,想要查明真相而已。”溫子洛也不看溫子妍,只盯着如姨娘道。
溫衡道頭痛得很,這一下怎麼又把溫子妍給牽扯了進來,更何況溫子妍剛剛纔在衆人面前丟臉,此刻應該不要再出來纔是最好的。
但事情既然發展到這裡,他也只得跟着問道:“妍兒你可知你這兩朵花爲何無毒?”
溫子妍微微退後一步,若是她不能解釋清楚,那她無異於和溫子洛一樣成爲可疑之人了。可惡,如姨娘的計謀如此精湛,竟讓這小蹄子一個又一個識破,當真是可恨!
如姨娘一把扶着溫子妍,向她使了個眼色。
溫子洛深吸口氣,立即站穩了身子,儀態端莊,看向溫衡道頗有些難爲情道:“回父親,妍兒那兩朵之所以沒毒,是因爲——妍兒那兩朵根本不是從菊園摘來的!”
“哦?”溫衡道應了一聲,示意溫子妍繼續說下去。
“父親,女兒近來見秋天來了,越發的喜歡菊花,所以前段時間就從菊園移了一盆墨菊和一盆放在清心院裡養着。今日是大夫人的壽辰,又見兩朵菊花開得正好,所以索性就取那兩朵菊花當做頭花。”溫子妍微紅這臉,低下頭去。一副嬌羞女兒模樣。
“那爲何大姐你剛纔不說這兩朵菊花不是林媽媽送去的?”溫子洛問道。
溫子妍蹙眉道:“二妹既然你如此咄咄逼人,那大姐我也沒有什麼好顧忌的了。一直以來你都不怎麼與我和如姨娘親近,不過是怨恨我們將你送去聖天寺十三年不聞不問。你對我們本就心生怨恨,又認爲我們一直都在刻薄你,敏感的很,如若我一開始就說我的頭花是放在我院子裡養着的,與你的不一樣,你指不定又該怎麼想了,所以我剛纔纔沒有說。”
溫子妍又看向溫衡道委屈道:“父親,女兒剛纔不說也是怕二妹多心,可是如今洛兒竟然……”
溫衡道臉色沉沉,溫子洛不以爲意,只淡淡道:“衆所周知,好養活,可是墨菊卻是異常珍貴,在獨孤盛國更是不易養活。放在菊園裡的那些墨菊可一直都有專門的花匠養着。大姐這樣貿貿然的將墨菊拿出來養着,這麼多天也不怕它死了?”
“我……我……”溫子妍猶豫道,該死,她剛纔怎麼沒想到這裡。
“妍兒自從將墨菊拿回來養着後,看守菊園的花匠便時常來清心院看花,所以這墨菊也就沒事。老爺若是不信,大可將花匠找來問問。”如姨娘出聲道。
溫衡道揚眉道:“本相也正好有此意,來人將看守菊園的花匠叫來!”
陳院正摸了摸鬍鬚,道:“溫丞相,老夫倒有一個查明真相的好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