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淑妃娘娘你不要走!你再考慮考慮!”
李君兮見倪珍頭也不回的離去,驚懼無限放大,拼盡此生力氣大聲喚道。
“淑妃娘娘我有法子一定能夠輔佐三皇子登上皇位,你要相信我。淑妃娘娘你別走,求求你別走。”
“別走,求求你……別走啊。”
見淑妃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心頭,李君兮的聲音也漸漸弱了下來,淚水忍不住從眸中流出來。她李君兮自有聰慧足智多謀,倪珍竟然一點兒看人的眼力勁兒都沒有!
她一定要讓倪珍後悔,讓他們所有人都後悔!
可是!
李君兮驚恐的看着一個宮女手裡端着裝滿螞蟻的盒子朝她走來,現在她要如何才能脫身,如何才能救她自己的命!
也許,報仇真的只能到下輩子才能找他們報了。
“不!不!”李君兮見那宮女將盒子裡的螞蟻慢慢的倒在自己身上,渾身豎起雞皮疙瘩,幾乎是尖叫着說道:“不要!求求你救救我,你們若是救了我,我給你們一萬兩白銀!不!兩萬兩白銀,你們救救我吧!”
然而施刑的宮女們對李君兮的話仿若未聞,機械一般將所有的螞蟻往李君兮身上倒完後,便紛紛站在一旁,面無表情的看着李君兮,看着她身上的那些螞蟻一點點咬噬掉她身上的肉,鑽入她的身體裡。
“啊!啊——”淒厲如鬼嚎的聲音不斷響起,李君兮只覺得自己渾身每一個地方都在被咬噬,癢癢的,錐心刺骨的癢,想要去撓可根本撓不到。
她分明感覺到已經有螞蟻鑽入她的身體裡,在她身上的每一個角落爬行。甚至鑽入她的耳朵裡,咬噬着她的耳膜,漸漸地周圍的一切都變得安靜起來,腦子裡麻癢難忍。
“我……我就算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李君兮狠狠地瞪着那些面無表情的看着自己受刑的宮女,她要用最惡毒的語言去詛咒她們,可是李君兮嗓子喑啞,已經再說不出一個字。
有螞蟻爬入她的眼睛,將她的光明一點點咬盡,痛得她已經失去了全部的感覺。
今生,她李君兮走到最後竟然會是這樣的結局!她甚至還沒來得及找到溫子洛那個賤人復仇!
她不會放過他們,統統都不會放過。她死以後便化作厲鬼,日夜纏在他們身邊!
可是想一想,好生嘲諷。她與溫子洛之間的戰爭,竟然還未開始,她便已出局!
她還有那麼多的事沒有做,沒有給李家報仇。她,好不甘心!
意識漸漸變得薄弱,李君兮又聾又啞,眼前是一望無底的黑暗。
滿腔的仇恨,隨着身體的離去慢慢的消失。
她虛弱的想要輕呼一聲,可是什麼聲音都已發佈出來。
而她卻又彷彿是看見了那年那月那人一身紅衣搖着輪椅慢慢朝她走來,他對她微微一笑,她便記住了一輩子。
誰也不會知道,她李君兮真正喜歡的人其實是軒轅容絕,甚至連軒轅容絕自己怕也是從未記得她這個匆匆過客。
一步錯,步步錯,永遠是錯過。她來軒轅原本是爲了找他替她報仇,可到了最後竟然是遇上了軒轅徹,所有的一切變都至此戛然截止。
她,不甘心!
李君兮死後,那幾個宮女看着她血粼粼的白骨,仍舊是機械一般麻木的拿過麻袋裝了,命人扔到亂葬崗去。
無論李君兮曾經是多麼的受人讚譽,曾又是怎樣活在一個傳說中一般的人物,可到頭來,也不過爾爾蒼涼結局。
很多時候,故事並不按照想象的軌道進行。所謂的自以爲,可能連故事開始的門都還未找到,便已經匆匆結局。
現實往往就是如此的令人唏噓嘲諷,毫不留情。
而溫子洛顯然不知道一個苦苦尋找自己的敵人已經離世,在大雨後的第二天,偷偷的在藏書閣熬了藥給無塵送去。
無塵就着溫子洛的手喝下要,擦擦嘴,問道:“你去哪裡弄得藥材?”
溫子洛將藥碗放在一邊,坐在一旁,輕輕理了理雲鬢道:“皇宮如此之大,想要弄點兒藥材於我來說並不困難。”
“皇宮雖大,可處處都是眼線,要越發的小心謹慎纔是。這藥材怕是從前杜公公屋裡留下來的吧。”
溫子洛淺淺一笑,望着無塵道:“果然什麼都瞞不過你的。這藥材的確是我從杜爺爺那裡找到的。這杜爺爺在皇宮裡生活了幾十年,偷偷藏得東西可真真是多。且不說那些御酒有好十幾壇藥材多少味,就連女人的珠翠也有不少,這些東西若是拿出皇宮去當鋪你抵押,估計能換不少的銀子了。”
無塵笑道:“藏了這麼多東西,最後能夠被自己用上的東西又能夠有多少。不過杜公公最後能夠從容老死,倒也算是上天對他的垂憐了。”
溫子洛點點頭道:“這說得倒也是。”
見無塵一直目不轉睛的盯着自己,溫子洛遂又不解的問道:“你一直盯着我的臉作甚?”
無塵笑着搖頭,從懷裡拿出一張錦帕徑直的朝溫子洛臉上擦去。
“別動。”
溫子洛聽無塵這麼一說,正欲站起身退後一步,身子一僵,又坐了下來,任由無塵給自己擦臉。
“你瞧瞧你這人,長這麼大,熬藥都能將臉給塗黑了。”無塵一邊細細的擦着,一邊輕聲說道。
蒼老的聲音裡帶着溫醇,讓人心絃陣陣觸動。
溫子洛眸中劃過一抹感傷,前後兩世,她只給獨孤西謨和孃親熬過藥,無塵是第三個。
“好了。”無塵擦完,收回手。
溫子洛正好低眉,卻是看見無塵手裡拿着的那張錦帕,柳眉微微蹙了蹙。
這張錦帕隱隱可見上面繡有幾朵盛開的曇花,而且看繡法與綠瓊的有幾分相似。她記得她曾用過綠瓊繡的這種錦帕。
但無塵手裡怎麼可能會有她曾用過的錦帕?應該是她看錯了纔是,但溫子洛越看越是覺得好生眼熟。
無塵見溫子洛一直盯着自己手裡的錦帕,暗叫一聲不好,立即將錦帕收入懷中,然後面不露色的笑道:“你對我剛纔的那張錦帕很感興趣?”
溫子洛直接點頭道:“很像我從前用過的那張。”
無塵一聽嘴角的笑意越發的大了,道:“天底下長得相像的人都那麼多,更何況一張錦帕。”
溫子洛細想一番,道:“說得好像很有道理。不過無塵你一個大男人,怎麼會有一個女人用的錦帕?”
無塵看着溫子洛眸中的疑惑還有那隱隱的猜忌,不過想了一會兒,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的傷感。
那樣的傷感,就連溫子洛也分不清楚這到底是裝的,還是真的如此。如果是裝的,那麼也許這世間再也沒有什麼演繹是無塵不能演的了。
無塵再一次從懷中摸出那錦帕,輕輕聞了聞,彷彿那上面還有她身上的清香。
“你若是想要知道,我也不妨與你說說。”
“我曾經很喜歡很喜歡一個女孩兒,即便是到了現在也很愛很愛。”
“喜歡於愛不一樣。”溫子洛突然打斷無塵道,不知爲何聽着無塵說出這句話,她竟然覺得心裡好生不是滋味兒。
“喜歡與愛難道不是一樣的?”
“自然不一樣。”溫子洛立即道:“喜歡一個人是大聲的說,唯恐天下人不知,可真正的愛一個人是默默的陪伴。”
“好像是有些道理。”無塵笑笑,此時憂傷的臉上浮出出這抹笑容,越發的讓人覺得他的傷心。
“默默的陪伴自然是極好的。我愛的那個女孩兒,她不愛我,甚至還要殺了我,可是沒有辦法,我就愛她,愛的連我自己都快討厭我自己了,可仍舊是阻止不了自己不去愛她。”
“能有什麼辦法呢,愛上一個人就是愛上了,無論她怎樣,就是愛了。哪怕她恨我也好,討厭我也罷。”
“那後來怎麼樣了?”溫子洛盯着無塵落寞的雙眸問道,捂着自己的胸口,那裡她自己也弄不明白,爲何會隱隱的作痛。彷彿是有什麼少了一塊兒。
“後來……”無塵底下眼眸,道:“後來也就沒有後來了,當我想她的時候便看看這張錦帕,就不那麼難受了。”
溫子洛沉下眼眸,站起身來,道:“其實挺羨慕那個女孩兒的,能有你這樣癡情的愛她。可你既然愛她,爲什麼不一直陪在她身邊?”
“我很想很想永遠陪在她身邊,可是她不想再看見我。”無塵迎上溫子洛的眸光,淡淡回道。
“也許不打擾便是最大的尊重,可你有沒有想過,你堅持一會兒再堅持一會兒,也許她就會接受了。”
“真的好生羨慕她。”有那麼一個人會如此真心的愛她。
溫子洛拿過碗隨口找了個藉口,緩緩離去。她覺得自己不能再與無塵說話,她怕自己情緒失控,便就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些什麼事了。
其實也沒有什麼,她就是真的好生羨慕那個女孩兒。
如果每個人付出的都是真心,都不遊戲感情,那,該多好。